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里光过山车就有四种不同的花样, 韩小林一行人挑着把最刺激的项目全坐了一遍,玩累了,就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没吃两口,秦山还是摸出手机打开了汉绣活动的现场直播, 他不死心地想着万一子章学姐拖着病体也要赶来现场呢?

事实证明, 程子章还没那么伟大。

医院里好吃好喝地歇着,她没道理费老大劲跑过来再把刀口给崩了, 现场有她妈守着出不了问题。

秦山不太大眼睛盯着屏幕仔细巡视一番, 深深叹了口气:“唉, 果然真的不会来了……”

“你干嘛呢?”韩小林啃着鸡腿探出脑袋:“哟, 还是看起直播了啊, 都说了人学姐阑尾炎来不了, 你这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

秦山遗憾:“没意思,关了。”

“哎等等, ”韩小林转念一想, 抬手制住秦山的动作:“就让它放着吧, 吃饭没电视看挺难受的, 听个声儿也好啊。”

李遇附和:“对, 开都开了继续看呗, 正好我们也接受下艺术的熏陶。”

秦山见两人都这么说,点点头:“行。”

他从包里翻出支架装在手机上,再放到桌子前方,另外两人拖了拖椅子坐近, 一起用直播下饭。

活动刚刚正式开始,画面里程云琇老师正在逐一介绍到场嘉宾和他们的作品, 气质娴雅音容婉转。

屏幕前三位男士不由自主浮起笑容。

“程老师跟学姐真的好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气质真好啊……”

“能不像吗,人可是亲母女!”

“别说,这种精细的活儿确实好看哈,颜色好浓,那鸟是凤凰还是鸳鸯啊?”

“凤凰吧,鸳鸯不都成双成对儿的吗?”

整个活动大厅装饰得古色古香,程云琇带观众欣赏的很多作品,都是近几十年尤为出名的,很多需要从博物馆或者各地收藏家手里请出来。

三人原本随意听着,却渐渐被吸引了注意,连筷子都忘了动。

直到大师鉴赏告一段落,轮到弟子们分别展示自己的作品,秦山才又埋头扒了几口饭。

韩小林叼着鸡骨头盯着屏幕,含糊道:“大师们的看完了,现在是不是要看纪阮做的那个了?”

秦山立刻抬头:“是吗?!”

李遇也凑过来:“哪幅啊?”

画面里目前还是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孩儿在展示,她老师在一边笑得格外欣慰。

韩小林不懂行,这个女孩的作品落到他眼里也只能看出还挺漂亮,但没觉得和前面大师手笔有什么区别。

秦山很激动:“哎呀我看到程老师在后面了,肯定马上就要到小阮和学姐绣的那幅了!看不到学姐美丽的脸庞,睹物思人一下也好啊!”

韩小林:“……”

李遇:“……”

他们确实不太理解这种迷弟心态。

镜头一转,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从女孩手里接过话筒,自我介绍道是程云琇老师的弟子。

秦山皱眉:“他哪位啊?程老师有这徒弟?”

李遇点头:“你眼睛全长学姐身上了能知道什么,他确实是程老师的徒弟,叫林清。”

秦山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他也是美院的,同一栋楼上课经常碰到,不过他高两个年级,不算太熟就是了。”

李遇说着想起什么:“对了,年初校庆的时候他也绣了幅冬景图,只是当时大家都在走廊看小阮他们的画,没多少人注意。”

“哦……”秦山若有所思:“看来他水平一般啊。”

韩小林笑起来,拿肘窝戳他:“咱外行别乱说啊,小心被打。”

“——这幅作品名叫《小院一角》,灵感来自京大北角广场后的那片梨园……”画面里林清开始温声介绍,模样看起来斯文儒雅。

“我和师姐程子章耗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共同完成了这幅作品,池塘的砖墙用的是黛青丝线掺银线撮捻绣成的,可以更好地展现雨后雾中砖墙上水汽弥漫的美感……”

三人聚精会神听着,林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可一直到他结束四周掌声响起,他们都没从林清口中听到一句纪阮的名字。

韩小林皱眉。

秦山迷惑:“他弄啥呢?啥意思啊?这不是纪阮和学姐一起做的吗,哪怕只是帮个忙多少也该提一嘴啊,不然别人还以为他做了多少呢……”

“不应该啊……”李遇撇嘴:“他刚才明确表示了哪一部分是学姐做的,按这个说法那剩下的都出自他自己之手,这不就等于把纪阮的部分顶替了吗,他们圈子很忌讳这个的。”

韩小林吐出鸡骨头抱着胳膊:“哪个圈子都忌讳吧,这不就是小偷吗?”

