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 元溪身上愈发怠懒了,鸡叫上一遍,严鹤仪揉揉眼睛醒来, 抱着元溪又亲又揉,元溪就跟个没成形的糖人儿似的, 任由严鹤仪怎么□□, 也绝对不睁开眼睛,若是被扰得急了, 才在喉咙里哼唧两声,转过身去继续睡。

平安村的炊烟热乎乎地飘出来,严鹤仪在厨房把粥煮上, 又烙了几张鸡蛋饼,解下身上的围裙,去院子里再洗一遍手,散一散身上的油烟, 才进屋掀开帘子,把手伸进被子里叫元溪。

元溪直往床里头缩, 怀里抱着被子,露出嫩白的半个后腰,身上的亵裤褪到了膝盖上,白生生的小腿缠着绯红的被子,显出一丝带着天真的**来。

严鹤仪把脸凑过去, 蹭了蹭元溪晕红的脸,元溪躲无可躲, 伸出脚来蹬他, 便又被一把抓住了脚踝。

被窝儿里热气腾腾, 又盈着元溪身上特有的那种奶甜味儿, 严鹤仪跟个醉了酒的人似的,顺势往元溪身上一趴,隔着被子抱他。

两个人打架似的在**滚了一圈儿,一缕暖黄的日光透过高处的那扇木窗洒了进来,直打在严鹤仪身上。

严鹤仪估摸着时辰,这才把被窝儿里的元溪拎起来,使劲儿揉几把他的脸蛋,也不管人醒没醒,顾自认真的给他整理好亵衣,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中衣、袄子拿过来给他穿上。

浸了热水的帕子擦了脸,元溪依然迷迷瞪瞪的,严鹤仪熟稔地把他抱在怀里,用青盐细细给他刷着牙,接着灌一口清水到嘴里。

元溪便同个木偶人似的,听话地仰起头来,把这口水在喉咙口「呼噜呼噜」,然后低头吐了,眼睛仍是紧紧闭着。

直到坐上了饭桌,几口热粥下肚,再闻闻喷香的鸡蛋饼,元溪才真正醒来,软软地同严鹤仪说着话。

今日得去镇上给聿哥儿上课,不然这人困成这副样子,严鹤仪也舍不得把他这么早就叫起来。

马车上,元溪倚着严鹤仪的肩膀又睡着了,手里边儿还紧紧攥着给聿哥儿带的糖,车帘子厚,马车里暖烘烘的。

到周府门口,乍一掀开帘子,元溪缩着脖子打了个激灵,严鹤仪赶紧跳下马车,伸手把元溪接下来,给他拢了拢外头的袍子,“改日寻一张皮子,给你做个保暖的毛领子。”

严鹤仪把元溪的手塞进自己外袍口袋里,刚一进府门,就见于管家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两位先生,我家少爷不见了?”

“不见了?”元溪瞪了瞪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少爷在**赖着不起,老爷正好在家,也不知怎的,脾气有些大,亲自把人从**拽了起来,用饭的时候,又说少爷太挑,逼着人把碗里的粥喝光,少爷脾气一上来,把碗一推,头也不回就冲出去了。”

“本以为他去了自己院子里,老爷也没在意,直到跟着少爷的侍童来报,说少爷一直跑到了后院儿,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可是躲起来了?”严鹤仪也有点儿着急。

“我带着人在后院儿翻了个遍,发现墙角有个这么大的洞,”于管家用手比划着,大概有洗脸的木盆那么大,“用一堆木板遮着,很是隐蔽,想着少爷应当是从那里钻出去了。”

元溪哭笑不得,“不愧是我的学生,倒是机灵。”

于管家叹了口气,“机灵倒是不错,只是也忒滑头了,老爷知道后,气得不轻,他午间又要去码头坐船,生意上的事紧迫得很,现下正打算亲自出去寻呢。”

“跟员外说,别让他担心,”元溪拽了拽严鹤仪的袖子,“我们去寻他,必把你家少爷囫囵个儿地带回来。”

“如此便辛苦二位先生了,”于管家向他们揖了一礼,“先生们去镇东头,我带人去镇西头。”

说完,于管家带着一众仆从就往西走了,元溪也没多做停留,拉着严鹤仪就往东走。

“你知道在哪?”见元溪拽着自己的手一直往东走,连头都不转一下,严鹤仪颇有些惊奇。

“不知道,”元溪依然快步走着,“不过,大概能猜到,上回咱们带着他出来玩,他一进东市的玩具行便走不动了,跟人家掌柜说了下次还来,我猜他应当是去那了。”

“有可能,”严鹤仪顿时没那么担忧了,“这孩子当真顽皮,都懂得离家出走了,同他的喜师父倒是很像。”

元溪竟点了点头,“我小时候也知道钻狗洞,后来被我爹发现,就把那洞给填上了。”

说话间来到东市,便又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了,两边儿的铺子是面馆、绸缎庄、胭脂铺子这些,每家都热热闹闹,二道门里是一溜颜色不一的棚子,里头卖着衣食住行各种物件儿,再往里走几步,过了一家脚店,便是那家玩具行了。

远远的,严鹤仪就瞧见玩具行门口的木马上,晃晃悠悠坐着个穿粉色袄子的娃娃,不是聿哥儿又是谁。

聿哥儿见着两人,倒没有躲,招着手朝这边儿喊:“喜先生——燕子先生——”

玩具行掌柜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起身轻轻拍了拍聿哥儿的后脑勺,“两位先生来了,我便放心了,聿哥儿一大早就哭唧唧地跑过来,说跟家里吵架了,我哄了哄,他也不愿意回家,从袖子里拿出个荷包来给我,说是要坐木马。”

掌柜把一个荷包交到元溪手上,“我打开一瞧,嚯,里头好几块儿银锭子,赶紧就给他收起来了,既然二位先生过来,便交给你们吧,正好店里头忙,我便不陪了。”

元溪同严鹤仪谢过掌柜,掌柜便笑着进屋了。

拉开荷包带子往里瞧了瞧,元溪微微蹙起了眉尖,颇有些严厉地问道:“聿哥儿,你这银子哪里来的?”

