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笼,墨色浓云压得很低,暴雨前燥热的低气压笼罩着空气。

“借用下微波炉。”黑兔先生端着中午的剩饭十分自然地走进厨房打开微波炉,手腕的通讯器轻微震动,柏逸使唤人的语气无比自然:“我接个电话,帮忙看着。”

“冰箱里有葡萄吗?”丁岽问。

“好像还有一小串。”桑余年回答。

蓝故接着他的话说:“快把葡萄放进去,再加个鸡蛋。”

桑余年瞥了眼站在门外打电话的黑兔先生:“让它炸。”

三人同时笑出声。

〔好的,主人。〕新买的居家机器人接收到指令,打开冰箱拿出葡萄和鸡蛋准备放进微波炉。

因为无论有没有机器人都逃不掉厨尸系统的杀害,所以丁岽又将机器人买了回来,至少活着时可以不用做家务。

“停下,停下。”丁岽急忙制止小机器人,“那微波炉是我的,怎么可能真让它爆炸。”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好,我是祁暮,我们上午刚见过。”

“嗯,有事?”

“因为感觉你的长相和一位故人相似,所以特意打听到你的联系方式。”祁暮的声音顿了顿,“我和你父亲曾经是同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柏逸抿唇:“谢谢。”

“有时间带你吃顿饭,听你父亲提过你喜欢游乐场,哪天让我女儿陪你去玩,正好你们年龄差不多能玩到一块。”

“爸,都说了我不结婚,你别看个男人就把我塞过去!”电话那头传来气呼呼的女声。

“别待在家里祸害我和你妈,年底就给我嫁出去。”

“我就不!”

“没大没小,我马上给你买票,明天和他去游乐场。”

“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有本事你给我找个女人。”

“我也不喜欢女人。”柏逸朝屋内瞥了眼,回到房间关上门。

“趁现在偷吃几口。”丁岽飞快把加热中的饭菜端出来,用小刀切掉二分之一的牛排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一口。”

蓝故奇怪地看向他:“有必要吗?仿生的假牛肉口感不正宗。”

丁岽更加奇怪地看着他:“你又没吃过真的,怎么知道口感不正宗?”

“我吃过啊。”蓝故语气有些骄傲:“我……”

“再说一遍,你吃过什么?”桑余年声音透着威胁。

蓝故这才反应过来,怯怯地改了口:“吃过口感更正宗的假牛肉。”

说出不喜欢女人的话后,电话那头的斗嘴声突然安静。顿了顿,柏逸道:“祁队长,有件事我比较好奇。”

“啊,说。”祁暮怔怔地看着身旁女儿逐渐放肆的笑容。

柏逸问:“那个女孩怎么死的?”

“头部被一种很细的物体刺穿。”祁暮道:“初步判断是萤火虫异变初期的触角。”

“有多细?”柏逸问。

“差不多一根头发丝。”祁暮道。

“可以把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发给我看看吗?”

“只有走廊的监控,看不到病房,怎么?想转我这行?”

“没,现在教育局长当的挺好的,就是对肃清队的工作有点好奇。”

“行,待会发你。你真不喜欢女的?我女儿可漂亮了。”

柏逸:“……不了。”

祁暮仍不死心:“考虑考虑吧。”

“真不用,同事打过来了,有空再找您聊。”

“行,你先接电话。”

挂了电话,柏逸听着被敲得“砰砰”响的门,如果敲门的人是同在书店工作的桑余年,那就真是同事打过来了。

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涌入鼻腔,桑余年端着他中午打包回来的剩饭,努力憋着笑说:“我们晚上没吃饱,所以吃了点饭后甜点,柏局长不会介意吧?”

柏逸垂眸,牛排被切得只剩下二分之一的量,煎蛋的蛋白被完整剥掉,面条少了三分之一,玉米只剩个棒芯。

他的晚饭啊!他的黑椒铁板牛排配意面加煎蛋加橙汁加玉米加沙拉酱啊!呵,干得漂亮!Verygood!

“丁岽吃的最多你找他去,我就啃了你半个玉米。”桑余年学着他熟练进出自己家的样子,十分自然地迈开腿走进他家,靠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很整洁,不像我家,被那两个家伙弄得像个猪窝。”

桑余年拿起躺在沙发上的两只小老虎布娃娃:“好可爱,不符合你的风格啊,女朋友,哦不,忘了你不喜欢女的,谁送的?”

“我姐。”柏逸把托盘端上餐桌。

“那两本白色封面的书也是吗?”桑余年四处瞅了瞅,没看到那两本书。

“嗯。”柏逸挤了点洗手液,搓出一层白色泡泡后用水冲洗干净。

桑余年盯着柏逸的动作看。柏逸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到厨房拿了双筷子,用筷子夹起牛排准备开啃,开啃前突然咳嗽起来。

“看你虚的,大早晨的少喝点冰水,半夜少抽烟。”桑余年语气平淡随意。

柏逸抬起眼眸,浅褐色的瞳仁直直地凝望向他,片刻后才咬了口牛排,声音有些轻:“知道了,明天少放两块冰。”

“那我回去了。”桑余年一脸微笑,双手背在身后。

“把布娃娃给我放下。”柏逸斜了他一眼。

“哦。”他失望地把两个萌虎布娃娃放回沙发上,摸着两只娃娃的耳朵说:“爸爸明天再来看你们,在叔叔家要听叔叔的话啊。”

“我走了。”桑余年背对着柏逸飞速离开。

门关闭后,柏逸才注意到空****的沙发,两只布娃娃还是被偷走了。

把布娃娃放到**,桑余年开始专心分药,他和蓝故的药是一种半透明的白色胶囊,胶囊内部的颗粒大小不同,因此区分起来并不困难。

当蓝故说要帮忙时,他果断把人踹开:“一边玩去。”

“哦。”蓝故躺上床盯着两只小老虎布娃娃发呆,“哥,你有它们这么可爱吗?”