李遇摇头:“他们尤其忌讳,因为做汉绣其实真的赚不到什么钱,人家也不是为了钱。费尽巴拉做这种苦差事就是为了传承下去,名声就是一切,几乎算立足之本吧,该是谁做的就得是谁,一根线都必须分得明明白白。”

李遇小声八卦:“我之前听过一个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就是有人在一个小比赛里干了这种事,直接被除名了,这个行业永远不会再承认他。”

秦山震惊:“我去!那他还敢干这种事儿?而且这种手头上的功夫每个人总会有点不一样吧,就跟咱写字儿一样,那程老师教他这么多年会看不出来吗,这不太容易被发现了?”

“就是说啊,”李遇也百思不得其解,看向韩小林:“他们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幅?可能这个真的只是他和学姐两人做的?”

韩小林摸着下巴回想,说:“不、不是……他们这次只交一幅作品,我记得纪阮跟我说过。”

李遇挠挠后脑:“那就奇了,不过今天只是个小活动也不是比赛,可能就算被发现也不至于除名?”

“但没道理啊,也不是比赛又没有奖励,犯不着冒这个险啊,对他有什么好处?”秦山实在不理解。

韩小林凑近屏幕看得很仔细,忽然他大声道:“就是纪阮,这个一定纪阮做的我确定……你们看这里——”

镜头给到台上的作品一个大特写,韩小林截图下来放大,把直播调成小窗,指着手机说:“最右边那些树都是梅树,红梅!”

秦山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些梅花很显眼:“是,可那又怎么了吗?”

韩小林重新把直播调回全屏,说:“纪阮跟我吐槽的时候提过,说那幅图原本是要绣梨树的,但他不小心戳破了手,滴了一滴血在上面,不得已才临时改成红梅。”

“他当时还说因为那滴血作品差点毁了,我记得很清楚!”

镜头里有观众举手提问,将三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提问的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女孩子,被林清抽中时开心得脸都红了。

“你好林清学长,我是金融系一年级的学生,我我我特别你们喜欢你们这幅作品……”女生说着有点紧张地整理刘海。

林清温和地笑了笑:“谢谢,学妹别紧张慢慢说——能麻烦工作人员帮忙递杯水给她吗?”

秦山当即翻了个白眼:“挺能装啊这小子。”

女孩因为林清体贴的举动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谢、谢谢学长……我就是想说虽、虽然我不懂汉绣,但只要是有正常审美的人都会喜欢你们这幅的……尤其是最后的那些梅花,我好喜欢!”

林清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情绪,但消失得太快,让人抓不住是什么,他半开玩笑似的:“嗯,只喜欢梅花,别的不喜欢吗?”

女生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愣了一秒,而后立刻摆手:“不不不,都喜欢,都好看的!只是我个人最喜欢梅花,它真的特别漂亮不是吗?像真的一样,是你绣的吧学长?”

林清的笑意淡了些许,他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又抬头微笑着看向女生,没有明确回答。

但女生下意识把这种行为当做默认,捂着嘴更加兴奋:“你太厉害了学长!——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林清绅士般抬手:“请讲。”

“就是……你刚才不是说灵感来自咱们学校的梨园吗?”女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可是为什么要在梨园里绣梅花呀?对不起我问得好像有点蠢……”

林清的笑意有一刹那凝滞。

——原本是梨树。

他们这幅作品原本是要绣梨树的,画稿上明明白白画着的都是梨花!

