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这样的话术, 晏宁明显有些无语。

江致知这是在隐晦的宣告主权,或许,可以说并不是隐晦, 和明晃晃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九月的秋风微凉, 从远处吹过,将晏宁的黑发吹起, 她整个人被江致知桎梏着,只能在他的怀里, 被迫仰起头来看他。

江致知用指腹摩挲她的唇瓣, 将声音放低:“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难道不是一个好老师吗?”

她这阵子没怎么和他说话, 也没怎么见面,但没想到江致知会越来越离谱。

其实晏宁心底里还没有完全想好现在到底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她的内心,仍然存在着顾虑。

分别了这么久,她其实也曾经想过去接受别人,但无一例外的全都失败了,年少时一眼心动的人,即便时隔多年, 也仍旧只会对他一个人心动。

就像那天楚南风说, 她其实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不能忘记的人,就是不能忘记。

哪怕分隔六年, 她的心里,仍然只有他一个。

所以那天学生聚会结束的夜里, 两个人两相对峙之下, 她说, 不喜欢了。

其实不止是欺骗江致知, 更是欺骗她自己。

可她也害怕,没有对江致知坦诚她内心深处的顾虑,六年前他陪同叶文倩去医院看她爷爷的事情,始终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这个问题是一直悬而未决的,如果不去开诚布公的谈,就会一直横在那里,成为他们两个人在矛盾爆发时不可调和的阻力,但她目前还没有想好怎样去跟江致知阐述她的忧虑。

她恐惧再次被抛下。

读初中的时候,晏宁经常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有几个男生带头孤立她,其他的班级同学便会成群结队的附庸跟随排挤和孤立她,在初中那三年,她每天都活在阴影里,到了后面,即便在一段亲密关系里,她也总是畏惧自己会不被江致知真心的喜欢,从而抛弃她。

至于当年曾经想过为了江致知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觉得本校的教育资源也不算太差,另一方面则是,她无法相信两个人分隔多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仍然能够走到一起。

在感情里,晏宁一直多疑,自卑,恐惧而敏感。

这样的心结在她心里,一直无法对人言说,更多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胡思乱想,而不会将这些事宣诸于口。

她愣了愣,思维发散结束后,用手轻轻挣脱开了江致知握着她的那只手,轻垂眉睫,又接着道:“顾楚帆还在这里呢,你好歹也要严肃点。”

男人不说话,只是轻声笑了笑,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弄她的脸颊,又接着道:“怕什么,他又不敢看。”

也许是江致知这副模样太过张扬与嚣张,顾楚帆终于憋个通红的脸开了口:“江队,拒绝撒狗粮!!我还是个单身狗,好吧?”

这么多人还在这看着呢,但江致知根本不当回事,过了会儿,他放开了钳制着晏宁腰身的那只手,帮她把被风吹落的头发重新撩至耳后,轻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怎么开/枪吗?”

他问她还记不记得怎样开/枪,她当然是记得的,在与江致知分别的这些年,她走过这世界上无数战火纷飞的地方,才明白江致知当时为何执意要她学会开/枪。

因为江致知希望她能有自保的能力。

即便他不能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也希望她能够保护好自己。

他其实,大概是一直在乎她,从未被改变过。

晏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顿了顿,抿了抿唇,接着道:“我还记得,在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曾开枪,用于自保。”

那是她第一次真的开枪伤了人,江致知不在的日子里,她跟随维和部队去了一座久经战乱的城市,由于两国交战,所以涌现出了大量的难民与双方交战的士兵。

有外出的女大学生被难民盯上,想要对她实行猥亵,晏宁看到,开了枪,打伤了那个难民,为女孩子留出了逃跑的时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晏宁没有想到过,作为战地记者会出现这样多的情况,后来才清楚,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而她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注定要风雨兼程。

有段日子,晏宁跟随不同的部队采访,到达前线,会经常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她其实很想打电话给江致知,去倾诉她的恐惧,但是冲动过后,拿着手机发呆时,她又熄灭了屏幕的亮光。

她明白他们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她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再去给他打电话。

当初是她先说的分手,说过了不能回头,就真的不能回头。

成年人的爱与恨都是如此简单而又直接,一旦做了决定,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她也应该不断的学会成长,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也要成长为最好的她自己。

但是晏宁自己心里明白,在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告知她,她其实很想依赖江致知,好让她有枝可栖,但她又要克服自己的不信任与恐惧。

