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四肢软趴趴地垂在地面,柔软菌丝汇聚成的皮肤光洁白嫩,类似于人类的面容上没有五官,脑后的菌丝垂落到脚跟,如长发般在夜风中溢散飘舞。

雪白的菌丝在电流的刺激下时而收紧时而分散,细小的孢子不断趁着菌丝分散的间隙抖落出来。

蘑菇抬起头部,冷漠地看着穿着防电绝缘服的肃清队人员向自己靠近。

蘑菇那没有五官的面部出现一个漆黑的洞,洞中发出空灵婉转的笑声。

汇聚成形的菌丝猛地向周围扩散,触碰到大面积的电流后又兀地收回,几颗细小的孢子在菌丝的掩饰下悄然落入排水口。

蘑菇静静地待在原地,直到被肃清队禁锢在密封坚固的半透明容器中。

遍布0区的强大电流停止,0区居民的身体在强烈的电击结束后,依然在止不住地**着。

容器中的强大电流却没有停止,菌丝在猛烈的刺激下一次次地散开、汇聚、散开、汇聚。

浓稠的黑色中,落入排水口的孢子沿着污水流动……

〔9.19,07:00,第一联邦0区。〕

清脆的闹铃声在酒店房间响起。

关闹铃时,柏逸看到桑余年的通讯器新接受到的一篇小作文。

他点开迭戈斯发来的小作文,从一大段废话中寻找主要信息。

桑余年睁开惺忪的睡眼,嗓音携着睡意未消的酥哑:“怎么样了?”

柏逸被这酥哑的声音撩得眸光略微凝滞,说:“那个蘑菇联系不上,应该被抓了,第二联邦0区暂时压着消息,放心,没被炸,否则消息压不住。”

“姐姐问我们醒了没,去吃早餐。”柏逸从他睡得泛红的脸颊上挪开目光。

“再眯一分钟,一分钟,好困。”桑余年瞥见他的小动作,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脸埋在他侧颈,说话时呼出的气流全部喷洒在他光洁的皮肤上。

“困你昨晚还玩那么晚。”柏逸的手指陷入他毛绒绒的耳朵。

桑余年用耳朵尖蹭他的脸,懒洋洋地说:“还不是你勾的。”

柏逸轻轻含住他的耳朵尖:“不眯了,快起来,昨天的事大概让我姐以为我加入了什么高危险的反异种组织,现在正急着呢。”

“好,起床。”桑余年用毛绒绒耳朵往他脸上一阵乱蹭,蹭完后收起虎耳朵从**坐起,“早安啊逸逸,又是爱你的一天。”

“肉麻。”柏逸套上上衣和裤子,去卫生间洗漱。

偏偏桑余年刷个牙还不老实,一直用尾巴勾他,他脸色平淡,锋利的轮廓中透着几分清冷,眼尾却漫上了浅淡的红。

桑余年喜欢看他这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早餐店。

桑余年和柏逸安安静静地低头啃油条喝蛋汤,对面的柏梦和林弦视线直刷刷地盯着两人的头顶。

被两道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桑余年抬起头:“姐姐,昨天那袋凤梨酥里有没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有啊,我昨晚以为是糖差点吃了,你生什么病了吗?”柏梦在包里翻找着,“咦?我记得我带来了……”

林弦说:“黑色的小盒子,你不是放在床头柜了吗?”

柏逸回想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弦小声抱怨:“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桑余年说:“没事没事,不急着吃,就是一点小……”

“小隐疾。”柏逸淡淡接上他的话。

“不是隐疾,是小病。”桑余年忍住说脏话加踹人的冲动。

对面柏梦和林弦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桑余年默默低头喝汤。

喝完蛋汤,柏逸擦拭着嘴角,看到对面两碗满满的蛋汤时,若无其事地问:“你们不饿?”

“兔兔你实话告诉我,这伤到底怎么来的?”柏梦注视着他手臂处那块较白的皮肤。

“不小心碰到盐酸,真的。”柏逸眼神真挚,“我遇到感染体,逃跑时不小心碰倒盛放盐酸的瓶子。”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又不告诉我?柏逸你是不是不爱我?”柏梦愤愤地质问。

“我爱。”柏逸表情无辜。

“柏逸你个口是心非的大渣男,遇到什么事也不跟姐姐说,年年咱不要跟这个坏男人一起玩,分手,现在就分手!”

柏梦把桑余年拽到自己身旁,拉住他的手劝导:“你好好想想啊,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你老公背着你做了哪些危险的事?只要一想到他可能遇到的危险,是不是就吃不好喝不好玩不好睡不好?”