因为纪阮的阻拦,林清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它完整的样子,竟然直接把这一茬忽略了过去。

他咬着下唇看那片梅花,攥着话筒的指节隐隐发白突出。

秦山一巴掌拍在桌上:“问得好!不愧是我大金融系的妹子,就是一针见血!这下看他丫的怎么圆!”

韩小林也笑了:“梨园的灵感绣梅花哈哈哈哈,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林清久久不答话,只凝视着那片梅树,台下逐渐窃窃私语起来。

女生从里面听到一些不太好听的猜测,皱着眉打断,又不自觉地急切起来:“学长……”

林清回过神,看了女生一眼,又扫了一圈台下神色各异的目光,握紧的手却松了松,又露出温温柔柔的笑容:

“学妹是大一新生吧?”

“啊?……是、是的,怎么了吗?”话题转得有点突兀,女生看起来很懵。

林清笑而不语,打量了台下好一会儿才优哉游哉道:“看来我们很多观众都和这位学妹一样是新生啊,好吧,那我就解释一下。”

秦山急得不行:“啥玩意儿?他还想解释啥?”

林清却还不紧不慢地停下来喝了口水:“以前梨园里也是有梅花的,就在最深处那里有两株,学妹学弟们进校的时候,它们已经被全部移栽到梅园了,所以你们不知道。”

“——我们本来也是想绣梨树的,但可能是因为怀念吧,一不小心绣错了一点,索性将错就错直接改成了梅花。大家如果不信大可以自己去问信得过的学长学姐,他们肯定知道的。”

话音刚落,台下爆发出了更激烈的讨论。

“是这样吗,真的有啊?”

“确实有的,早几年梨园最里面确实有几颗梅树,他说的是真的。”

“毕竟人可是艺术家,不至于撒这种谎……”

林清静静听着台下扭转的风向,垂下头,嘴角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笑。

女生当即松了口气,激动道:“谢谢学长的解释,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她说着坐回椅子上,脸上全是自己没有信错人的骄傲。

“卧槽……”李遇惊了:“这也行?我大一我活该呗?”

韩小林眉头紧皱抱着胳膊:“行啊,小瞧这王八羔子了,心理素质不错啊。”

秦山急得不行:“哎哟我去,总不能就这么让他爽了吧?!程老师愣着干啥,她这种大师也看不出来吗?赶紧来掀了这王八羔子的皮呀!”

说话间一道软软绵绵的笑声传来:“——你们在看什么呀,怎么都气鼓鼓的?”

众人抬头,果然是纪阮,他和顾总约会回来了,正捧着一大束花笑吟吟地走过来。

韩小林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扶额。

纪阮有时候真挺幼稚的,喜欢毛茸茸的小玩意儿,爱花也爱笑,顾修义给他选的紫色小毛球现在还在脑袋上颤巍巍晃着。

捧着一大束花跟个傻白甜似的,脸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

两人不知道去干了什么,反正顾总春光满面,黑色外套上沾满了纪阮紫色毛衣的毛,看数量至少得抱着滚过两轮,战况相当挺激烈的样子。

“哎哟祖宗您可算回来了,”秦山一脸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还笑呢?你知道吗你都被偷家了!你还笑呢?!”

“什么呀?”纪阮刚吃完饭,一直没顾上看手机。

众人二话不说往旁边挤了挤,把C位留给纪阮和顾修义。

纪阮将花小心地放在一边,坐到中间,发现他们在看汉绣活动的直播,一个个都气得面红耳赤。

韩小林指着屏幕:“就这林清,你认识的吧?那个梅花,也是你绣的吧?”

纪阮点头:“嗯哼。”

韩小林荒唐地一笑:“这逼丫的,竟然说是他自己绣的,他冒名顶替你!”

纪阮“啊”了一声:“这样……”

“不止呢,”秦山说:“刚才有人提出质疑说梨园里怎么要绣梅花,也被这逼糊弄过去了,现在大家可劲儿夸他!气都气死了!”

李遇皱眉:“其实我最奇怪的是程老师,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你们这种刺绣,应该是能看出个人风格的吧?”

纪阮看向李遇,笑道:“嗯,你说得没错。”

秦山焦急地拍大腿:“那这是弄啥呢?”

