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

“你怎么……乱发?”晏宁脸皮薄, 声音都有些弱,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江致知含着笑意的眼睛凝望着她,他歪着头, 开口道:“不喜欢?”

倒也不是不喜欢, 有些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知道江致知一贯的性格便是如此, 但是这并不妨碍晏宁由于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

晏宁诚实的摇摇头,接着开口道:“没有不喜欢。只是……”

不太习惯。

江致知似乎看出了晏宁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的局促不安。

他微微挑眉, 接着嗓音喑哑道:“以后会习惯的。”

“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晏宁看着他开口道:“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我嘛……”江致知陪晏宁走出训练基地, 接着道:“可能要呆一段时间。”

“这样啊。”晏宁轻轻低头, 心底溢出了满满的酸涩,不知道为什么, 听他这样亲口说出来她有一点点失望,这大概意味着他这一个假期都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和她交流。

她没问过江致知为什么会不回家,在他们两个人的交流之中,家这个字,好像成为了某种禁忌词。

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已经说了在一起, 但晏宁仍旧觉得她与他很遥远。

“走吧,我带你去附近走走。今天我能忙里偷闲一下。”

江致知似乎察觉到了晏宁的低落,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怎么了?又不高兴。”他轻声嗤笑, 揉了揉她的头:“你明天回家,我送你。”

“可是你不是很忙……”晏宁抬起头接着道:“我不想麻烦你。”

“可是你不开心。”江致知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想让你接着不开心。”

他这话说的顺理成章, 但偏偏又好像不觉得自己说的是情话。

“你这个假期, 不打算回家了吗?”晏宁接着道:“打算在这里待一个暑假吗?”

少年插着兜, 逆着光看晏宁:“倒也不是。我不会在这里呆一个暑假, 但是学校老师那边还有事情找我。至于回家,反正我爸他们我也不在乎。我妈的话,我也没什么话好跟她说。”

前几天听陈悠悠说,江致知他妈妈要从国外回来。

她妈妈和江致知的妈妈是高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不过陈悠悠和江致知来往却并不频繁,这一点晏宁很奇怪。

说起这事的时候,陈悠悠咽了口可乐接着说:“唔,他妈妈不怎么管他的,感觉他们家庭关系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好讲,等哪天江致知主动跟你说吧。”

是别人的秘密,晏宁无意主动去询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因此晏宁也明白应该尊重别人秘密的道理。

只是她还是想了解关于他的事情多一点。

但江致知不去说,晏宁也不会主动问。但就算陈悠悠不说,晏宁心里其实也清楚,江致知和他母亲的关系可能并不好。

空气中寂静无声,刺眼的阳光从茂密的树荫下透了过来,晏宁坐在树下,江致知用手把刺眼的阳光为她遮挡住,接着将她的身体揽了过去,轻笑道:“这么笨?不知道过来吗?晒的刺眼都不知道说?”

晏宁还是头一次被人说笨,但出乎意料的,心里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微微的躁动,她的心跳声过分的明显。

树荫茂密,北城市的夏天很热,晏宁被江致知塞了一瓶冰水,他含笑看着晏宁道:“用冰水敷一敷脑袋,会舒服一些。”

晏宁坐在树下,午后的微风吹来,将灼热微微吹散了些许,聊了半天,她才想起来方才和钱文也聊天时候说过的话,而且,是钱文也给她引路到这里来的,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对对方说,思衬片刻,晏宁轻声开口道:“江致知,我还没跟钱文也说谢谢。”

她其实生性拘谨,不跟别人说谢谢,她总是不安心,晏宁不太习惯亏欠别人,自己讲不讲礼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钱文也是江致知的朋友,她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太体面,从而给江致知丢面子。

江致知闻言转过头来,轻声笑了出来,黑眸凝视着晏宁,眼睛里也带着笑意:“小事儿,你不用觉得亏欠或者麻烦,他的事是我让他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何况……”

语气突然的停顿,让晏宁微微的愣了一下。江致知倾身靠近面前的人。

两个人的距离靠得很近,江致知的唇瓣靠近晏宁的耳垂,几乎就要吻上去。

为了防止距离过近,晏宁身体感觉有些僵硬,她手猝不及防的向后靠拢,不自觉地摸到了有些过硬的触感在其中。

她的脸一下子烧红了起来,反倒是江致知轻声笑了出来,他微微挑眉,接着道:“晏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试试我行不行?”