她说完将目光转向柏逸,等待他的如实招来。

然而柏逸端走了她手边的蛋汤,低头喝起了汤。

柏梦抬手揉他的头发,直到把头发揉得乱蓬蓬的才松手:“后天是我家兔兔24岁生日。”

柏逸抬起头看着她笑:“嗯。”

“多玩两天,过完生日再走吧。”林弦又点了一份蛋汤,“系统没有明说下场游戏的时间,但可以确定就在21号。逸逸,我们等着给你过生日,那天一定要成功通过游戏。”

“还有以后,”柏梦把桑余年的手递给柏逸,表情认真地说,“以后好好对我家年年,不能因为他有点小病就嫌弃他。”

柏逸顿了顿,握紧桑余年的手,似是在憋笑:“嗯。”

热乎乎的蛋汤被服务员端过来,服务员没端稳,精致的瓷碗掉落到桌面后破碎,热汤和碎片四处飞溅。

桑余年动作迅速地抬手遮挡住飞溅过来的碎瓷片,柏逸胳膊只溅到了几滴汤水。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在是不好意思。”服务员慌张地道歉,“请到洗手间清洗一下。”

“不用,我没事,洗干净就行了。”桑余年把柏逸胳膊上的几滴汤擦拭干净,然后走进洗手间冲手臂的汤。

水冲掉了手臂上的蛋汤,露出皮肤上被划出的三条痕迹,借着水的掩饰,桑余年的伤口从末端开始愈合。

“年年。”柏梦的声音出现在耳侧。

桑余年的胳膊颤了颤,伤口停止愈合。

“疼不疼啊?”柏梦担忧地问。

“没事,不疼。”桑余年笑眯眯地说。

“我看看。”柏梦握住他的手腕。

离开水的冲刷,血逐渐从伤口中溢出,三条鲜红的伤口映入眼帘。

柏梦垂眸注视了片刻,声音带着几分鼻音:“我的年年……”

“呜……”她咬着唇,眼眶微红泛着水光,抬起头既可怜又委屈又愧疚地看着他。

桑余年懵住,呆愣地和她对视。

“别哭别哭,”林弦飞速往她嘴里塞了个小笼包,揉着她的脑袋哄道,“你是姐姐,又多了一个弟弟需要你照顾,就这样,所以不能哭,知不知道?”

“嗯。”柏梦点点头。

桑余年迷惑地把视线转向旁边的柏逸。

柏逸淡定地说:“我姐姐就是这么可爱,习惯就好。”

顿了顿,桑余年说:“是咱姐。”

柏梦亲自动手给桑余年擦消毒酒精,期间一直询问疼不疼,仿佛只要他说一个疼字,她就能当场泪眼朦胧。

擦完酒精涂好药,最后又缠了两圈纱布。桑余年盯着用纱布系成的漂亮蝴蝶结陷入迷茫。

柏逸和林弦刚开始还十分给面子地憋笑,到后来实在憋不住直接笑出声,几乎是一看到蝴蝶结就笑。

逛了一上午的街,桑余年和柏逸在姐姐姐夫的强烈要求下买了五套情侣装,最后还莫名其妙地抱上了一只巨大的兔子布娃娃。

扛着布娃娃的胳膊缠绷带帅气小哥哥,回头率超高。

中午去了一家烤肉店,桑余年充分展示自己的烹饪属性,烤肉的火候和调味品的量都掌控得特别棒。

烧烤的空挡,桑余年望着外面人流涌动的街道出神。

情侣款的黑色衬衫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和煦阳光,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落进他嘴角的酒窝,温暖的热度染红了他的侧脸。

同样是黑色,旁边的柏逸带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是精致的淡漠和沉着的冷静,冷淡到有时会令人感觉他很孤独。

过去的柏逸不孤,只独。

而现在的逸逸与“孤独”一词中的任何一个字都不沾边。

因为逸逸遇见了年年,所以兔兔撸到了猫咪的耳朵。

他扯了扯桑余年的衣袖:“仿生肉也很好吃。”

桑余年从涌动的人群中收回目光,迷惑地看着他。

他压低声音,贴进他耳边说:“小猫咪乖,咱不吃人。”

桑余年:“……”你怎么还记得我说想把人当成小鱼干吃掉的这个梗?

对面的柏梦趁机拍了张照片:“发个说说纪念一下,标题就叫:吃烤肉时,弟弟和弟媳背着我们偷偷说悄悄话!”

“人家谈恋爱你捣什么乱?”林弦往她嘴里塞了颗丸子。

“你凶我!”柏梦乐呵呵地开启无理取闹模式。

“我没有。”

“你有!”

“好,我有。”

“我就说你有吧!”

“……”

离开烤肉店,四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继续逛商场,扛着巨大兔子布娃娃的桑余年再次成为视线焦点。

柏梦和林弦冷落了柏逸,围着桑余年一通聊,从喜好聊到平常生活,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谈到了古代史。

柏梦默默退出话题,桑余年和林弦依然在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还越聊越起劲,越聊越深奥,从单纯的叙述历史事件到个人观点、社会影响、历史意义……

于是姐弟俩扔下这俩谈历史的,跑去买了一堆小吃,回来时这俩还在拉呱。

桑余年终于聊得受不了,向柏逸投去求救的目光,林弦见状直接把人拽走,找个隐蔽的地方接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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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哦~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