六只眼睛都盯着纪阮,纪阮却不说话了。

大家又看向顾修义,顾总面无表情。

不过他一直都这样,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都一个表情,大家也没指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又将注意力转到纪阮身上。

可纪阮托腮看着屏幕,似乎对眼前的事实丝毫不感到气愤,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唇角的弯起的弧度都和刚开始一模一样。

餐厅里灯光明亮柔和,衬得纪阮眼波温柔莹润,好像他在看的不是林清那张讨人嫌的嘴脸,而是什么治愈系慢综。

韩小林沉不住气了,问纪阮:“你到底在想什么,你都不生气吗?”

纪阮扭头,眼周还余留着一抹绯色,看上去格外温柔:“再等等看呢。”

在医院的时候,他刻意没告诉林清自己帮程子章绣了一部分,就是在想会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发生,现在等到了,他当然不惊讶。

主人公都这么说了,大家再急也没用,只好忍住那口气跟纪阮一起安静下来。

屏幕里林清结束介绍,正要把话筒递给下一个女生,程云琇在最后一刻忽然开口:“等一下。”

林清回头。

程云琇笑了笑:“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可以吗?”

秦山猛地捏紧拳头:“程老师终于要发力了吗!”

大家看到镜头里林清很明显愣了一瞬,而后挤出一抹笑:“当然可以,老师您说。”

程云琇虽然气质柔婉,但一举一动都隐隐透露着不怒自威的压力,是明晃晃的大家风范。

这一点程子章很像她,纪阮不自觉地笑了笑,觉得她们和自己的母亲姐姐也很像,身上都有那股劲在,这是林清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或许是因为老师的威压,林清不再像刚才那样游刃有余,颇有些局促地站到程云琇身边。

程云琇手指在梅花上划出一小块地方,看向林清:“这几朵花的颜色为什么比别的都要暗呢?”

纪阮脸上的笑意瞬间加深。

大家虽然不清楚缘由,但看纪阮的表情也知道程老师问到点子上了,纷纷打起精神。

“氧化吗?”顾修义抱着胳膊悠悠道。

哑巴霸总终于说出了到场以来的第一句话。

李遇完全美术生思维:“不是用明暗色差来营造光影效果吗?”

秦山学理科的,跟顾修义一个脑回路:“就是血液氧化后变暗了啊,那可是咱小阮珍贵的Rh阴性A型血啊!”

李遇据理力争:“是,但你睁大你的小眼睛看看,小阮珍贵的Rh阴性A型血只有一滴,但花有好几朵,明显是想营造光影效果!”

“不是李遇,话不能这么说,咱要讲科学,你看啊——”

“哎呀好啦好啦,”纪阮笑着出来打圆场:“这有什么好吵的,你们说得都对。”

他嗓音绵绵的,人也因为头上那颗小毛球看起来格外软乎,两人一见他这样就都不好意思再红着脸嚷嚷,偃旗息鼓坐了回去。

纪阮捧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指了指屏幕:“不急哦,我们看林清怎么说。”

可林清半天都放不出一个屁。

他杵在台面上一动不动像画面卡顿了一样,秦山甚至拍了拍手机,以为是自己的网不好。

直到他们看到台上除了林清别的人都在动,才彻底相信他就是被问住了。

韩小林咂舌:“不是……这么简单的知识点我一体特生都知道,他用得着想这么久?”

秦山点头:“可能他是憨批吧。”

傻不傻纪阮不知道,但他清楚林清的心理素质很不好。

就像韩小林说的,这么简单的知识点林清不可能不会,但在台上,众目睽睽之下,面前站的还是严厉无比的老师,他又心虚得不行,一定会懵。

人都慌了,脑子哪里还转得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台上的安静已经让观众开始不耐烦,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逐渐放大为成片的质疑。

就在林清呼吸频率异常到镜头前都能看出来时,程云琇淡淡开口:

“我猜是因为当时出了点小意外,比如刺破手指掉了滴血之类的,但血液干了以后就会变暗——”

