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高长风一惊要出言阻止,但德妃岂会与一个奴才纠缠,她直接转身厉声喝道,

“是不是你做的!”

高长风心中一颤跪了下去,此刻他已明白,这事恐怕不能轻易了结了,

“儿臣刚才一直与叶时雨在院后采桂花,确实不知七弟进了屋!”高长风余光扫过叶时雨,只见他趁着德妃转身的功夫,正歪着身子偷偷将书往床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之中塞,他这才大概知道了为何刚才叶时雨闷不吭声的却把高廷宗给弄哭了。

德妃岂能轻易信了他的话,此刻书只剩一角露在外面,她若转身必定要被发现,

“母妃!”高长风忽地高喝一声,德妃吓了一跳,已经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母妃,儿臣在摘桂花的时候曾碰到玉蝶在寻找七弟,还说了几句话,不信您可以问问她。”

德妃看向玉蝶,她本是点点头,可当看到德妃凌厉的眼神后又慌乱地摇了摇头,

“奴婢……奴婢刚才找殿下找得心慌,也不记得是不是碰见四殿下了。”

高长风根本不在乎玉蝶说的什么,他看着叶时雨将书塞好,外面已看不出任何痕迹后微微直起了些身子。

“当初宫中人人避你如蛇蝎,唯独本宫念你孤苦无依收养至今,你竟嫉妒幼弟想指示下人加害于他,良心何在!”说着便吩咐道,“将四殿下与这奴才一起带到主殿去,本宫要去请皇上来评评理。”

短短一句话德妃便将罪名完完整整的扣了上来,甚至连一刻也不愿再等,直接就要将皇上请来将他的罪责做实。

“别怕。”高长风看向盯着他的叶时雨,轻轻对他比了口型,叶时雨微笑着摇摇头,而后二人便被分开押至主殿,中间隔了数米,除了能看对方一眼,再不能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竟真的被德妃请了过来,天子威仪岂同于一般人,叶时雨本还算镇静,但只在皇上进来时偷窥了一眼圣颜,他便再也不敢将头抬起,腿肚子也微微发颤。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德妃此刻就如同残风弱柳一般哭得是肝肠寸断,

“当年这孩子不过才八岁便丧母,宫中众人因其母家谋逆之事都躲得远远,臣妾虽当时不过一个小小贵人,却甘愿受尽白眼将其收养,臣妾从不要求他回报些什么,可他呢,如今却反过来要害我的孩子!”

皇上轻轻安抚着泣不成声的德妃,

“长风,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这声音低沉且威严,却并没带有德妃所希冀的责难之意,她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父皇,儿臣从未起过害七弟之心,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未有半点虚言。”

“皇上。”德妃声音带着柔弱中带着颤抖,“臣妾进他殿中之时,那个奴才正在**不知对宗儿做些什么,而高长风他慌慌张张地将臣妾挡在门口,皇上您不知道当时宗儿哭得有多惨,若是什么都没做那臣妾是断然不信的。”

高长风虽早就知道德妃不愿再费功夫养他,却没想到她字字句句都是置他于死地,他本还感念她的这几年的养育之恩,现如今怕也是不必了。

“你是长风身边伺候的?”皇上突然转而问叶时雨,霎时间他的背都紧绷了起来,极力维持着发颤的声音道,

“回皇上,是的。”

“那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叶时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高长风,看到他也用紧张的眼睛看着他,叶时雨知道现在他绝不能慌!

“回皇上,皆因为昨夜四殿下在**玩挑棍儿的小把戏,玩累了便直接睡了,奴才一时偷懒没有及时收起,导致小殿下当时拿在手里戏耍。”叶时雨牙关止不住的打颤,“奴才怕小殿下用棍子戳着自己便伸手去拿下来,却不想惹哭了殿下。”

叶时雨一下下地磕着头,“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先是偷懒没收拾,后又惹哭了小殿下,这一切真的与四殿下无关!”

“无稽之谈!”德妃随即怒斥,却没曾想皇上一抬手制止了她,

“将宗儿抱来。”

德妃没想到皇上还要将孩子抱来,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上的眼神制止,高廷宗刚来到殿上,便挣扎着下来跑向了皇上,皇上露出了慈爱的微笑,伸手将胖乎乎的娃娃抱在了腿上。

这一幕高长风看在眼里,脸上却波澜无惊,只是淡淡地撇开了眼睛,叶时雨不知为何,心中猛一抽痛,若不是现在这种情形,他甚至冲动地想去抱住高长风。

“宗儿,你可记得这个奴才?”

