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难道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苏昙一怔,唇角的弧度明显了不少。
“是啊，一直都是。”
你一直都很好，一直都是那么光芒四射,是我发现得太晚。
“苏总,你的伤怎么样了？”叶瑶问。
“还好。医生说了，虽然皮肤有灼伤,但处理得及时,面积不大，不需要做植皮手术,最多留点疤。”苏昙没有父母，没有别的家属,在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又是林惊雪，所以许多时候都只能独自面对医生。
“不过拍戏……还是会有影响吧。”
“灼伤的地方都在背部，不会太明显，虽然多少会影响拍戏，不过靠现在的化妆技术,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已经是万幸了，至少没有我想象中严重。”
“苏总想象中的，是什么样？”
“皮肤坏死？毁容？”苏昙唇边绽开笑容,“说起来有点好笑，不过……那个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苏昙说得轻松,语气也不怎么认真,但叶瑶却听得心惊。
当时千钧一发,没有人知道林惊雪还能做出什么,没有人能预料到结果,但苏昙依然义无反顾选择了保护她。
“瑶瑶,”苏昙注视着她,渐渐收敛了笑容，“林惊雪变成这样，多少有我的责任。我没有看好她，差点让她伤害到你。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好你。”
这是责任，无关感情。
苏昙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她的感情经历还是她的责任心，都让她习惯于去承担最重的责任。救谢青璃是她的责任，救叶瑶，是她的私心。
她是一个好的领导人，或许也是一个好的恋人，只可惜从一开始，生命的轨迹就注定以遗憾的方式交汇。
这是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谁也不会去点破，因为隐藏了太多无法弥补的感情。
苏昙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让叶瑶内疚，也不是为了逼迫叶瑶，而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纠正错乱的轨迹，让她们之间退回到最平等、最积极的状态。
“嗯，我明白，”叶瑶认真点头，平静地说，“我接受这一次的保护，不会为此感到任何负担。”
“不过……”
叶瑶停顿了一下。
“林惊雪变成这样，是她个人的原因。虽然你们是玩伴，但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不必太为这次的事情自责。”
说起这个，苏昙有些伤神。
“她身体不好，一直有很严重的偏头痛，又从小敏感……我原本希望能好好照顾她。是我过去太惯着她了。其实很多事都早就有端倪，只可惜没有警惕。如果早一点处理，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总。很多时候一件事发生，我们都会觉得，如果做了另一个选择，结果会变得不一样。但那只是我们理想中的设想。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结果，有很多种因素造成，一件事情改变也有可能潜在地影响剩下的无数的因素，最后造成的结果未必就如我们想象中一样好。”叶瑶郑重其事地说。
“你在和我说蝴蝶效应吗？”
“或许吧，”叶瑶说，“父亲公司破产的时候，我想过很多回，觉得自己如果念了相关的专业，能在这件事上帮点忙，或是早早进公司和父亲一起管理，或许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为此我后悔过很多次，也自责过很多次。”
“但这其实并非你的责任。”
“是啊。有我在一旁，事情未必就会变得更好。去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要做的是面对现实，然后用最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
林惊雪的事也是一样。在叶瑶看来，林惊雪的偏执注定会让她走向这一天，无论苏昙怎么试图改变都无济于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瑶瑶。”