她指了指一旁的树枝:“所以索性多绣了几朵同样暗色的梅花,又在边缘绣了一根树枝虚虚掩过来,看上去就像光影下前枝遮荫后枝。”

“至于为什么是一根树枝而不是整颗树……”程云琇像觉得很有意思一般笑了声:“大概是没时间了?虽然是讨巧的做法,但这样留白也不失为一种趣味。”

竟然都猜中了,纪阮眼睛亮了亮,程老师连他时间不够只绣一根树枝来偷懒都说得丝毫不差。

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程子章已经告诉她了,但一想到程子章刚做了手术,老师又只来得及去看她一次,就知道不可能。

麻醉刚醒的时候脑子和舌头都不可能清醒,这种状态纪阮太懂了,程子章那时候做不到把实情说给自己母亲听。

台上程云琇代替林清解释完,忽然随口问了句:

“我说得对吗?”

但她看的却不是林清,她视线越过林清耳畔,直直看向了后面的镜头。

摄像师很会来事,当即给她一个大特写。

纪阮看得仔细,于是这一眼就像突如其来的隔空对视,猛地奔袭而来让他心神一**,像巨石从高处坠入水面,激起大片浪花,没入水面后却又只留下浅浅的波纹。

纪阮忽然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他脸上浮现起愉悦至极的笑容,狠狠吸了口奶茶。

林清已经彻底慌了,根本注意不到程云琇的神情,听她这么问连连点头:“对对!老师您说得对!”

程云琇将视线移回林清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你自己的作品,当时怎么想的都说不出,需要我来帮你吗?”

她眼神很温柔,却带着凌迟般审视的意味,这种眼神已经直白到近乎**,林清再傻也能看清里面的含义。

他整个人狠狠一僵,像是连呼吸都不会了一样,冷汗刷刷往外冒。

啪嗒——

林清手里的话筒应声坠地,音响发出尖锐的轰鸣,引得台下观众全部捂住耳朵抱怨,场面一时沸腾。

这一刻林清心里很清楚,程老师没有当众戳穿自己,已经是在给他最后的颜面了。

“卧槽真爽啊!”秦山一拍大腿站起来:“瞧给那王八羔子吓得,爽死你秦哥了!”

顾修义给纪阮递了张纸巾,让他擦掉唇珠上的奶茶,柔声道:“所以那位程老师看出了这些梅花既不是林清做的,也不属于程子章,是出自第三人之手?”

纪阮用纸巾在唇珠上按了按,眉眼含笑:“嗯,我想应该是的。”

李遇皱着眉:“可我还是有一点搞不懂,你们刺绣都有自己的风格,那林清看不出来吗,他怎么还敢顶替啊?”

纪阮浅笑:“大概是那一部分像又不像学姐的手法吧。”

“……什么意思?”

纪阮又喝了口奶茶,不紧不慢道:“我本来只是帮忙,为了让整幅作品更协调,有意识向学姐的针法靠拢,但因为时间紧没能做得很像,所以我那一部分如果非要说是林清的,其实也能说通。”

他看向李遇:“林清和学姐的针法本来也相似,他应该根本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觉得就算被怀疑,也只是他和学姐之间扯皮,说不定老师还因为学姐是亲生女儿怕被别人说偏心转而相信他呢。”

“卧槽……好卑鄙啊!”

纪阮笑着眨了眨眼:“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他唇珠又挂着奶茶珠子,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顾修义看到对面三个男的目光瞬间移到纪阮嘴上。

“……”

他坐直,放弃八风不动的坐姿,后背第一次离开椅背,抽出张餐巾纸,捂住纪阮的嘴巴稳准狠。

“——唔?”纪阮惊恐抬眸。

顾修义神色无异,优雅将纸巾对折,准确按到纪阮唇珠上:“又沾上了,擦擦。”

“哦~~~!”众人绝望捂眼。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众擦嘴,纪阮耳朵瞬间红了,身体却一时做不出反应。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才手忙脚乱推开顾修义。

——程子章打来的。

纪阮等了一会儿,任由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跳跃,而后才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按下接听,声音一如往常:

“喂,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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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阮阮:哼~我马上要有娘家人了!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顾总:……?我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