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相拥是那样决绝而亲密。

好像异地的爱人隔了很远的距离和时间后再次见面, 没有一起度过的时间里所有的粗粝和陌生被一种叫爱情的东西轻易包圆。

又好像只是路上遇到的要一同回家的眷侣,只是分开了短短几个小时就彼此思念得难以忍受,恨不得生来就把对方含在唇里咽在心口。

当然, 这是旁观的几人看法。

江璨只觉得怀里有人的感觉是很久违的充实。

久违到突然塞满都有点不适应的奇怪, 但好在很舒服。

他腻腻歪歪地凑近裴与墨的皮肤,深深地吸了几口才叮嘱道:“下次要早点哦, 我等了你很久。”

裴与墨:“嗯, 我下次早点来。”

江璨慎重地补充,“要很早很早,不能让我等,别的小朋友都接走了,只有我没有。”

裴与墨:“嗯,很早就接你。”

是只要江璨乖乖让他抱着, 无论说什么都会答应的纵容和渴求。

江璨不确定地眨了眨眼,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磅礴的冰凉的雨水。

人的一生里总会有些相似的汹涌情绪, 比如多少个日日夜夜前漫无目的行走着的某个雨天,此时此刻路灯下毫无保留就接纳自己的人。

江璨好像认出来裴与墨了, 好像又没有。

好像知道自己喝醉了, 好像又认定自己很清醒。

好像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 好像又觉得哪里都很对劲。

他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只仔细地看了裴与墨一会儿,很认真地说:“喜欢你。”

裴与墨正在强压着什么般, 镇定地示意裴三把车开近。

闻言,抬手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江璨:“就是想说。”

他左脚的鞋子不见了, 袜子踩在地上沾了几个枯掉的叶子。

枯萎尖锐的边缘穿过薄薄一层布料, 不疼, 有点奇怪的刺痒,他看到裴与墨,心底也是这种奇怪的刺痒。

但当江璨指着脚底叶子时,裴与墨低头看到了,没有犹豫地将整洁干净的西装外披脱下来,垫在他的脚下。

夹带着一点点微薄的温度。

于是他的解释又吞进去,张了张嘴又是一句,“好喜欢你。”

可能是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排外的磁场,也可能是他们的举动和形象比起来太过大相径庭。

从始至终,在场的人都像按下暂停键般,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尤其是江璨的同事,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完蛋,他女朋友似乎塌房了。

他女朋友是江璨的粉丝,所以他先前就各种道听途说的,加上工作原因时不时见几面的,也算对江璨比较了解。

所以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这样那样,老实说,他觉得喝醉的人,似乎不是江璨,而是他自己。

眼看着裴与墨要把人带上车了,他才找回声音,试图阻拦,“等等,你们不能带他走。”

正要上前,就被一个助理打扮的人拦住去路,对方出示了名片,“如果江老爷子找您询问,您可以说是我们家先生带走的。”

视线落到名片上时一顿,同事结巴道:“好、好的。”

然后对着沈秘书在各个发布会上出现频繁,故而颇具辨识性的脸睁大了眼睛,是那个裴与墨吗?

不同于旁人看待商业奇才集团家主的角度,他想到的,是他们学校被老师们所叹息所赞叹的那个靠自制系统起家、拒绝世界顶尖大学offer后毅然投入商业领域的裴与墨。

而沈秘书颇有见多识广的淡然,外兼某种吃到糖的欢欣,他回头看了两眼,好脾气问同事,“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同事已经傻了,“不、不用了。”

一路上,江璨还是凑在裴与墨怀里叽叽歪歪的。

裴与墨也不知道江璨到底喝了什么品种的酒,整个人活像吃了个复读机,不停地对他说,“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或许是为了保证喜欢的新鲜感,不停地用海绵宝宝、章鱼哥、蟹老板的声音进行转换。

起初裴与墨还认真听着,后来渐渐的便垂下眼。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要分开是他,现在说喜欢还是他。

偏偏自己对此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接受。

于是在紧接着收到米老鼠和唐老鸭版本的喜欢后,裴与墨捏住江璨的嘴,下颌微抬,“喜欢是什么意思?”

江璨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小份一点的爱,我爱你。”

沉默片刻,裴与墨又问:“爱谁?”

江璨:“你啊。”

裴与墨:“我是谁?”

江璨原本还软趴趴地贴着裴与墨,闻言立刻起身,热乎乎的掌心就贴在裴与墨的额头,“与墨,到底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你居然都不知道你是谁吗?”

裴与墨:“。”

万幸,还知道自己喝醉了。

他没有说话,伸手戳了一下江璨的脸。

势头不小,但指尖真的碰到皮肤了,又改成轻轻托住。

一小段时间没见,江老爷子还跟裴与墨说江璨成熟了很多,他先前过来时看到的第一眼,也觉得江璨成熟了许多。

到底还是假象。

但江璨学东西倒确实学得很快。

他做过的项目,写了的报告,怎么交到江老爷子那里的,也就怎么交到他这里。

裴与墨对江家的机密和项目没什么兴趣,这方面相关是江老爷子特意允许的,不用猜也知道打得什么算盘,老人家心思精得很,多半是江璨不愿意接收家产,要从他这里曲线救国。

江家对旁人而言,或许是一块不可多得的肥肉。

但裴与墨手里的钱这辈子再都花不完,再多的资产在他眼里,不过是接手了江璨后,附带着需要费心的烂摊子罢了。

这样想着,裴与墨不解气地又捏了捏江璨微微抿起的唇角,捏得江璨一惊,还傻不愣登地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不是裴与墨吗?”

