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退出房后不一会儿便端来一个精巧的鸡翅木食盒,又让小丫鬟为沏上了两盏茶端来。

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不同种类的点心,一个个都精致无比,看着像是宫里御厨的手艺。只是拿起一个靠近嘴边,那点心的甜香气息便早已沁入心脾。

但此时的蓝田已经没有心思细细品味美食了,只是一口一个地将它们塞到了嘴里,粗鲁地咀嚼着,咽不下去的时候再端起茶盏喝一大口茶顺一顺。即便是这样,蓝田也能尝出这茶也是民间喝不到的上等茶叶。

“死前能喝上这样的茶也算值当了。”蓝田心想

云白可能不饿,没动桌上的点心,只是端茶盏笑盈盈看着蓝田。

“阿田,慢点吃,还有。”

“实在是有些饿,让你见笑了。”蓝田嘴里塞满了东西艰难地开口说。

云白躲开了蓝田口中喷出的酥皮屑,继续说道:“留着点肚子一会儿就吃晚膳了。”

蓝田:“我吃得下。”

毕竟吃一顿少一顿了。

肚子被点心和茶水塞饱后的蓝田,又开始为自己的交不出稿之后的命运担忧了起来。

他将最后一口茶含在嘴里,漱了漱口后咽了下去,然后用袖子随意抹了抹嘴边沾上的点心碎屑。

蓝田看了一眼正坐在桌面看着窗外发呆的云白,决定先了解一下现在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蓝田在京城这些年,听到过的有关于这个梁王的传闻并不多。只知道他好男色、喜欢四处寻觅好看的年轻男孩子,但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他性情如何更是无人知晓。

单单凭借刚才见的那一面,蓝田也无法确定这梁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如果是个暴虐的人,怎么会同自己好声好气商量写完第二卷 的条件呢,又是买一千本,又是帮他还清债务……

但他如果是个和善的人,为什么又如此粗鲁把自己绑来这里软禁起来?派个人上门同自己好好商量不行么?

蓝田实在是不明白。

蓝田把自己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拍去落在身上的点心碎屑,然后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对还在发呆的云白开口道:

“云白兄,问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是点心不够还要加嘛?”云白被他唤回神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直直看向蓝田。

蓝田忙摇头摆手道:“不不不,够了。”

他觉得云白此刻的眼神里略带一丝猎奇,大概是这位少爷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如此精致的点心吃得那么迅速且粗鲁。

“我就是想问一下云白兄,王爷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云白愣了一下:“怎么样的人?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同母胞弟……”

蓝田:“这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王爷他……性情如何?”

云白方才明白蓝田想要问的是什么,淡淡笑道:“王爷是个极好的人呀。”

“真的?”听到这话蓝田实属意外,他看了看周遭环境,瞧着不像隔墙有耳的样子,又看云白一脸真诚似乎他说的真的是出于真心。

云白点头:“我来这里三年,从未见过王爷动怒或者责罚过下人。王爷待这边的人都极好,虽然每个月来别院的最多十几日,但还是关照这边的管事别院的里大家的吃穿用度务必都要参照他城里王府上的来,从不会因为他不在就苛待我们。”

蓝田心里的八卦之心涌起,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处温泉别院里大概有多少人?”

云白答:“各处的管事、工人和丫头大概有几十个吧。”

蓝田又问:“那,其他人呢?”

蓝田问的其他人,自然是除了下人之外,传说中梁王养的那些男宠了。

云白转动眼眸思索了一下说:“其他人……上个月王爷请了戏班子来唱戏的时候,我瞧着是十来个。只是这些人来来去去的,现在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些人了。”

才十来个人啊,蓝田心道,看来这梁王也不是过着坊间传闻中的那样荒**无度、酒池肉林的生活。

蓝田又想起方才亲眼所见那人风度翩翩的模样,觉得那些懊糟的词汇根本不应该用在他身上,顶多也就得“风流”二字。

“真的从未责罚过谁?那若是谁真的冲撞了忤逆了王爷呢?”

云白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好像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顶多有一个两个偷东西或者欺负下人的,也不过是赶出去罢了。”

蓝田心中暗喜,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小命没有那么岌岌可危了。

顶多不过赶出去罢了。

既然如此,他便安心在这里呆着,写得出便写,写不出也就只是滚回倚花楼后院的破屋而已。

总之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蓝田觉得自己一下子心也不慌了。

“王爷可真是仁慈哪!”他摸了摸自己吃得有些撑到了的肚子感慨道。

云白点头:“是,所以这里的大家都很敬重王爷。”

……

此时,温泉别院的书房内。

梁王褚安铭慵懒地坐在书桌前,一边随意翻看着手中那本已经有些卷边的话本,一边语气有些埋怨地对站在桌前的方才把蓝田绑来的男人说道:“叶丛峰啊,我只是让你去查一下这话本是谁写的,你怎么就直接把人绑来了呢?”

男人说:“我查到此人在京城无亲无故,又查到他欠了钱庄钱财。怕他哪天突然逃走或者被钱庄的人先下手了,就再难找到了。就干脆把他绑来。这样王爷可以随时找他问话,都方便多了。”

“好吧。”褚安铭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你做事总是如此……果断。”

他继续低头看书,手在已经翘起的书的边缘上轻轻摩挲,继续说道:“只是他年纪那么小,应该是没见过你义兄。写的这些东西……不过是巧合吧。”

“那……王爷为何还把他留下了?”叶丛峰奇怪地问道。

“我想让他继续写下去。”褚安铭合上面前的书,拿起手边的茶碗轻抿一口,继而从口中长长叹出一口气来,“我就是想看下去。”

他注视着面前的话本封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把眼神移开,目光重新落在叶丛峰身上,换了个口气询问道:“北疆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叶丛峰答:“还是老样子,只是听说燕王最近几次驱逐骚扰边境的蒙族士兵都是带着世子去的。”

褚安铭微微蹙眉问:“世子?你是说燕王的嫡长子宁照?”

叶丛峰答:“正是。”

褚安铭感叹道:“我记得燕王妃是怀着他的时候跟燕王一起去的北疆,现在也的确该有二十岁了。以后等他承袭了王位,迟早是要学着领兵打仗的。对了,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庶子?”

“是,那庶子褚宁烈,比他哥哥小两岁。听说顽劣不堪,成不了大器。”

褚安铭轻哼一声:“上头有他大哥在,他成不了大器说不准也是他的福气。早些认清这事情,像我这般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的。”

叶丛峰说:“您同他怎么会一样,您只是不想争。那宁烈据说文武双废,成天游手好闲。在那边干了挺多荒唐事情的。听说燕王想让他早点成家。但那些门第相当的府中,没一个愿意把适龄女儿嫁过去的。”

褚安铭听罢说:“毕竟燕王的儿子,愿意将就一下总是找的到的。”

叶丛峰点头:“王爷说的是。”

褚安铭抬眼看他,脸上露出温和地笑道:“但你放心,本王定会帮你找个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姑娘的。”

叶丛峰一愣,脸上一下子通红:“我不着急。”

褚安铭挑了一下眉道:“遇到合适的你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