她矛盾极了,但又不能控制自己内心深处最本质的需求。

那边江致知还有部队里分配给他的任务要继续执行,呼叫机响起,是边防的警戒声。

晏宁看得到江致知眉头紧锁,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的顾楚帆,又接着道:“宁宁,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等下你和楚南风他们会和,记得照顾好自己。”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江致知话外的意思。

是边防的冲突一触即发,对方率了一小部分人已经渡过了防线,进入了边境地界,敌方的侦察机这些天也已经在边境周围盘旋了好多天,今天又一次的飞进了边境地界。

最近的状况晏宁也清楚,但是没想到Y国会如此嚣张,这就是明面上的公然和边境在起冲突,她从通讯器的对话里明显感觉得出,情况不是很好。

虽然对方死了一部分人,但是同样,己方也有战士牺牲。

她了解战场上的炮火不会长眼睛,也知道意外随时可能到来,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会先到来。

但是无论如何,晏宁都不希望出现意外的那个人会是江致知。

晏宁有些许的担忧,但她不想让江致知为她的事情而分神,于是她把眸色中的忧虑收起,转身向他,轻声开口道:“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归来。”

男人靠近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又将声音压低道:“我会的,所以,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说,宁宁,照顾好自己。

这一句饱含了无限的深情与珍视,她听得分明。

*

情况显然不太友好,当戴上头盔,重新驾驶歼—20战斗机的那一刻,江致知心里清楚,这次的驱敌任务较为严峻。

Y国的战斗机非常狡猾,当发现了中国的战斗机盘旋在边境上空时,又重新飞走,似乎是在有意试探中国空军的底线。

歼击机盘旋在云端,江致知凝视着雷达与导航信号,看得清楚附近的情形。

对方的战斗机起初只是一个小点,当发现了他们歼击机的身影后,又再次隐秘起来,退到边境线以外的地方,但毫无悬念,是一直在麦克马洪线的附近盘旋与徘徊的。

江致知屏气凝神,查看着对方的坐标,他身上的军装被日光映衬得格外耀眼,肩膀上的五星勋章被日光折射出不规律的光晕,他调整飞机的路线,朝着雷达上对方战斗机移动的红点挪移。

男人眉眼淡漠而冷峻,江致知在头盔下发出讯号,用雷达将驱逐的信号传出。

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中国空军,你即将进入中国领空,立即离开。”①

是江致知在发出驱逐的信号,他在云端上顺着雷达指引的方向,向敌方战斗机的方向行驶。

男人将战斗机开得技巧娴熟,今天的天气是多云,即便有着雷达的指引,寻找到敌方飞机压着边境线的位置,仍然有着一定的难度,况且这附近的穿行阻碍较多。

但是这一切对江致知而言,都不是问题,在发出了驱逐信号后,敌方的战斗机虽然有离开边境线的趋势,但还没有完全离开,驱逐任务仍需进行。

歼击机上绑了排弹,对方的陆军在扰乱己方陆军的作战计划,不能让空军再次行进边境线附近的地方,让他们能够配合作战,拖延冲突时间。

毕竟拖延冲突的时间越长,那么己方陆军可能受到伤亡的风险就越大。

这是争分夺秒的时刻,江致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他凭借驾驶歼击机的经验与对路线的熟悉,成功地克服了厚密的云层所带来的视线上的阻碍,以一个巧妙地俯冲和盘旋迅速捕捉到了敌方战斗机所在的位置。

两架战斗机就这样在边境线的位置上对峙。

在对峙的瞬间,江致知没有犹豫,他声音冷淡而又清冽,从对话器的电波内传来。

“Y国意图扰乱中方在先,中方正当防御在后。”

“如果有任何人事先挑衅中方的主权,那么都绝不容许。如果你执意要接着越过边境线,那么,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不容许你侵入我们的领土。”

云层终于一点点的散去,天空露出它本来的颜色,一碧如洗。

江致知的声音在雷达的信号中不断回响。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飞机后方折射出耀眼而璀璨的红色。

作者有话说:

那段话是我看过视频的原话,我觉得其他作者应该也用过,所以我要标注下引用来源,驱逐敌机的时候的确会这么说,明天应该就是正文完结啦,各位大佬晚安。如果没有,就是后天,宁宁目前在边境有生命危险,江总要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