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楚小容是被外头人群嘈杂的声音吵醒的,他眨了眨还泛着迷糊的小狐狸眼,几滴细小晶莹的泪珠挂在鸦睫上, 浅褐色的瞳子还泛着薄薄的水雾。

早就穿戴整齐的裴越看见他醒了, 带着丝血色的笑唇勾起, 走到他的床前, 附身半将他圈在怀里,轻轻吻了吻楚小容的唇角:“小容儿,我和那位女君今儿得随着村民们一起去修被山洪冲坏的路, 现在外头不太平, 好好在家等我好不好?”

初秋带着橙色的光照在裴越冷艳无暇的脸上,柔化她眉眼的冰冷, 淡紫色的瑞凤眼好像含着似水的温柔。

楚小容愣愣地看着此时好像回到三年前的裴越,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下意识点了点头。

裴越满意地揉了揉楚小容毛绒绒的头,她还想说些什么,外头的阿洛塔冷着脸走进屋子, 看了两人一眼, 嗤笑一声:“走了,干活了。”

她想了想,挑眉:“等修好路,你才好送我的小狐狸回草原。”

裴越脸上的神情不变, 她亲了亲楚小容的唇角:“小容儿, 早膳已经做好摆在桌上了, 都是些你喜欢吃的, 洗漱完记得吃。”

她起身, 满是眷念地抱了抱楚小容,才道:“那我走了。”

等裴越和阿洛塔都离开屋子, 楚小容才松开被他揪得皱巴巴的被子,玉白的小脸上泛起抹可疑的桃花粉,小狐狸眼却满是懊恼,他鼓着腮帮子锤了锤床榻。

可恶,为什么对着这样的裴越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更可耻的是,还想要她多抱抱自己,多亲亲自己。

楚小容低下头,抿着唇戳了戳微微凸起的肚子,小小声怪罪:“都是你的错,不然我怎么会这样,你真是个小混蛋。”

楚小容并了并腿,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残留在空气里的灵香缠缠绵绵勾起不可言说的记忆,他的脸更加涨红,裸.露在外的肌肤从里到外泛起薄薄的桃花粉,让他此刻像成熟了水蜜桃,散发着勾人的馥郁。

为什么会这样,楚小容将腿并得更紧了,凝着粉的指尖无措地抓着被褥,变得有些红。

楚小容自己是个忘性大的,裴越此时正在做苦情戏,他自然就不知道男子怀孕到了四月之后,便越发离不开女子的灵香,且极易动情,离不开女子的爱.抚滋.润。

过了好一会,等身体的反应淡下来,楚小容才红着耳朵尖起床,洗漱完之后,他坐到桌子面前,被他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包袱已经被整理好了放在一旁,包袱旁边摆了好几碟楚小容以前就馋的不得了的菜肴。

楚小容咽了咽口水,小巧的舌尖像只小狐狸眼一样舔了舔今早变得有些靡丽的唇,终于没忍住,伸出爪子开动起来。

他的眉眼忍不住弯起来,两条腿开心得晃啊晃,腮帮子也鼓鼓的,漂亮的小脸像是被这些吃食扫清一切阴霾,露出满足的表情来。

楚小容吃得欢快的间隙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些圆润的肚子,心安理得的说:“我以前一点都不贪嘴,都是你的错。”

不一会儿,几碟菜肴就全被楚小容吃得干干净净了,他意犹未尽地摸了摸更圆的肚子,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又不想再闻着裴越的灵香丢脸,收起几个盘子,脚步雀跃地朝屋外走去。

刚好在院内晒些最常见草药的小农夫看到楚小容的脸,一时惊得手里的草药都掉到地上,想起前天这小郎君的妻主还说小郎君相貌丑陋,突然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这么漂亮的夫郎,居然说丑!

楚小容抿着唇走到小农夫面前,见人盯着自己的脸看,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但手上正拿着几只碗,他只好忍下来,他的面上覆着层薄红,走到小农夫的面前,声音有些小:“这位哥哥,你知道哪里可以刷碗吗?”

小农夫这才反应过来,将楚小容手上的碗一把抢过来,大声:“不用不用,你们是客人,咋能叫客人洗碗呢!”