*
苏昙和棠梨都需要长期留院观察，但叶瑶却没法一直留在医院。她先前接了部戏，这个月进组拍摄，进度很赶。再加上她和苏昙的《肆意荒唐》上映，让她大火了一把，接了不少商务活动，因此一整个月几乎都在连轴转。
月底时叶瑶杀青，接到一个电影采访，据说同时邀请了她和苏昙，叶瑶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和苏昙见过面。
当晚叶瑶收到谢青璃的微信消息，说棠梨恢复得很好，已经出院，于是便想约她一起吃个晚饭。
聚餐定在一家环境优美的中式餐厅。
叶瑶到得最晚，找到包间时，棠梨和谢青璃都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叶瑶风尘仆仆地赶到，将包放下，在两人对面坐下。
“瑶瑶姐，你最近好忙啊。约了你三次你才有空出来吃饭。”谢青璃开玩笑似的埋怨道。
“最近工作太忙了，白天去拍了一个商务代言。”叶瑶笑着说。
“瑶瑶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像我一样，最后把自己累坏了。”棠梨关切地说道。
“嗯，我知道的。”
“真羡慕瑶瑶姐你，有这么多商务活动，”谢青璃羡慕地说，“不像我，闲人一个，我都一个月没接到工作了。”
“怎么，苏总没帮你推荐吗？”虽然苏昙住院静养，但是工作上的事可一点没落下，上次见谢青璃还听说苏昙为了弥补被荣辉集团截断的商务，托圈内朋友给手下艺人谈了一些资源。虽然工作室还是有人离开，但事情也算是解决得顺利。
“唉，上次试戏没试上，”谢青璃叹了口气，“可惜了。”
“怎么了？”叶瑶看过谢青璃的戏，没有什么大的硬伤，如果这戏是苏昙帮忙内推的，除非演得太差，否则一般不会出现试戏失败的情况。
“那部戏我太喜欢了，当时演得有点紧张。反正确实没演好。”
别看谢青璃年轻胆大，性格外向，但试戏时总是紧张，连苏昙都说过她几次。
叶瑶无奈安慰道：“你啊，还是经验不足，在家的时候多对着镜子练练。”
“知道啊，”谢青璃撇撇嘴，“苏总也这么说。真是怕了你们了。”
“苏总……她恢复得怎么样了？能出院了吗？”叶瑶这才发觉，她们已经快要一个月没见了。这段时间一直是姜韵在负责照顾苏昙。
“嗯？”谢青璃为她的话感到讶异，“苏总早就转院了呀，瑶瑶姐你不知道吗？”
叶瑶一怔：“转院？”
她的确不知道。这一个多月她都投身在剧组，没有人告诉她苏昙转院的事，就连新闻也没有报道过。
“是啊，就在半个月前，转去专业的皮肤医院了。而且那边离她家也近一点，比较方便。她没和你说呀？”
“没有。”
经谢青璃提醒，叶瑶才意识到，这一个月里，她们不仅仅是没见面，就连联络也很少。
“咦？苏总竟然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我们现在没有合作，所以联络比较少，我想……应该是没必要特意通知吧。”
“说的也是，不过瑶瑶姐，你和苏总的电影正火呢，难道最近没有双人活动吗？”
“嗯……都是个人的。可能是苏总在养伤，所以婉拒了吧。”
“那你今晚的电影采访呢？”
“采访倒是邀请了苏总，不过没有确认苏总也会参加。”到今天为止，节目组也只官宣了她一个人，对于苏昙是否会参加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唔，真是稀奇了。以前苏总可从来不会缺席这种重要活动的。”
叶瑶未置可否，轻轻笑了：“吃饭吧。”
*
晚餐结束后，叶瑶独自打车去参加电影采访。
拍摄这部电影时，她和苏昙的关系还没有公布于众，现在两人离了婚，电影中却是惺惺相惜、相知相爱的情人，难免让人唏嘘不已。
叶瑶从车里下来，关上车门，朝采访中心走去。
玻璃门自动开启，来往的工作人员从身边经过，旁若无人聊着天。
“苏影后真的来了吗？我怎么听说苏影后受了伤，所有工作都暂停了，来不了呢？”
“就是她，我不会看错的。我怎么可能认错苏影后？”
“那你有没有问她要签名呀？”
“我哪敢啊，苏影后的助理和保镖都在呢。”
叶瑶按下电梯开关，走进电梯，心里回想着那几名工作人员的话。
苏昙真的来了吗？
电梯缓缓升起，抵达三楼。
叶瑶从电梯里出来，看见采访中心门口熟悉的背影。
女人倚靠在门口，黑色的长裙外披了件西装外套，远远看上去性感而又迷人。
叶瑶脱口道：“苏总？”
苏昙闻声，转过身看向她，眼睛弯成了月亮。
“瑶瑶，好久不见。”
看见叶瑶神色，她顿了顿，唇边笑容深了几分。
“看见我这么意外吗？我可没说放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