有些过分暧昧让人心悸了,意识到的时候晏宁才触电一般的退后道:“我不是故意的。”

江致知自然清楚晏宁不是故意的,以她那样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但他有些想笑,将面前的女生扯了过来,声音低沉道:“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救命,能不能不要瞎锁?什么也没有】

他声音里能听出一种亲昵在其中,晏宁的心脏几不可察的在颤抖。

看到晏宁的身体发烫,江致知的手稍微放松了些,接着他按下手机的黑屏键,将手机放在兜里开口道:“好了,不逗你了。”

香樟树枝繁叶茂,阴影与光晕交错,晏宁轻轻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心神,转过身看向江致知道:“刚才钱文也和我聊天,聊起了南海撞机事件是突发事件,我问他是什么,他没有解释,让我来问你。”

虽然没有直白的得到解答,但晏宁隐隐约约听到撞机这两个字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江致知轻声发笑,他侧过身子,将晏宁揽在怀里,接着道:“你担心我?”

他看起来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晏宁皱了皱眉头,接着道:“严肃一点儿。”

江致知侧靠在树上,眉眼慵懒,语气有些散漫:“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如果说严重,也挺严重的,因为南海撞机事件的飞行员在那次事故中丧生了。”

他其实并不想和晏宁讲这些沉重的事情,作为军人,可能每时每刻都要为这份职业承担他应该有的风险,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晏宁听了这句话呆愣在原地,抬起头看向江致知道:“那他……”

小姑娘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样,有点痒,其他奇怪的感觉也说不上来。

江致知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揉了揉晏宁的头发接着道:“钱文也那小子话真多,是不是他跟你聊了训练特殊情况的事儿提起来的?”

“是。”晏宁很诚实,接着道:“是我主动想知道的,他没有透露。”

沉思了半晌,晏宁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望着面前人黑曜石般的瞳孔接着道:“江致知,那你呢?你也会有危险吗?”

两个人并肩朝前走去,江致知有意走在晏宁前面,让她踩在他影子的范围里。

江致知足够细心,这样的细微的举动是将晏宁笼罩在了相对阴凉的地方。

他只要想做,就能够做得很好,没来由的,晏宁觉得心头隐隐约约泛起了淡淡的一丝甜意,但这甜意很快又被方才提起南海撞机事件的阴影遮盖下去。

江致知的脚步猛地一顿。

被人这样直白的问询会不会有事,还是第一次。

都说军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职业,但却无人想过背后可能承受的风险。

江致知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他缓了缓,又挂上习惯的轻笑:“怎么?这么着急啊?是怕我万一出事了,你守寡吗?还没嫁过来,就这么着急了?”

晏宁的脸蹭得红了起来,她不太擅长接这样的话题,只能沉默地把头低下。

他能够感觉到晏宁应该是真的关心她,但是他自己也无法给出她一个准确的承诺,而且,他对未来的规划也是一片迷茫。

可他不想让她担心。

哪怕随时随地准备牺牲都是军人的常态。

走到休息的地方,屋子里终于有了空调,晏宁局促不安的坐在座位上接着道:“你这样陪我,不会有事吗?”

这句话问得很突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江致知想到方才晏宁沉默了一阵儿,以为她是不适应或者因为他来这里没有通知她,还在生气,但目前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他中学那会儿没怎么和晏宁接触,现在时间越久,越发现她的有趣。

原本江致知只是觉得晏宁该是寻常意义上的乖乖女,现在才发现,她还有些可爱。

江致知哑然失笑出声,开了一罐北冰洋递给晏宁道:“如果我说有事,你现在会不会让我回去?”

他其实走的时候就已经和教官请过假了,但是没来由的,他挺想见见晏宁惊慌失措的模样,逗弄逗弄她。

晏宁果然有片刻的失神。

但她愣了愣后,又咬唇开口道:“如果你现在有急事,那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去的。”

江致知这回没忍住笑,北冰洋的易拉环被他扔进垃圾桶,他把还带着冰气的罐子递给了晏宁,坐在她身边道:“这回不舍不得我了?”

“你的事情比较重要。”晏宁轻声开口道:“如果你有事,先去忙你的,不要管我。”

江致知其实看得出来,晏宁跑这么远也是因为想见他,她其实可以更理直气壮的以女朋友的身份要求占用他的时间,但是她没有。

冰镇的橘子汽水吞咽在口中,空调吹在屋子里,有一阵凉爽和惬意,晏宁却觉得手心里汗涔涔的,她只知道自己心里面好像燃烧了一团火。

江致知凑了过去,将额头抵在了北冰洋的罐子上,两个人之间额头彼此都抵在了橘子汽水的罐头上,晏宁听到面前的人轻声笑了出来,声音喑哑,手指摩挲着她光滑裸/露的后脖颈,缓缓移动着。

他声音很低,晏宁却听得一清二楚:“就这么大度,嗯?”

就在她错愕之间,感觉大脑里有烟火炸开,紧接着听到面前的人声音略带了一些无奈,接着道。

“晏宁,你都不会吃醋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