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后,苏叶还在关心江豫的事情,特意把江宸从宣陵叫来了,该不会只是因为生病了吧。

他人已经醒了,苏叶就关心起少年跑这一趟的原因了。

“江豫找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少年闷闷地,明显是不太像说起江豫,可苏叶问了,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要我想办法把他救出去,我一没钱二没权,很难帮到他,他就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一提起江豫,少年的心情明显可见变差了,看上去就是在江豫跟前受了委屈。

她听江豫如此的态度,苏叶就为少年愤愤不平了,江豫作为兄长,自己弟弟跑来看他,为了照顾他忙前忙后,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一醒来就是指责,半点体会不到少年的辛苦,这算什么兄长。

“他怎么能这样,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如此苛待你的,他进监狱又不是你害的,凭什么理直气壮地对你要求这要求那的,他不知道你……”

说不了话吗?

后头几个字,苏叶及时咽了回去,少年心思敏感,听不得这个的。

“不知道你过得辛苦吗?”她换了说辞,小心地避开少年的伤心处,她又想起了什么,问少年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江豫是犯了什么事给关进去的?”

江家不是被人害了吗,怎么江豫还进了监狱了?

苏叶看不懂江家的事情了。

[父兄死后,江家倒了,二哥以前强抢了人家的铺子,江家失了势后,那人把二哥告上了衙门,判了半年的牢狱之刑。]

原来是自作自受,苏叶对江豫更是看不上眼了,自己犯了事,不好好受罚,还想拉着江宸下水。

“你别理会他,他该受的罚,本就不该你来替他打点,他也不想想,你若真能帮得了他,他如今能进去?”

江宸一个常年很少与外人来往的少年,一没交情二没朋友的,江豫不体会,还指责他,真是没救了。

苏叶也不得不感慨,好在少年没有被其他江家人带坏。

因这一遭,苏叶再没提过要去沅陵大牢见江豫了,她舍不得少年被他那个无良二哥给欺负,大夫也说了人醒了,就没大碍了,她没必要多花银子到牢里看望江豫那种人。

下午,苏叶带着少年又去了几家医馆,擅长治疗哑疾的大夫没找到,那位温公子所说的辞官的太医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她只好无功而返了。

又是一个无月的夜,好在这晚,并没有再下雨,也没有再打雷。

但,少年赖在苏叶的房间里,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乖巧地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苏叶铺床。

少年的眼神半点不收敛,这让苏叶没法淡定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出了宣陵后,他似乎比以往固执了些,是触景伤情了吗?

苏叶停下手里的动作,对少年说道:“不早了,快回房休息吧。”

[太黑了,我不喜欢。]

少年拿着他的小册子,期待地看着苏叶。

这副眼里有光的样子,可不像是怕黑,或是不喜欢太黑,而像是希望她就着他给台阶,顺势将他留下来。

这,怎么可以呢?

昨晚是电闪雷鸣,他害怕,她才破例将人留下来的。

就算是定过亲的男女,未成亲前,也没有共睡一屋的理。

她纵容过他一次了,再纵容下去,他会得寸进尺的。

“我送你回房,一会再让小二给你房间多点几盏蜡烛。”

苏叶偏过头,不去看他眼里的失望,他要是用似泣非泣的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她,她说不准会动摇的。

少年写下了话,揪着苏叶的衣袖。

[多点蜡烛,费银子。]

他小心翼翼拉她袖子的举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弱感,可苏叶还是狠了狠心道:“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苏叶还是将恋恋不舍的少年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不能总让他牵着鼻子走了。

温珵安回房后,静待了一会,等听到隔壁均匀的呼吸声后,他才翻窗而出,直奔城东弄琴巷温府。

潜入温府不久,他就看到了院中的凉亭里,温辞绎正在等候他的到来。

温辞绎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情绪,“少主深夜来访,不如同我共饮几杯?”

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和几碟小菜。

少年没有理会,温辞绎也不在乎,自顾自地给两个酒杯都斟上了酒,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温珵安没动,银针凝在指尖,随时准备动手。

“兄弟相聚,何必打打杀杀。”

温珵安闻言,不屑地勾起嘴角,对温辞绎的话,嗤之以鼻,手腕微微用力,银针飞出,温辞绎极快地闪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少年认真了起来,正欲再次动手,温辞绎带着愠气的声音传来了。

“你得想好了,一旦交手,一晚上是分不出胜负的,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见少年有所犹豫,温辞绎趁势又说:“你也不想暴露你如今伪装的身份吧?”

少年闻言收回银针,比划了几下手语。

温辞绎自然是看得懂的,温珵安在说,让他不要妄想,东西他是不会交出去的。

能让疯子好生跟人交流,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何必跟阁主作对,你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将来他的东西迟早是你的,你无需如此的。”

温辞绎又换上了笑脸,他尚未弄清楚温珵安的目的。

整个会任阁,最让人看不懂的,是温珵安,任意妄为,摸不准他想要什么。

在温辞绎的眼里,温珵安就是一个疯子,比卑劣又无情的阁主更疯的疯子,掌控不住又强大的疯子,当真令人头疼。

不是动手的时机,少年没有跟他继续周旋下去的必要了。

无数根银针飞出,钉入凉亭的木柱之上,再望去时,院中已无少年的身影。

[再若打扰,取你狗命。]

木柱上的银针在烛火下,异常碍眼,温辞绎掌风一出,银针悉数掉落。

天壬从暗处走出,不解问道:“院中刺客已埋伏好,主子为何放任他离开?”

双拳难敌四手,天甲又如何,严密的陷阱已布置好了,他岂能轻易逃脱?

天壬不明白,就这么放走温珵安的原因。

温辞绎看着地上那一堆泛着光的银针,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你见过疯子为爱所困,又见过疯子痛失所爱吗?”

“没有,这是何意?”

温辞绎拿起石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相当畅快地回道:“我见过,着实是大快人心,所以,我想再见一次。”

他是头一回见温珵安被人说服的,那个从来只顺着心意来的疯子,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停了手。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疯子有了顾忌,有了弱点。

能掌控的疯子,比杀了他,更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