聿哥儿见元溪这副表情,委屈地撇了撇嘴,“娘亲给的,爹爹不知道,不是拿的爹爹的。”

“真的?”元溪放了心,把荷包塞进聿哥儿袄子胸口里头的暗兜里,“那先生错怪你了,同你道歉。”

聿哥儿咧着嘴笑了笑,“喜先生,今日可以不上课么?爹爹欺负我,我有点儿不高兴。”

元溪倒是没在他脸上瞧出丝毫的不高兴来,上前给他晃了晃木马,“成,今日想玩什么都成,不过,咱们得先去家里说一声,省得爹爹担心。”

聿哥儿低着头认真想了想,“行吧,那我就给他个台阶儿。”

元溪笑着把他从木马上抱下来,又向掌柜付了坐木马的钱,然后同严鹤仪一左一右,牵着聿哥儿往家走。

周员外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呢,瞧见他们过来,赶紧朝这边儿跑了几步,只是脸上仍有一丝愠怒。

“爹爹,”聿哥儿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朝着周员外张开手臂,“爹爹抱。”

周员外冲着元溪他俩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把聿哥儿抱起来,脸上的笑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正好,于管家带着人从那边儿也回来了,见着聿哥儿,高兴地脸上褶子都皱在一起了。

周员外急着去码头,说是要好几日才回来,聿哥儿一听这话,闹着要同元溪回家,便让人拾掇了箱子,跟着他俩回了村里。

下了马车,本来说好让于管家跟着伺候的,聿哥儿又闹腾起来,把于管家赶回了镇上。

于管家一走,聿哥儿就爬上了秋千,招呼着元溪给他摇,严鹤仪把聿哥儿带来的箱子放进屋,便忙活着去厨房做饭了。

秋千玩腻了,聿哥儿又跑进屋子里,把箱子打开,里头除了几件换洗衣裳以及日常要用的牙刷、手巾之类的,便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拉着元溪坐到地上,挨个儿介绍着,六角风车、铃铛、千千车(陀螺)、拨浪鼓,还有一套比厨房里都齐全的厨具,什么铲子、笊篱、擀面杖、炉灶,还有各种贴着纸片儿的瓶瓶罐罐,都做得极为精巧。

两个人把东西摆好,俨然一个缩小的厨房,热热闹闹过起了家家。

等真正的厨房里飘出饭菜香气,两个人才从地上起来,手拉着手去了厨房。

灶台上已经摆上了好几个盘子,有豌豆、炖排骨、鸡蛋羹,以及一盘清淡些的菜,严鹤仪正捧着蜂蜜罐子,往一盘山药里头一勺一勺放着。

元溪跑过去环住严鹤仪的腰,聿哥儿则紧紧抱住了严鹤仪的腿,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个不停。

这一刻,严鹤仪幸福得有些头晕,转身揉了揉两颗脑袋瓜儿,“行了,两个小家伙儿都去净手,准备吃饭了。”

饭菜上桌,桌子上的蜡烛都多了一根,炭盆儿噼里啪啦地燃着,整个屋子暖融融的,严鹤仪给聿哥儿喂一口鸡蛋羹,元溪便也张开嘴等着,两个人「啊啊啊」个没完。

那盘子蜂蜜山药是两个小家伙最中意的,一会儿便连汁儿都不剩了。

最后,干脆让他们挽起袖子,拿着排骨啃起来,说好谁啃得快,谁就得收拾碗筷。

等聿哥儿撅着个嘴把碗筷收到井边儿之后,严鹤仪搬了凳子过去洗,元溪便同聿哥儿满院子乱跑,惹得顾大妈都频频隔着栅栏打趣他们。

简单把身上擦洗一遍之后,严鹤仪拿了个两个木盆,让元溪跟聿哥儿泡脚。

“哥哥,咱们一起洗。”元溪把脚泡进去,又去扯严鹤仪的袜子。

严鹤仪的脚比元溪大上许多,一进去就不老实,覆在元溪的脚上蹭着。

“哥哥,别蹭我,你脚上有茧子,蹭得不舒服。”

“好,”严鹤仪嘴上答应着,却又用脚趾去挠他的脚心儿,元溪痒了,挣扎着同严鹤仪闹起来,溅出好些水去。

“我也要在你们这个盆儿里洗。”聿哥儿趴到严鹤仪腿上,把脚放进了俩人中间,木盆儿里挤挤挨挨三双脚丫,水摇摇晃晃地往外溢。

早早上了床,聿哥儿睡在严鹤仪跟元溪中间,抱着两个人的胳膊,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往日这时候,两人正热乎着呢,现下聿哥儿在中间,亲是暂时亲不着了,胳膊又被他抱着,两人也不敢乱动,缓缓蹭了半天,才终于拉住彼此的手。

“哥哥,”元溪从喉咙里哼哼,“我有点儿想了......”

“想了?”严鹤仪听不得这种话,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使劲儿咽咽口水,紧紧攥住了元溪的手,压低声音道:“我...也想,元溪,忍一忍......”

“要将近十日呢。”元溪似有似无地摩挲着严鹤仪手上的骨节,话里带着些委屈。

“乖,”严鹤仪颇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别招我,元溪。”

“相公,相公?”元溪软绵绵地唤他,勾魂儿似的。

严鹤仪轻声应着他,只能不停地揉捏他的手,两个人直挺挺躺着,熬了大半个时辰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