“再说你还怀着毛毛呢,你家妻主叮嘱,说你身子弱,叫我好好照顾你。”

楚小容一愣想把碗抢过来,小农夫已经抱着碗走远了。

他看到架子上还没铺好的草药,想了想,蹲下身,开始帮小农夫铺开草药。

小农夫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看到楚小容帮自己的忙,看向楚小容的目光更加炽热了。

好乖,好可爱,白白嫩嫩好像小团子!

小农夫走到楚小容的面前,两人一起晾晒起来,小农夫是个闲不住,主动问:“小郎君,你和你妻主是怎么认识的?”

楚小容本想说自己没有妻主的,但看着自己的肚子又觉得不好意思,他本来小嘴叭叭能讲一堆唬人的话,编个相当美好的初遇,但话出了口,却是其他:“我当时看中她的权势地位,不想过苦日子了,自己厚着脸皮勾引来的。”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垂下眼,不敢看小农夫脸上的神情,不用想,肯定是鄙夷和不解。

哪曾想,小农夫有些爽朗地笑着:“是吗?我也是,当初看上我这木头般的妻主,但她不开窍,还是个走镖的,天天走南闯北,还是我设了个法子叫她要了我,才娶了我。”

楚小容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小农夫,小狐狸眼里有些震惊,小农夫无所谓地笑了笑,眼里却有些伤感:“没法子,我家那爹是个狠心的,要将我嫁给别的大户人家做妾,我这妻主说要带我跑,但就是说不能嫁给她。”

楚小容:“她都愿意带着你跑了,为什么还不娶你?”

小农夫重重摔了摔手上的草药:“我当时也不知道!我脾气一来,就偷了几颗家里给驴配种的药,然后给她熬了碗汤,把药加在汤里,最后一层纸捅破了,她才愁眉苦脸娶我。”

想着想着,小农夫又笑了笑,捡起草药:“后来还是我拿回爹家要挟她,她才吞吞吐吐告诉我,是怕把我这辈子耽误了。”

“怎么这么蠢!”

小农夫说着,对楚小容眨了眨眼睛:“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人了,你别说出去,不然我这脸可就没地儿放了。”

楚小容摇了摇头,突然也想说说自己和裴越:“你放心,我不会说的,那你也不能把我的事告诉别人!”

小农夫忙点头:“当然,当然!”

“我当初有意勾引我妻主,我妻主当时在我们那地方,也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还得了不少小倌的芳心。”

“但我是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妻主就喜欢上我了,对我极好,但是她当时出了些事,我还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子。”

楚小容顿了顿:“然后三年之后,她装别人来欺负我、报复我,我气不过,就跑了……”

小农夫:“装别人?”

楚小容点了点头:“她说是因为她看我和别的女子勾勾搭搭,吃醋,但没想到挺好玩,就越发过分了!”

小农夫突然将脸凑近楚小容,小声问了句:“你妻主活儿好不?”

“一开始有点生疏,后面就很好了,但是叫她停她从来不停!”楚小容控诉委屈的语气,耳朵有些红。

“她要报复回来就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干嘛要这样做,还吓我。”楚小容要将话拉回来。

小农夫边晒草药边笑着说:“你不是说你三年前辜负她了吗?这就当你还债了呗。”

楚小容:“话是这么说,可是……”

“要是实在气不过,就当着她的面找其他女人,她不是喜欢扮其他女子欺负你吗?你就特地在她面前找个其他女子,好好满足她。”

小农夫看楚小容小脸迟疑,忍不住揉了揉楚小容软乎乎的小脸:“我看你还喜欢你妻主,离了她怕是自己更难受,再说,人家报复回来,还得选你喜欢的方式不成?”

“但她现在又肯疼你,证明心里还有你,舍不得真把你怎么样,你就听哥的,把这口气出了,再去跟她好好过日子。”

楚小容腮帮子气鼓鼓的:“谁要和她过日子,我不要。”

小农夫觉得不过瘾,又揉了揉楚小容的脸:“都是男子,谁还不懂谁?说句难听的,你当初看中她权势地位,自己勾引人,本来就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是不?”