“应该有。”桑余年说。

蓝故一脸坏笑:“我不信,除非你现出原形让我看看。”

桑余年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别找抽。”

吃好药,他把自己放药的衣柜第二层抽屉上了锁:“你打游戏小点声,我明天要早起。”

“哥,我觉得丁岽人挺好的。”蓝故把布娃娃塞进他怀里,“一天卖不了几本书,为了我们还是把书店继续开下去,还经常涨工资,虽然每次只涨两位数,但涨的次数多啊。”

“你在自恋。”桑余年把头下的枕头换成了布娃娃。

蓝故学着他把另一个布娃娃枕到脑袋下面,问:“怎么自恋了?”

“因为你也做过类似的事。”看着被别人压扁的娃娃,桑余年心底莫名不爽,一把将娃娃抢过来抱进怀里。

“好像是有。”蓝故爬起来找回刚被自己扔到床尾的枕头,躺下时大脑突然一阵刺痛。

刺痛感从大脑蔓延到双眼,再到胸腔、十指、腹部、腿关节,疼痛在一呼一吸间逐渐加剧,昨晚吃错药的强烈副作用在今天吃药后显现。

“操!哥我好疼。”蓝故蜷缩着身体。

桑余年咬着牙,强忍着剧痛道:“给,哥,飞。”

盯着发来的监控录像,柏逸垂眸思索良久,将录像滑到10点30分,他记得桑余年在10点25分左右醒来,那么月城萤与月城次平见面时间应该是在10点30分以后。

10点34分,月城次平进入病房,走廊的监控照不到里面,只能照到1分多钟后月城次平出来的身影。

十多秒后,柏逸注意到走廊地板缝隙间闪烁出的一丝细微白光,正要按下暂停键的手指顿了顿,他停止动作继续往下看,直到异变后的萤火虫在走廊消失。

他将进度条托回10:34,从月城次平进入病房到离开后的十多秒,一切正常,地板缝隙中并没有一丝掠过的白光。

柏逸眉头紧蹙,疑惑而不安的情绪渐渐蔓延开,他的指尖微凉,手心出了层细密的冷汗。

许久,他关闭画面,望着空**的沙发出神良久。

第二天早上,桑余年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不爽的黑兔先生。

柏逸沉着脸道:“布娃娃。”

怔了片刻,桑余年回房拿出布娃娃还给他。

“扁了,赔钱。”他不满地盯着脸被压扁的两只小老虎。

桑余年立马伸出手对小老虎脑袋一阵按压揉捏:“圆回来了。”

勒索失败的黑兔先生冷哼一声,把布娃娃送回自家卧室后锁紧门。

“帮我问问你姐在哪买的,我也买一对。”桑余年递上两个面包。

“你买不到,在0区。”柏逸理所应当地接过早餐。

“0区?咱姐是科学家啊,真厉害。”桑余年灿烂地笑着。

柏逸看着他,纠正道:“是我姐,别随便攀关系。”

桑余年似乎感到不解:“逸逸啊,你说姐姐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个你这样到处蹭吃蹭喝的弟弟?”

柏逸嘲讽道:“你弟不也一样?哦,他还比我可怜,没有一个科学家哥哥。”

“很好。”桑余年咬牙瞪着他,威胁道:“我要小老虎,让姐姐给我买,不然我一定找机会,把你不喜欢女人还有天天来我家蹭吃蹭喝欺负人的事告诉她。”

“放心,你找不到机会。”

“我不管,我就要小老虎。”

“我可以理解成……”柏逸毫不掩饰眼底的戏谑,“你在向我撒娇?年年乖,先叫几声哥哥听听,叫爸爸也行。”

“操!”桑余年朝他肩膀打了一拳,“你在想屁吃。”

“早,死黑兔。”丁岽一手拎着背包,一手拽着蓝故。

蓝故病恹恹地耸拉着脑袋,走的每一步都格外不情愿,他扒拉住桑余年的胳膊,语气悲哀:“哥,我不想去上学,都2219年了,我的暑假它怎么就没了?”

丁岽装作一幅语重心长的大哥哥模样:“19岁正是上学的好年龄,多认识些新朋友有利于心理疾病的恢复,放学回来带你吃牛排。”

蓝故感觉憋屈的要哭了。

“哈哈哈……”丁岽终于装不下去,放声大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我不管,我就要小老虎!〔嗷呜!〕

逸逸:乖,先叫几声哥哥听听。〔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