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昏倒的消息传到御花园后,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中秋家宴还没开完就散了,皇帝摆驾去了仁寿宫,太医齐聚在太后的病榻前,一个接一个的诊脉。

与此同时,太后今日入口之物全被宫人取来用银针细细探查,包括寇辛亲手做的那盒胡麻陷儿的月团。

寇辛候在正殿外,一动不动,眼神愣怔。

太医们、宫女们、皇舅舅还有因为主持宴会才姗姗来迟的皇后全都步伐匆匆地从他面前路过,从正殿进了后边的寝宫。

寇辛眼前似乎还是宫女们惊慌失措,从步辇上抱下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影,一向慈祥的面孔变得苍白,带着无法遮掩的迟暮之气。

他第一次意识到,皇祖母老了。

长公主就不是个会教孩子的,更别说寇辛年幼时跟个皮猴子似的,长公主天天被上房揭瓦的寇辛气得捂胸口,偏生又舍不得驸马拿家法训他,毕竟寇辛更小的时候还是个体贴娘亲的小棉袄。

但寇小世子那时就是个人嫌狗厌的。

是太后派了教养嬷嬷来公主府教寇辛学礼。

寇辛被管得烦。

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忍无可忍地把教养嬷嬷轰回宫去了。

结果第二天,寇辛便被长公主卷了包袱,丢去了仁寿宫,寇辛以为自己要惨了,不曾想,那段日子他过得最快活。

爹娘不在身边,每天吃得膳食同太后一样规格,锦衣华服更不用提。

那教养嬷嬷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不敢再装模作样,可以说,寇辛这一身还能让人入眼的修养气派都是太后教出来的,此后还派了有学识的女官来仁寿宫给寇辛启蒙句读。

那一年的生辰也是在仁寿宫过的,太后亲自下厨,给寇辛做了一碗长寿面。

寇辛吃得喷香,快将头埋进碗里,长公主失笑着用帕子擦拭着他脸上的汤汁,太后摸了摸他的发顶,感概着吟了句生辰贺词,“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寇辛听不懂,迷茫得瞪大眼。

太后便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道:“小花猫。”

发顶又传来熟悉的温度,仁寿宫前,站在冷风中,被吹得手脚冰冷的寇辛迷茫地抬眸,长公主忧心道,“先去偏殿歇着,冷成什么样了?”

寇辛抽了抽鼻子,“娘,皇祖母如何了?”

长公主才帮着皇后安置好宴上的人,急匆匆赶到仁寿宫,不比寇辛知晓得多,只得摇了摇首,“太医还未出来。”

寇辛心下一沉。

长公主却不再多言,命人将寇辛带走,步履如飞地进了去。

寇辛坐在生了好几个炭盆的偏殿中,饮了杯热茶,才有些缓过气来,他发呆发了好半响,突然问,“淮亲王在哪?”

太监回道:“皇后同长公主一并将参宴的家臣安置在西苑琼花岛上的广寒殿内。”

那里已被内廷侍卫重重包围,要等太医确诊太后的病情,证明与其无关时,才会让其余人出宫回府。

太监继续道:“淮亲王想必也在此。”

寇辛站起身,命人去备步辇。

他要去找燕京涵。

·

西苑建在太液池旁,太液池上又延延绵绵建造了大大小小的宫殿,广寒殿虽其中之一,却建在西苑琼花岛内的顶峰。

从峰顶向下看,明月下的湖景美得动人心魄。

圆月入水。

他却不得团圆。

寇辛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命人去寻燕京涵,因为他要问的事,不得令旁人知晓。

屏退左右后,寇辛问了好几个宫女,才问到最后看见淮亲王去了哪的人。

池边的僻静角落,高大的树荫下,好几人将燕京涵团团围住,寇辛站在檐下,冷眼看去,他认得那些人。

这些人里得分两波来论,一波是被寇辛关起门来凑、燕京涵也暗暗踹了两脚的人,另一波是那次在校场惊动烈马的人,前者一直在府里养伤,后者被司正禁了足,直到今日中秋宴才聚在了一起,也有机会见到燕京涵,对人下手。

他们是来寻仇的。

动不了寇辛,一个低贱的杂种他们还打不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听说现在寇小世子罩着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日跟着寇辛动了手!”

“我当淮亲王脾性比马还烈呢,没想到如今也成了别人脚底下的狗。”

寇辛:“……”

他怎么不知道他跟燕京涵还有这层关系在?

燕京涵冷眼倒退半步,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今日别想轻易从这群人手下逃脱,上次在校场,让燕京涵彻底明白,他们是真的没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老淮亲王死后,他们最后一丝顾忌都没了。

燕京涵微微挑眉,冰冷沉默的神情多了一丝有恃无恐,语带威胁,“他有多护短你们都知道。”

言下之意,若是他们要拿自己出气,多少得掂量掂量寇辛知道的后果。

寇辛:“?”