裴与墨没说话,往江璨嘴巴上贴了一下。

软软的,残存着些绵甜的酒味,但还不至于普通啤酒的度数。

好半天,江璨慢慢吞吞地“啊”了一声,“怎么办,可我爱上你了。”

裴与墨不知道江璨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懊恼和自责来。

好在车厢就这么大,他们坐得又离得很近,以至于可以清楚地听到江璨的声音。

像是腹诽,又像是抱怨,语调哀哀的嗓音低低的,“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制的…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我要对裴与墨负责的,我应该爱裴与墨的…”

“我对不起他呜呜呜我居然是个见异思迁的禽兽吗?”

裴与墨听完,心里微动。

但面上还佯装得很不可思议似的,凑近到江璨脸前,“是吗?你今天第一次见到我,就见异思迁地喜欢上我了?”

他素来长着一张神情淡漠的脸,做出表情来也并不如寻常人明显,但眼波流转间,江璨脑袋轰地一声,就炸了。

醉醺醺的大男孩往后一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裴与墨边上躲开。

他到车座的另一边靠着,长手长脚委屈巴巴地收起来,好像什么被流氓撩了裙子的黄瓜闺女,还孩子气地捂住眼睛,“人世间竟然还有我这样的禽兽和坏蛋呜呜呜嘤我谁都配不上呜呜呜…”

裴与墨忍不住笑起来。

裴三裴四坐在前面,车挡立起来看不到后座发生了什么,但大声了,还是能听到些许声响。

他们就依稀听着裴与墨少有的笑声,低沉而愉悦。

裴四:“我是不是摔坏了,好像出现幻听?”

裴三给他佐证,“不,我也听到了。”

裴四很稀罕:“裴总居然会笑?”

裴三:“…倒也不至于。”

假如沈秘书同来,应该会朝江璨欢呼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们总裁这么笑。

但沈秘书不在,他们只能默默地把手动挡调成自动挡以免太过震惊而不小心把车开到沟里。

等到车在伊甸园前停下来,他们才看到裴与墨唇角若有若无的弧度——事实上,裴与墨唇角的笑意一晚上都没有落下去。

也一晚上没睡。

大半个晚上,他都坐在江璨的床边,捏捏脸,摸摸嘴巴,在玩个什么很新奇的礼物般。

裴与墨知道江璨可能睡一觉醒过来就什么都忘记了。

也知道江璨什么都分不清,他是童话里的王子野兽,也是记起一切的纠结哭包,但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月色深深,江璨躺在**闭着眼,呼吸又沉又长。

裴与墨撑在他的枕边静静地望着,直到窗外天光亮起,才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走出来,掩上门。

又一个多小时后,江璨被闹钟叫醒过来,看着熟悉又不熟悉的天花板有点懵。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做什么他是怎么到伊甸园来的?

江璨想半天,也就从景谋笑盈盈油盐不进的傻样子回忆到自己怎么爬到树上又怎么从树上跳下来砸在裴与墨身上…大庭广众下的,社死两个字可能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吧。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吗?

他记得好大一声响,不会把裴与墨撞进医院吧?

江璨靠在**,茫然地发了会儿呆,再猛地掀开被子,出乎意料的,他只脱了外衣外裤,打底的柔软秋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摸摸嘴唇,也没有激烈亲吻过的疼痛。

…老实说,江璨都准备谴责自己是日常酒后乱性的活体渣男了,结果和秋衣上呲着个大牙笑的黄色方块对着,松了口气后,心下又变得空空的。

拧巴了会儿起身,他有些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探出头,却没有看到裴与墨,而是一张久违的面孔。

裴四朝他挥挥手,“你醒啦。”

江璨:“嗯,昨天晚上我是被与墨带回来的吗?”

裴四正在餐桌前给江璨热早餐,闻言答道:“是啊,你要好好感谢下裴总,他昨天那叫一个英雄救美横空出世,生怕你给欺负了。裴三也被催得厉害,车轮子都没给开飞…”

江璨听了一会儿,问:“所以与墨他人呢?”

裴四:“去公司了啊。”

裴四也不知道为什么裴与墨大清早的直接去了公司,明明昨晚还很高兴和江璨在一起,留下来才是正常走向。

江璨也觉得留下来是正常走向。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裴与墨要是那个江璨,肯定是会等醒了一起走的。

于是心里就更空了。

江璨有点委屈,又觉得不该委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才应道:“哦。”

他食之无味地把早餐吃完,到公司里也心不在焉的。

把景谋签下的合同送给总管后,想起什么般准备给景计打电话,但还没拨,景计的电话先一步响起来。

舞台嘈杂的背景音里,景计急得嗓门都劈叉了,“江璨!你又被人给曝光了!”

作者有话说:

拍照后图片转文字过来的,有虫明天解锁了改掉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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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崽默默探出脑壳,摸一把欲纵还迎的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