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里等了半天也不见瓦连京回来,我隐约感到有些不妙,连打几个电话后终于通了,那头是汽车鸣笛声,问他在哪儿,他停顿了几秒,说,你打车吧。随即挂了我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把我跟那俩丢机场了,不妙的预感成了真,难怪从刚刚开始他不怎么说话,我先前以为是他怕生,现在看来倒是因为心情不佳。可我不明白,若要是因为罗凯琪和晁劲函,他们统共才见面两分钟,不高兴到甩手走人这个地步也实在说不过去,难不成是我惹了他了?

“怎么了?瓦连京人呢?”晁劲函察觉到我怔愣,问。

我这才回过神,捏着手机:“咱们打车走吧,瓦连京临时有事。”又故作欢欣道:“带你们去吃市中心有家馆子,猪肘子香得要命。”

我只得现场yandex网约车,这时又是高峰期,等了好一会儿才来了司机,那哥们儿显然是个脾气急的,一路左拐右闯,到目的地后,后头两个刚坐完飞机的已经奄奄一息了。吃饭时候罗凯琪不听劝,非要点酒,半杯下去后已经开始抱着晁劲函叨“我爱你老兄”“我爱你憨憨”,惹得旁桌的老俄频频看过来,啧啧称奇,说从没见过半杯就倒的。

我看看表,已经八点了,按瓦连京那个性子应该已经自己随便弄了点东西吃了,但我还是发了短信问他想吃什么,我给带回去。发完之后理所因当地没有得到回复,我举着筷子愣神,晁劲函一瞥,问:“吵架了?”

“没,不算吵架。”我闷闷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握住晁劲函,“哎,我问你,瓦连京知道他吗?”我朝罗凯琪努努嘴。

“知道啥?知道罗凯琪是前男友?”晁劲函翻了个白眼,“我哪晓得他知不知道!又不是我在跟他谈对象!”

我恼得大叫一声,揪着头发:“我觉得他生气了。”

“生啥气?他不喜欢罗凯琪?”晁劲函问,又诚惶诚恐,“还是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不该来?啊?”

“唉没有。”我瞧他一脸比我还紧张的样子,更加心烦,只好摆手道,“算了,跟你们没关系,万一他就是有事呢。”末了再加上一句,“你别跟罗凯琪说这茬。”毕竟这厮能想着坐飞机来看我,还怪叫人感动的。

晁劲函瞪着眼睛点头,一个劲问我:“那后头几天是不是最好别见面?”

“哪这么严重。”我虽这样说,却也不能保证;想来想去多少不是滋味,这么多天了,我跟瓦连京同吃同睡,简直如胶似漆,我的一切他都熟悉,就连我忘记的他也一清二楚,我是对他露胆披肝,可我不敢说他与我是坦诚相待——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我感到他十分不想提过去的事,每每我想试探问问他曾经分手的事,他总是神情僵硬,回答模糊,久而久之我便不问了。我想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我伤他心、他伤我心,还能有什么事?我压根不在乎,毕竟按他那个性子,想必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想只要当下我爱他,这就够了。

可是没想到问题并不是我在不在乎,我感到他的沉默正在伤害他自己。他究竟为什么甩脸色?

吃过饭将行李放回他们酒店后,罗凯琪半醉不醉,还想去闲逛,晁劲函拗他不过,只对我说:“你赶快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说事。”

我点点头,有些犹豫,又转过身:“你跟我爸妈他们怎么说的?”

“我还当你不会问呢。”他蹲在地上开行李,“放心吧,我跟你妈说的你在北京备考,你爸……没来问过我就是了。不过每个月钱还是在打,我都给你放在那儿的。”

我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儿低头跺地板,晁劲函嘟嘟囔囔:“你妈几次想来北京,问你钱够不够花。我想你们见面又要吵架,都给劝回去了,我说您现在回国不安全,用你号码给她发了几条短信才瞒过去了。谁想到你人都不在国内,幸好没让她去北京,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他瞥我一眼,继续道:“你妈最近过得挺不错,听说在那边儿赚了些钱。她说想见你得很。”

我苦笑:“我现在这样,哪儿能见她。”

晁劲函耸肩,关上行李箱:“就是啊,让人给藏了一年,脑子都糊了,还继续跟人谈对象,学也不上,病也不看,你说你过的什么日子?之前那个样子——唉,你忘了也好,这失忆指不定是老天安排,叫你俩重新来一回。既如此,你就听天由命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别把自己搞死了就成,我可没法跟你妈交代。”

“呸,说啥吉利话呢你。”我扑过去卡他脖子,心里却很有些感动,晁劲函吱哇乱叫:“你快滚吧你,我看你就是欠捶!快滚回去挨揍了!”

我回家时已经十点了,进门见着卧室微弱的光才松了口气——至少瓦连京还没搬回沙发。我推开门,他正躺在**看手机,见我进来冷冷瞄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去。我换了衣服钻进被窝,揽住他亲了好几口,贴在他耳朵说:“给你带了晚饭,要不要热一热吃?”

他没吭声,却也没有挣开我,于是我得寸进尺,一边手伸进衣服,在他胸膛一阵**,一边跟他念叨:“吃饭的时候他们非要叫酒,结果半杯就开始耍酒疯,被旁边桌的人笑了;完了尼古拉斯还要去酒吧,劝都劝不住,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尼古拉斯不?因为他喜欢尼古拉斯·凯奇,连着他中文名字就是尼古拉斯凯琪!”

我手伸进他裤子,慢慢握住他那hua儿,又不住吻他耳朵,平常这时候他早就情动难耐,扑过来滚成一团了,此刻却岿然不动。我不信邪,偏要让他兴奋起来,就在我准备俯身下去含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伊万,你要觉得我在囚禁你,你就回去。”

我住了嘴,停顿好长时间,才静静道:“我没这样觉得。”

他脸上出现讥讽的笑容,仿佛我撒了个不精明的谎,我知道他不会坦白,于是问:“你今天不高兴,是不是不愿意我见朋友?”

他立刻嗤笑出声:“我不愿意你见朋友?你想干嘛管我什么事?”随即提高声调:“我说过了,你要觉得我在囚禁你,你走就是。又不是离不得你。”

这话听着有些伤人,但我知道是他的气话,并不恼,只继续问:“那是因为尼古拉斯?你不喜欢他?”

他没否认,我便知道肯定是因为罗凯琪了。我说:“尼古拉斯是我在国内大学的前男友,听说我醒了才跟函一起过来瞧瞧。”

他准是没料到我这样直白,身体僵直了。“从没听你说过。”他嘟囔着。

我叹了口气,抱紧他:“你也没问过不是?我有什么好瞒你的。况且没谈多久,还分手好几年,现在也就算个普通朋友,他来也不是单纯想看我,恐怕还想顺便旅个游猎个奇啥的。”

我自认十分坦**了,瓦连京却显然还是忿忿,一把掀开我,蓝色目光冰冷又锋利,讽道:“关心你的人多,守你一年倒是我多事了。”

“哪里啊,”我连忙又多亲他几下,“尼古拉斯哪儿关心我,他谁都不会喜欢的——你还不知道吧,当年跟他分手就是因为他绿了我。他这人不懂爱,哪会比你强呢?”

瓦连京听了这话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满想着这是快给哄回来了,抬眼却见他眼睛里闪动着揶揄、嘲弄与痛苦。他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也绿了你呢?”

我当即滞住,瓦连京自嘲地笑了,几个字如擂鼓一般击在我心头:

“伊万,我也不懂爱,我也并不比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