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得了这么个消息, 苏叶人还是懵的。

“阿宸是不是安全了?”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了,府尹都死了,事情又没有传开, 是不是意味着威胁就没有了。

唐荀章看了一眼苏叶身后的少年,他正目无表情地瞪着他,时机太巧合了,他刚跟苏叶说过此事, 源州府尹人就死了, 跟他真的没有关系吗?

“府尹被刺杀是大事, 官府如今无暇顾及其他了。”

苏叶听了这话,这几天悬着的心是放下来了。

源州府尹出了什么事情,她管不着, 也轮不上她来操心, 只要没有人威胁江宸的安全,她就不必为他提心吊胆,也不用把人送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 说道:“多谢你来告知我,如此也可以不用麻烦你的好友了。”

欠下的人情都是要还的, 不用牵累到唐荀章是最好的,毕竟他是要走仕途之人,跟这些事情牵扯上, 将来说不定会连累到他的。

“苏掌柜客气了, 你我之间, 毋须如此。”

唐荀章这话一出, 他很明显地看到少年拉着脸, 阴恻恻地看着他。

他不想跟江宸计较, 在这人手里吃过两回亏了, 他是不会再给江宸表演的机会的。

他旁敲侧击道:“沅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这也不会安宁的,对了,药铺这几天晚上没人出门吧?”

“没有,怎么这么问?”

“凶手可能四处流窜,宣陵毗邻沅陵,可能不安全,晚上尽量不要出门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没人出门,江宸的嫌疑减少了,但也不是意味着他完全是无辜的,青囊药铺人不多,他夜间溜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这些话,唐荀章都只藏在心里,无凭无据,他就不打草惊蛇了。

他还想多跟苏叶说些话,少年已经忍耐不住了,冷声道:“说完了,你该走了,药铺还要做生意呢,你别耽误我们了。”

毫不客气的话说出口,苏叶很不赞同地道:“阿宸,不能对唐举人如此失礼,他是因为你的事情四处奔波的,你该谢谢他的。”

少年适时表现出疑惑来:“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苏姐姐这几天心神不宁就是因为此人的夸大之词吗?凭白无辜让苏姐姐忧心了几天,结果他什么都没做,危机就解除了,我实在想不出我该谢他什么?谢他无事生非吗?”

尽是刻薄尖锐之词,早已见识此人的本性,唐荀章还是差点要被他气出内伤来,他压根就没指望过江宸的感谢,要不是怕连累苏叶,他就不会操这份闲心。

唐荀章生气归生气,这次,他什么话都没说,干脆不理会江宸了,他不会再被江宸挑衅,说出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辞来。

“阿宸,唐举人是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失礼之言,苏叶看不过去了。

她的话对少年稍微重了一点,他一下就变得低落了起来,扁了扁嘴,委屈不已地说:“我说的是实话,苏姐姐却为了他指责于我,以前他还多次针对过我,忽然之间就为我打算,我不该怀疑他的用心吗?还是说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说过什么话,苏姐姐都更看重他,丝毫不在意我?”

他这话,让在场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苏叶是没想到他如此敏感,他和唐举人的矛盾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唐举人都跟他道歉了,他还没有将事情放下,还有为什么江宸总是说她不在意他呢,苏叶觉得自己已经很看重他了,他怎么就没有感觉得到,是她对他好的方式不对吗?

而唐荀章咬牙切齿地保持沉默,把要骂出口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不能上当,不能再被此人给刺激成功了,他的目的就是这个,就是为了苏叶见到他气愤失言的失态之状,江宸想要苏叶讨厌他,他就偏不能如他的意。

“苏掌柜,消息我已带到,我还有事要处理,要先行告辞了,若有任何担忧不解之处,尽可来找我相商,我随时恭候。”

不接江宸的话,也不给他继续装下去的机会,这回大度不计较的人是他。

唐荀章离开后,少年还是闷闷不乐。

“他是一片好意,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唐举人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就当他的这份关心是来跟你和好的,下次不要再针对他了,好吗?”

苏叶相信自己眼光,唐荀章其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为了父亲,能屈能伸,中了举,也没有傲气看不起人,将来兴许会是一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少年眼神幽怨,“恶语伤人六月寒,他都当着我的面说江家已逝之人的坏话了,还当面质疑我非良善,此等寒心之语,苏姐姐为了他,要我忍下去吗?”

“他道歉了,你不也原谅他了吗?”

他小声嘟囔着:“还不是看在苏姐姐的面子上才原谅他的,信任他是不可能的,我不需要他多余的好心。”

苏叶上前捧着少年脸,他配合地蹲下身,视线和她齐平,苏叶又说:“那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不用这种态度对他了吗?比起生气的样子,我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

少年闻言,不满的情绪收敛,朝苏叶扬起了一大大的笑容,“我听你的话,那,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名分,不是定亲文书的名分,是苏姐姐心里的名分。”

文书上是别人的名字,陪伴她的是他温珵安,他想要他这个人在她心里的有个明确的位置,有了位置,他才好光明正大地占据所有。

苏叶犹豫着问道:“现在就要吗?”

她觉得有些急了,心底那种异样感,她还没找到答案。

“不行吗,苏姐姐总是让我等,等待的过程很煎熬的,只是名分而已,婚期还远没到时间,得不到你的承认,我在药铺住的每一天都是心虚的,苏姐姐好残忍,连给心安都不愿意给我。”

笑容都带上了苦涩,可因为她说喜欢他的笑,他说着这番委屈的话时,都在努力维持着笑容,苏叶最受不得这个了。

在那双好看的星眸,和令人着迷的笑容下,她情不自禁地回道:“好,我答应你。”

话一出口,眉心被印上了一吻,柔弱又有些熟悉的触感。

“这是印记,诺言的印记。”

印下了,就是他的了,一颦一笑,一根头发丝,都是他的。

沅陵精致的园林内,温辞绎听着天壬的汇报,轻敲着石桌,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温珵安果然是个胆大妄为的人,本就在沅陵惹了事了,如今又杀了府尹,事情是越闹越大,阁主耐心应该要告罄了。

官员被刺杀,刺客所为,因而朝廷肯定是会找上会任阁的,连同之前江家和府尹之子的死,这下全部会算在会任阁的头上了,温珵安把自己从官府的追查中摘了出去了。

但是会任阁那边,是不会轻易放过温珵安的,再加上几个月过去了,温珵安一次解药都没要过,他已解毒之事也瞒不住了,阁主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温辞绎揣测着,趁着此刻,他应该能从余崇义的追查下,成功离开源州的,他要离开吗?

“主子,阁里马上就会派人来了,我们要主动联系他们吗?”天壬问道。

温辞绎笑道:“当然,总得让阁主知道我们的辛苦才是。”

“此地发生的事情要都尽数告知吗?”

他们损失了不少人,不能轻易放过温珵安和余崇义。

温辞绎迟疑片刻道:“其他的如实告知,青囊药铺和苏叶,只字不提。”

温珵安如何,他不在乎,甚至很高兴看到他们父子对峙,但苏叶只是个寻常人,不该牵扯进来。

况且,做事要留一线,没必要跟温珵安撕破脸。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