皇上指着叶时雨,轻声问着高廷宗,他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叶时雨点点头,

“那他可曾打你?”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高廷宗身上,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就连高长风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其实对于一个不过两岁多对孩子而言,那种事情早就抛诸脑后了,高廷宗好奇地又看了看叶时雨后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

“没有。”

“宗儿!”德妃有些着急却再次被皇上制止了,他再次柔声问道,

“宗儿可想清楚了,他真是没有打过你吗?”

高廷宗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正常,他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

“没有没有,就没有。”

皇上点点头放开了高廷宗,他一溜烟儿跑到乳母处闹着就要走,皇上抬抬手让其离开,德妃也识时务的没有再次开口阻止。

“阿贤。”皇上唤身边最近的太监,“你亲自去四殿下**看看,那木棍可还在。”

此言一出高长风与叶时雨二人对视了一眼便都低下头去,掩盖着内心的不安,不过片刻吕贤便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根刷了红漆的小木棍,是小孩子常玩的小玩意。

“皇上,这确实是在四殿下**找来的。”

高长风与叶时雨双双松了口气,昨夜他二人确实玩了挑棍,又一时偷懒没收拾,这才有了转圜的机会,总之不论如何,书没被发现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容儿,看来事情已明了,长风平时虽顽劣,但谋害兄弟之心必定是不会有的。”

德妃最会察言观色,她知道皇上已下了定论若在纠缠不清反而会将其惹怒,心中即便再不甘也只得点头称是。

“长风。”皇上转而看向高长风,语气反比之前更为严厉,“父皇平时忙于政务难得有时间管你们的课业,但你总是贪玩逃学,目无师长,你大哥开始尝试处理政务,二哥在击退西决国的战役上立下赫赫战功,而你!”

皇上的声音愈发大了,怒气也更盛,“你连你五弟都不如了!”

德妃此时突然跪在了高长风与皇上之间,

“皇上若怪就怪臣妾吧。”德妃的眼眶已是通红,模样甚是可怜,“臣妾也曾想着要悉心教导,为皇上教出一位能够分忧解难的栋梁之才,可臣妾虽有心却无力,长风他成了这副模样,但说到底还是臣妾无能!”

高长风此刻内心已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德妃哭诉完毕才漫不经心说道,“父皇您有这么多儿子,何苦硬要儿臣学那些个惹人烦的东西。”

“朕怎么生出来一个你这样不成器的东西!”皇上勃然大怒,狠狠将手中茶杯砸向高长风,眼看杯子落在了高长风身边,瞬间变得粉碎,就连德妃也捂着嘴不敢再言语。

“便是你平日里就这般散漫无状才惹出今日事端。”皇上冷冷道,“今日起四皇子禁足一个月,这奴才怂恿皇子玩乐,拖出去赏十杖,赶出景华宫。”

此言一出高长风才真的慌了神,他跪着爬向皇上猛地一磕头,

“父皇!昨夜是儿臣硬拉着他玩乐,他还规劝过儿臣但儿臣没听,还请父皇明察!”

叶时雨也想开口,可当他看到趴在地上的高长风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便闭上嘴只是磕头不再说话。

高长风明白对于皇上而言,不过杀鸡儆猴给他一个教训,一个奴才的命甚至不可称之为命,这顿板子是逃也逃不过了,但若赶出景华宫那叶时雨将必死无疑。

“这奴才先是懒惰没有收了落在**的棍子,后又惹了七弟哭泣伤了母妃的心,罚是必须要罚,但罪不至死啊父皇。”高长风不知父皇心中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能尽力一试,“儿臣也得了教训,今后不会这样顽劣,不负父皇和母妃的厚望!”

皇上每每看到高长风便想起来他母家谋逆之事,可他年幼失母孤苦伶仃,皇上既厌恶却又有怜悯之情,看到他如此为一个小太监求情,怕是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伴儿,心中一动便道,

“罢了,那便去领了板子,不必赶出景华宫了。”

“谢父皇恩典!”高长风心中喜忧参半高声拜谢,这板子是分得真打还是假打,但即使是假打,那也得疼上月余,更何况叶时雨重伤初愈,十下也难保不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