“是,只要能过上好日子,我就不在乎这些。”楚小容破罐子破摔。

如果不是在望春山庄彻底被裴木断了他的念想,他怕是还得做大富大贵的梦,如果又不是裴越回来,他可能也真的爬到了别的女子**,用一身好皮囊换后面的一辈子。

他也想守些男德,做个清清白白的小郎君,可是楚府日子太难过了,他不给自己争一争,后面就肯定会被楚府主君故意嫁给那种差到连普通农家都完全看不起的烂人,一辈子活的凄惨孤苦。

裴越一直问他勾搭那些女君的时候心里还有没有她,当然有,但是情爱不能让他过安安稳稳一辈子。

楚小容想着想着,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害,那不就得了,你反正也不在意那些东西,就当接触不同的女子,体会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今后想好好过日子,你就得告诉你妻主,你并不是非她不可,你还有一堆女子等着你和离之后娶你呢。”

楚小容的小狐狸眼疑惑地眨了眨,小农夫抢先说道:“就是我上面说的法子,你长得这般好看,自然不愁这法子不行。”

楚小容:“可是……”

“别可是不可是了,你就当给自己出口气!听哥的!”

楚小容:“好!”

小农夫将头挨楚小容挨得更近了,楚小容的小狐狸眼慢慢变亮。

到了中午,修路的女子们不会回来,小农夫准备好三人的饭,带着楚小容往那地方走。

到的时候,不少男子都已经过来送了饭,三三两两的女子们随意坐在树荫底下大口吃着饭,楚小容看到人群中的阿洛塔和裴越,咬了咬唇,拿起一大碗饭走到阿洛塔面前:“你的饭,快吃。”

阿洛塔有些发怔地接过饭,盯着面前眼神躲闪的小狐狸,桀骜的脸转头挑衅地看着另一边极远的裴越,锐利的眉目心情颇好地弯起。

楚小容想了想,一屁股坐在阿洛塔旁边,抱着膝,声音有些小:“阿洛塔,我知道你看上我的皮囊了,但我不喜欢你,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就算不和她在一起,我也不会和你去草原。”

说着,楚小容又往阿洛塔手里塞了个红色的小布包,耳朵有些红:“这是我给你的报酬,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阿洛塔嚼了大口饭,胸口有些发堵,沉默着没有说话。

楚小容低下头,将身子微微靠近阿洛塔:“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好好气气裴越,叫她以后再也不那样耍我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勉强你,去找别人。”

阿洛塔抬起头,看了眼在树荫底下,面容仿佛融在阴影里的裴越,突然将脸和楚小容的脸挨得极进,露出非常暧昧的表情:“小狐狸,我答应你,但你要是真想好好气气她,你就得真做出一副铁了心要和我到草原去双宿双飞的样子。”

然后快到草原了,她就把小狐狸直接抢走,还要准备些好吃的,免得小狐狸哭哭啼啼让她不忍心。

楚小容不知道阿洛塔心里的打算,一时之间,心里的石头放下,笑得有些灿烂,连忙点了点头。

坐在另一边的裴越起身,在看到楚小容送了个类似香囊的东西给阿洛塔时,不,是楚小容给阿洛塔送饭的时候就快疯了,看到楚小容对阿洛塔笑得这么灿烂好看的时候,太阳穴传来一阵阵胀痛。

她的小狐狸,怎么能对其他女子笑得这么好看。

她走到楚小容的面前,换了一副脆弱苍白的样子,笑唇有些无力地勾起,她捂着胸口,声音也是无力还带着点痛苦:“小容儿,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楚小容看着裴越的胸口,刚想说你别骗我,但又想到裴越这两天的脆弱,心里分外焦急,面上却好像浑不在意:“受伤找大夫,不找大夫来找我,我又帮不了你。”

说完,就把头转到另一边不看裴越了,抿着唇一副不搭理的样子,手指却纠结地掐进手心里。

裴越像是苦笑了下,语气越发可怜:“小容儿说得是,我不该麻烦小容儿。”

说完,她便捂着胸,苍白着冷艳的脸,朝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背影孤寂落寞。

阿洛塔刚想告诉楚小容这人今天一上午都没说胸口有伤,怎么现在又开始痛起来,转头却看到楚小容已经冲到裴越身边,小狐狸眼满是担忧。

“……”

作者有话要说:

楚小容·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