掉下去了, 但也没全掉下去。

铲子横在中央,江璨握着木棍挂在上边,脚勾着墙壁硬生生撑着。

底下漆黑空**的一片, 月亮也照不进来, 像是很大的空间,坑边的泥块落下去, 好一会儿才听到声响。

江璨身高一米八五朝上, 手臂绷直的,脚下边都踩不到底。

他知道这边民俗有挖地窖存储蔬菜,心想完蛋了,把人家粮仓给挖漏了。

赶紧窜溜着要往上爬,但泥巴软绵绵的,一扒拉, 屏幕前的观众先是看到江璨忽然不见了, 再吧嗒一声, 月亮也不见了,他们也掉了下来。

“我还以为我睡迷糊了。”

“啊, 被江璨接住了呢, 虽然但是, 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掉坑里。”

“旁边是什么画啊?好吓人,跟跟恐怖片似的,这个紫外线灯能不能关掉啊。”

江璨踩着实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但周边空旷非常, 不仅没有蔬菜储存的潮湿气息,反而有种说不出意味的异香。

什么木材香料放久了似的。

沙漠广阔, 节目组是给每个嘉宾配置的自带摄像头。

江璨在上面摸索了一下, 找到应急用的光源, 借着点绝对不算明亮的光线, 入眼帘的是一面平整的墙,颜色古朴,上面用不知名的颜料,涂抹出诡谲而古老的形状花纹。

如果江璨是个学历史的,他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图腾上一次出现还是三十年前古巴国王的伪墓中,被誉为华国某破灭文明之一。

只可惜他是个物理理科生,看了一眼就错过了。

江璨摸了摸四面光滑的墙,再看向上边位于正中央的,被他刨出来的洞。

就在众人以为他沉默着是要运用什么武功绝学飞出去的时候,他挠了挠头发,掏出了代表放弃的烟花。

嗖地一声。

此时,距离野外求生开始不超过十个小时,距离江璨从营地出来也才二十分钟。

另一边,正在翩翩起舞和高歌一曲的嘉宾都注意到了隔了几个沙山的动静。

不可否认,他们确实是想着蹭江璨热度来的,想复制江璨的路线,通过个糊综艺变红。

但对江璨也难免有几分不甘和嫉妒。

他们是看着金城走得比他们还远的,那另一边选择放弃的,肯定就只有江璨了。

所以此时不拉踩还待何时?

跳舞的对着不远处一闪一闪的摄像头说,“别担心,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秒的!”

高歌的也不甘落后,他露出脸颊上被动物踹伤的浅浅血痕,“轻伤绝不下火线!”

而远在京都,一家灯光通明的研究所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生飞快地点进那两个直播画面又退出,改而在微博实时上搜索江璨直播录像。

这是位考古学博士,她研究的就是古巴领域。

这天忙到半夜,正看看江璨的直播放松一下精神,就猝不及防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壁画花纹。

古巴是整个华国考古学攻克了整整三十年的难题。

三十年前,有个开发商挖地面突然挖出一块形状诡谲的黄金面具,被收破烂的收走,几经辗转送到一个老收藏家手里,他验出其上千年历史,可同时期的几个国家朝代都没有相似的出土文物,直到有人提出古巴,那个传说中满是青铜和黄金,最后被火山毁灭的国度。

要知道在那之前,古巴的存在都没有实物资料支撑。

如果没有足够的历史痕迹佐证,单独靠文字记录,就像如今不能证明山海经上物种真实存在一样。

女生终于找到江璨掉下去后的录播视频,不同于弹幕上欢腾喜悦的笑声,她的眼泪都要落下来。

几乎是颤抖着手给导师打的电话,她哽咽得口齿不清:“老师,古巴国的遗迹现世了!”

江璨被救起来后,冲完澡就披着毯子小口地喝茶吃包子。

比起在沙漠里刨土吹风掉大坑,这会儿真是要多巴适有多巴适。

旁边一群工作人员围着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给他加个复活赛重新塞进去。

导演最不巴适,本就秃的脑壳更是急的没几根毛。

但忽地,他就接到个电话。

众人只看佝着腰的导演听着听着忽地挺起身,嘴里不住地应“好好好,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肯定肯定”。

末了,有些恍惚地喊住旁边的人,导演:“快,叫嘉宾们都回来,我们早上就走。”

有人问:“怎么了?”

导演往后一坐,看江璨的眼神从看金疙瘩变成看一堆金疙瘩,喃喃道“国家考古中心…”

宣传:“什么?”

导演茫然地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先前瞎诹的“古巴国度”“国王的馈赠”,还是没怎么清醒,“江璨好像真的,挖到古巴国了。”

凌晨五点,距离野外求生官博发布开始的直播链接不过两个小时,新的官方微博已经发布。

@野外求生生者为王:因成员江璨@江璨璨璨挖到疑似古巴国遗址,本期野外求生先行休关。华国起源发展数千年,期间文明闪烁犹如林间萤火,野外求生能触碰一二,已经是本次旅程最大的收获。

可能会改变教科书的发现,都不需要花钱去买,热搜已经被官方高高地推上来。

“国王的馈赠,古城遗迹?江璨,不愧是你。”

“又看到江璨还说怎么又上热搜,好吧,牛批了我老公。”

“我心想沙漠里没熊,最多是手打眼镜蛇脚踹仙人掌,结果好家伙。”

网络上沸沸扬扬间,只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标有“国家考古队”还有各种官方名称的飞机就降落在沙漠机场。

一众仪器被运送而下,众人搭棚子的搭棚子,去实地田野调查的田野调查,搬东西走人的走人…当然,走人的是野外求生。

原本没那么快走的,主要和一众不认得的学术专家打过招呼后,导演提了一嘴,说他们晚点太阳出来了就走。

结果人家大手一挥,把飞机驾驶员全给他们用了,说是国家考古学界的大功臣,哪里能自己走。

于是一天没到的功夫,江璨又稳稳地降落到京都机场。

裴与墨也到机场了。

沙漠机场。

他只要想到自己离江璨越发近,放松的困意就越发拢住他。

等在降落的失重感中醒过来,只见窗外跳跃到苍穹的火红太阳下,不远处竟停着十余架飞机。

而沈秘书坐在一旁愁眉苦脸的,“裴、裴总,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裴与墨皱了皱眉,“什么?”

沈秘书艰难地把平板递过去,“江璨好像,又不在沙漠了。”

他是看着裴与墨怎么用了一个下午整理了未来几日的工作,怎么预备像先前一样和江璨先住在一块看他野外求生的。

但问题是野外求生好像都没了。

沈秘书紧张得肩膀都是僵的,裴与墨面无表情地接过,就看到画面上江璨宛如开了个小型欢迎会,他一下机舱,闪光灯就噼里啪啦地亮起来,记者们拿着的话筒险些要把人遮没了。

江璨笑着招了招手,裴与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很快的,就在裴与墨不置一词脸色越发黑沉时,属于他的,很久没有响起的信息箱有了动静。

仅仅只是看一眼,就仿佛有清脆嗓音响起在耳边:

与墨,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看电影吧。

作者有话说:

裴总:很生气,但是又没有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