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牧行应该是演唱会结束后直接赶回来的,演出服没换掉,甚至脸上的妆也没卸,一路奔波下来定型喷雾已经有些固定不住发型,几缕发丝垂下,半遮住光洁的额头。

柯牧行抬腿往唐迩的方向走来,随着距离的拉近,五官逐渐变得清晰。

近距离看那带着浓妆的脸给人更加强烈的冲击,化妆师勾挑出的轮廓让一双桃花眼更显深邃,唐迩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跳动起来。

“怎么走路还分神,走过地方了都不知道。”

唐迩呼吸一滞,想起来自己手机上直奔高速的言论和一整个相册的存图,手忙脚乱地把音乐点了暂停然后摁灭手机,欲盖弥彰地把拿着手机的手往身后躲。

柯牧行在唐迩面前站定,注意到她的动作,敛了敛眸,没多说什么,抬手揉了把唐迩的头发,声线散漫,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其中的认真:“糖糖,欢迎回家。”

唐迩眨了眨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借着灯光看清他眼底一如往日的纵容,心里又酸又软,良久,才皱皱鼻子,不满意地扬起尖瘦的下巴:“牧行哥哥就打算用一句话打发我了?”

柯牧行笑了,捏了捏唐迩的鼻尖,拉过她的手往车的方向走,漫声道:“我是那种人么,当然要给我们糖糖准备厚礼才算诚心啊。”

厚礼?

唐迩下意识地回握住柯牧行的手,她是知道柯牧行有多忙的,本来只是开玩笑似的一句抱怨,没想到他真的认真地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不禁雀跃起来。

柯牧行拉着唐迩到车边,拉开后座的车门探身进去把后车座上的琴盒拿出来递给她:“赫尔菲斯的绝响,我上次去A国巡演的时候从一个收藏家手里收到的。”

唐迩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打开扳扣,露出里面的小提琴。

流畅的线条和纹理,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上世纪的时光在其中停滞沉淀。

唐迩的第一把成人琴便是上世纪著名的制琴大师赫尔菲斯所制,虽然远比不上她如今用的斯琴,但对她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而这把便是他的封山之作,已经失去踪迹几十年,也算是珍贵难求,如今就这样落到了她的手中。

虽然柯牧行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却知道这其中的心意珍贵,将琴收起放回车座上,望着眼前的男人,鼓起勇气抱住他。

熟悉又陌生的香根草的气息将唐迩包裹住,让她忍不住紧了紧手臂,薄薄的衣衫下肌肉纹理的触感无比清晰,游子归乡的安全感和踏实感在这一刻变得真切起来。

柯牧行猝不及防地被抱住,柔软的身躯让他呼吸一滞,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揽上唐迩的腰,却听怀里的女孩闷闷地说了一声:“哥,谢谢你的接风礼物......我没能及时回来给你过生日。”

唐迩比柯牧行小三岁,在年幼不懂事的时候一直缠着妈妈要给她生个哥哥,直到她四岁时,妈妈的闺蜜也就是柯牧行的母亲一家人搬回国内,她家的隔壁才有了一个现成的与她相差不大的小哥哥。

从此唐迩便跟在柯牧行后头,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一直到后来才慢慢改口成牧行哥哥。

如今这一声哥,让柯牧行似乎回到了童年他拉着怀里这个每天除了练琴还是练琴的小娇娇到处惹事生非的时光,蜷了蜷手指,改了方向向上移去,揉了揉唐迩的头发。

“你把我当哥哥,那哥哥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再说今天不是还没过完呢,你现在给我过也不晚。倒是我错过了我们糖糖最重要的日子,没去亲眼看着你毕业。”

唐迩一时冲动抱上柯牧行后就有些后悔,生怕自己藏着的心思暴露,欲盖弥彰地扯了一句感激的话,结果听到柯牧行的回答,忍不住鼻尖一酸,心里有着说不清的失落。

多想什么,她只是他的妹妹啊......

她攥着衬衫的手指紧了紧,遮掩好心情,仰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听见旁边别墅的门打开,柯母从家里出来,唤道:“老早就听见外面车响,你俩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唐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手从柯牧行怀里跳出去,心里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耳朵一阵阵发烫,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反应,扭头向柯母跑过去,抱住她撒娇道:“干妈!糖糖想死你啦!”

裴珞宁欣慰地捧着唐迩的脸一顿揉,揽着唐迩进门,一边感慨道:“我们糖糖出国这几年真是比以前活泼多了,想想小时候安静的都让人心疼,也就被那臭小子拖着去闯祸的时候能活跃点。”

“啧,柯总能不能管管你家裴女士啊,天天造她儿子的谣。”

柯牧行跟在后面进来,随手把挂在臂弯里的手套挂到衣架上,手里拎着一大包零食往唐迩怀里放:“尘音早就有计划着收,这些才是给你的真正礼物,我特意让人去买的。多长点肉,那一把骨头硌得我都疼的慌。”

唐迩被塞了满满一怀零食,懵了一瞬,先前的悸动和酸涩都**然无存,恼羞成怒:“柯牧行!”

裴珞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接过唐迩怀里的零食放到玄关柜子上,推了一把自家倒霉儿子:“妆也不卸衣服也不换,净顾着干这些埋汰事儿。赶紧上去把你自己收拾干净了再下来吃饭。”

柯牧行顺着裴珞宁的力道往楼上走,不忘回头提醒道:“里面还装了一盒桂花凉糕,凉的,少吃点。”

裴珞宁扒拉了一下袋子把盒子拿出来,看上面的商标,是江城卖凉糕最知名的一家老字号,桂花的每天晚上限量十盒,先到先得。

裴珞宁扫了一眼,袋子里全是唐迩爱吃的零食和甜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拉着唐迩往餐桌走:“你说你这孩子,华京爱乐的指挥出了点状况,阿容临时被叫去救场没时间,不让我和你干爸去就算了,柯牧行你也不让去,毕业这么重要的时候就一个人。”

唐迩抱着裴珞宁的胳膊撒娇:“刚巧跟牧行哥哥的生日撞上了也没办法嘛,总不能让他这种特殊的日子放着粉丝不管。再说我就是去进修几年,也没必要特地搞这些仪式啦。”

两人到了餐厅,柯煜正好端着最后熬好的汤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唐迩,笑着招呼道:“回来了,正好饭刚做完,先过来吃吧。”

“好久都没吃干爸做的饭了,”唐迩饱受飞机餐的折磨后,看到一桌子饭菜肚子都瘪下去了,左右张望了一下,“梓熙哥呢?”

“出差去了,不用管他。”裴珞宁拉着唐迩坐下,夹了菜让唐迩先吃,跟她絮叨着,询问在M国的生活情况。

唐迩吃了几口猛得想起来自己坐了一天飞机还没洗手,忙放下筷子要去卫生间。

裴珞宁摆了摆手:“去吧去吧,顺便去看看柯牧行在楼上干嘛,换个衣服也磨磨唧唧的。”

“好。”唐迩应道,起身往三楼走去。

由于唐迩和柯牧行两家的家长时常因为忙工作见不到人,从小唐迩常被送到柯家由柯梓熙和柯牧行两兄弟代为照看,她对这里熟悉得像自己的第二个家。

轻车熟路地找到柯牧行的房间,唐迩敲了敲门:“牧行哥哥,干妈催你吃饭呢。”

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没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

屋内没开顶灯,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柯牧行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简单擦拭了下,时不时有一点水珠滴落,顺着线条分明的肌肤滑下,浸入雪白的浴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