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车上,余贝贝就忍不住哇哇叫开:“我说你开半小时车来这破地方干什么,敢情是坑我来见相好!害我被那老毛子吼,就买了这几根烂链子!我瞧着还当不到网上的!”

“中午我请客,我请客。”我谄媚笑道,“还有个事,那个,贝贝,刚刚那个帅毛子,可能跟我们一起吃。”

果不其然,余贝贝两手一甩:“不吃了,我打车回去。”

“可别!”我赶紧拖住他,“你俄语好,正好给我当二翻译,拜托拜托!”

禁不住我死缠烂打,余贝贝只得老实坐到后座去了,过了两分钟,瓦连京披着外套从店里走出来,红脸老板在他身后骂咧,瓦连京转头一句伊渡娜会*,恰是我唯一懂的骂人话,差点没给我笑死。之后我们开车去了附近一个小酒馆,是瓦连京常去的地方,一进门就有人招呼他,寒暄几句后,他带我们坐到窗边去,菜单扔给我们,自己只要了杯酒,靠着窗沿又抽起烟来,两个脸颊被风冻得红红的。

我说:“这儿挺不错,你常来吗?”

他歪歪脖子,算是点头;气氛略微僵持,余贝贝一个劲吃,没有半点管事的意思,我干笑两声,正打算尬几个笑话,瓦连京却突然开口了:“你跟安德烈,怎么认识的?”

“酒吧认识的,”我连忙道,“后来去club又碰上了。”

没想到他眉头一皱:“街角那个?”

我先是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街角那个”是指这条街走下去的一个地下gay bar,安德烈与我就是坐着喝酒时聊上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周遭的人无一不心知肚明那是个gay bar;我原先就有些怀疑安德烈,只是从来没问过他,而照瓦连京这个回应,安德烈这小子的取向倒是不言而明了。

我转念一想,如此一来,我正可以省去一步出柜的麻烦,于是当即精神大振,连连点头:“是是,我跟安德烈正是在那儿认识的,后来还一同去了好几次,哈哈哈。”

“那儿不怎么安全。”瓦连京说,掐灭了烟头,“前几天才有个人满身血抬出来,你们以后还是少去。”

我一下梗住,原先就听安德烈说总有恐同团体出没地下酒吧,哪想到这样严重,我哎哎答应,而瓦连京并无继续这话题的意思,酒杯也见了底,眼看着正穿外套要离开,我心中又急又无奈,绑过来的余贝贝起不了一点作用,简直想当场痛捶自己,全怪俄语学得差,说不来话。

这第一顿饭吃得没一点进展,连个电话号码也没要到,后来瓦连京自己也承认了,他当时只是想去喝一杯,压根没想要跟我吃饭。

总之,那次回去后,完全激起了我读书的热情,整日背单词听听力,再不逃课,搞得军哥在群里点名表扬我,怪不好意思;为练口语常常与安德烈混在一起,这小孩本就没什么心眼,又不像一般俄国青年刻薄,请了几次饭后便直呼我为兄弟,说有什么忙尽管让他帮。

我见时机成熟,嘿嘿一笑:“倒是有个忙想请你帮,你那在修车铺的大哥的联系方式,有一个吗?”

“瓦连京大哥,怎么,你车坏了?”

“有点小问题,太烧机油了,想请他看看。”

“有是有,我找找。”他翻出手机敲敲点点,随即又狐疑道,“不过烧机油多半得大修一翻,你那破车花这笔冤枉钱干嘛?”

“不一定修嘛,就看看。”我含糊道。

“这儿,你自己记。”他将手机递过来,我赶忙伸长脖子,心中狂喜,嘴上却要再假模假样地套他话:“你大哥长得挺好看,背地里真不是小网红吗?”

“怎么可能,他有没有ig还是个问题。”安德烈边说边拿回手机,“他这人手机都不怎么看,经常打电话接不到。”

我啧啧两声表示稀奇,心里却犯了难,想从网恋入手怕是困难了。

“他也没结婚吧,这样忙?”

“结什么婚,我大哥也不忙,就是爱上酒吧坐着打发时间。”

“恋爱也没谈个?光上酒吧坐着?”

安德烈觉出些不对劲:“你想打我大哥主意?”

我霎时有些脸热:“也没,就,交个朋友嘛。”

谁知安德烈竟摇了摇头,隔好一会儿才说:“伊万,我大哥你就别想了。他肯定喜欢女人的,你也知道他长得好,虽然现在是没谈恋爱,但我叫过的嫂子都有五六个。大哥很讨女人喜欢的。”

“是,是,这肯定的。”我结结巴巴干笑道,“你这小子不也有过好几个女朋友嘛。”

“这可不一样,”安德烈嘟囔,“大哥身边的辣妞儿从来不缺。前些年有个有钱姐姐喜欢他得死去活来,想要他跟她回圣彼得堡,继承家业那一套,结果大哥不愿意,也不要那姐们儿留在莫斯科陪他,愣是分手了。隔几个月又见他带着新的辣妞进出酒吧,虽没一段关系是长久的,但也从没断过。伊万,我正经当兄弟劝你呢, 大哥那样的,还是别招惹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再说你是个男的,还是个中国佬,他要看上你了才是在玩你呢。”

我明知他条条都说得在理,与我预估的情况也差不离,心里却仍旧不好受,只得挤出一个笑容回应:“嗨,这哪能当真了。你这么说,我当然不去招惹他。”

“我话说得难听了些,你别在意。”安德烈拍拍我,“我大哥修车还是很在行的,车有问题尽管找。你要喜欢漂亮脸,我朋友堆里多的是,改天都介绍你认识,还顺便练练口语,我看你最近进步挺大,说话都顺溜了……”

我与安德烈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过了一晚,似乎全然将此事抛到脑后。等我独自走上回家的路时,大风一吹,才觉喝下去的酒精开始在血液里作祟,眼睛发热,竟一下涌出泪来。我只当是雪入了眼,未想脸上怎么也抹不干,劲风一吹十分割脸,与此同时我还止不住地啜泣起来,失控的呜咽声蒙在厚围巾里,刺耳非常。怕被人看见,我跌跌撞撞冲回公寓,倒在**便放声大哭起来,活像头蠢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还是知道一点。

也太丢人了,我无比震惊,才见第二面就开始为人家哭,说出去不是给人笑掉大牙就是吓得直骂有病。可我实在停不下来,只觉得心给人揪作一团,非得大口呼吸,才不至于心紧而死。我想安德烈说得对,这瓦连京果然搞不得,还没开始我就一副要犯病的模样,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等缓过了劲,一打开手机就是瓦连京手机号码还未保存的页面,踌躇再三,我还是点了保存,并且关黑了屏幕,想着有熟人地儿修车,也不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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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渡娜会:suck my di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