燕京涵居然承认了?扯着他的名号做大旗,他撇嘴,要不要脸了?

燕京涵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若是要脸,他早死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愈发地沉,因为面前这些人竟然丝毫不惧。

“太后若是倒台,你以为他寇辛算个什么东西!”一人嚣张叫道,“上!”

几人瞬间打在一起。

被群殴的燕京涵一直在躲,并不回手。

若是他回手,事后这几人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自己的下场会变得更惨。

每当拳头呼向他头上时,燕京涵都会抬手去挡,只是他挡得不太准,脸侧还是会被擦伤,但他角度又护得极好,发冠丝毫未乱。

旁观者清,寇辛第一时间就发现燕京涵是故意的,他护得不是自己。

渐渐过了几回,不止寇辛,打人的那几个也发现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霎时出手将燕京涵的双手控制住,燕京涵下意识想挣扎,可若想挣脱,势必会伤到这些人,他喘着粗气,双眸在夜里泛着绿光,如狼般凶狠,他合了合眼,将情绪掩下。

一人侮辱似的用手背拍了拍燕京涵的脸,“什么破烂东西比淮亲王的脸面还重要?”

另一人攥起燕京涵脑后的发,硬生生将他按着低头,露出了他发顶那项破了个口子的素净玉冠。

白玉所制,镶了一颗淡绿透白的猫眼石。

一人细细看去,“西域之物?”

燕京涵面色一变,狠狠挣扎了下,又被死死按了下去。

“西域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京城里?还被淮亲王堂而皇之戴在头上。”

“莫不是投敌叛国了?”

“有理有理,快差人去告大理寺卿!”

“这玉冠也得收起来,作为呈堂证据!”

这些话分明是无稽之谈,但只要他们强行扣在燕京涵头上,整个淮亲王府都得死。

就在一人的手即将碰上那玉冠时,燕京涵哑声道,“我没有通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燕京涵默了一瞬,表情平静得可怕,嗓音却嘶哑难听,“别碰它。”

“你说别碰就别碰?小杂种。”有人唾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也是被人克死的生母留下来的东西。”

“这东西叫什么?”

“好像是什么猫眼石?”

“爷还没玩过这新奇的货色呢。”

燕京涵身躯愈发地蹦紧。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还嫌碰这遗物脏了我们的手呢。”

燕京涵死死攥着拳,神经微微松懈下来。

他们笑道:“是啊,咱们就看两眼。”

“谁稀罕呐!”一声厉喝,攥住燕京涵脑后头发的那人骤然发力,抓住他的脑袋往树上狠狠一砸!

燕京涵被砸得耳边嗡鸣一声。

那人对准那个白玉冠,又狠狠砸了一下!

“咔”得一声,白玉冠整个碎裂开来,砸落在地,燕京涵头破血流,阵痛中,血液模糊了视线,地上那颗碎成了几瓣的绿色猫眼石似乎也成了刺目的红。

他的眼前一片血色。

耳边似乎传来了嘶喊求饶声。

燕京涵听不清,也不想去听。

他只是凭借着本能,一拳、又一拳。

拳拳到肉,鲜血四溅。

“啪”地一声响,燕京涵被这一巴掌打得别过去了脸,他麻木地顶了顶腮,无机质的双眼缓慢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雪白的脸。

神情惶恐隐隐带着害怕。

有谁死死抱住了他。

寇辛颤着声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怀里的身躯柔软瘦弱,似乎微微用力,就能将其彻底揉碎,燕京涵高高抬起的手就这么放下。

燕京涵一瞬懈了力,哑声道,“你又来了。”

数不清第几次来救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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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哄睡》by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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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软着嗓子,贴着麦,只用轻轻的气音低声说话,不时哼着小调,语调轻柔。

轻易勾起人的困意。

以至于桑桥第一天直播,就被金主看上了。

人傻钱多的金主每晚准时砸钱送礼:今晚我要听你说小红帽。

桑桥人麻了,忽略直播间里无数抗议的粉丝,他翻看安徒生童话:“好。”

对不起我的乔粉,他给的是在太多了。

桑桥加上了金主的微信,渐渐跟金主熟稔起来。

金主好像是个总裁。

金主好像是个老男人。

金主好像是个养生达人。

每天都管他吃喝玩乐,不准吃冰的,不准熬夜,不准赖床——

直到有一天,桑桥跟金主面基了。

他人直接木了,呆滞地喊:“桑叔叔?!”

桑衅一身笔挺西装,大开阔斧地坐在办公椅上,沉声反问:“木乔?”

是的,白天在豪宅里对他一脸厌恶的桑衅,就是晚上跟他甜甜蜜蜜搞网恋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