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和外公住在一起吗?”屈乐特地问过薄暮程沛和外公见面的情形了,据说其乐融融十分温馨。

难道薄暮形容错了?

“我不能和外公住在一起。”程沛轻声说,“和外公住在一起对他不好。”

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会啊,今天一天咱们都待在一起,哪里不好了。”屈乐用自己举例子,“我很开心,你也很开心啊。”

【建议您不要这样说。】

“说都说了还能怎么样。”屈乐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负责任,和长辈住在一起总归比和朋友在一起玩儿要复杂得多。

【是您……】

“那些先放一边。”屈乐敷衍薄暮,“程沛去外公家里总比待在他生父那边强多了吧!”

程沛垂下眼帘,仔仔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屈乐说:“咱们都很开心。”

沛沛是真的觉得开心就好!屈乐笑着说:“那不就对了,你和外公聊天也很开心吧,要不要试试和他多待一段时间?”

程沛外公是在他初中的时候走的,离现在还有好几年,屈乐不可能眼看着程沛听信生父的话不敢靠近,让想和外孙一起生活的老爷子始终孤独。

屈乐思考着刚才讲的那些话会不会太复杂了,又对程沛说:“要试试吗,从今天开始?”

程沛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

屈乐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不好的,你看看我。”

【非常诚恳地建议您不要这样说。】

屈乐不想搭理薄暮,只期待程沛能接受自己的建议。

程沛抿抿唇,轻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屈乐松了一口气,回想着薄暮的建议,保险起见又问了下:“程沛到他外公那里去住,不会真的影响老爷子的寿命吧,是他生父编的吧?”

【假如您成功让小世界稳定下来的话,没有任何影响。】

“你可太会回答问题了。”屈乐笑道,“稳定不了就崩溃,大家集体消失。”

总算解决了这件事,句敏联络过程沛的外公,接程沛的人很快就到了。

想来是外公觉得程沛和他见面时表现正常却无论如何也不到家里去很不对劲,派了人暗中保护和观察。

屈乐跟薄暮确定过确实是程沛外公派来的人,很是不舍地跟程沛道别:“沛沛到了外公家给我打电话啊!”

认真点头答应的小团子实在太乖太可爱了!

“接下来。”屈乐感慨地说,“沛沛就要越长越大了。”

婚礼这一天花的时间还挺多的,算不上什么“快速跳转”,看来杠精对他的认真程度不放心,又给了他增强真实感的机会。

他绝对会认真选的,怎么可能不认真?

【请您做好准备,开始快速跳转。】

【倒计时,三、二、一——】

接下来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选择。

屈乐待在极致的黑暗中,躺着看上方如播放电影般闪过的程沛的成长过程。

程沛和外公相处得很好。

让他选择要不要接受邀请去程沛外公家里做客?

要,去找沛沛玩!

程沛在幼儿园里还是那么专注于做自己的事。

他要不要教训柳阳阳让他别欺负程沛?

肯定要啊!

柳阳阳服软了,告诉堂弟们不要排挤程沛。

当然这和程沛住到了外公家里也有很大关系,程沛的外公和柳寒生有生意来往,生父则不被对方看在眼里。

程恰这段时间和薄暮说过的一样,在做继父的挂件,夺取对方的喜爱。

他在程沛搬到外公家住之后想方设法地表达过两次想找哥哥,程沛生父有心让他去打探下情况,屈乐让薄暮盯着,及时把程沛约了出来。

程沛生父是个好面子的人,没有再提出让程恰去岳家找程沛。

程恰大概不想表现出过多的心机,于是继续一心一意讨好继父,争取变成程家唯一受宠的小少爷。

“程恰既然是穿越任务者,他会不会知道什么别的时间线。”屈乐充满探究精神地问,“世界毁灭是一条时间线,咱们在改变这条时间线,那在程恰穿越过来之前会不会也看过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他没有经历过完整的时间线。】

屈乐觉得薄暮有些答非所问,却也不想再问了,对方的风格就是当自己猜对的时候才给予肯定,猜错了给出的回答里则很难发现线索。

他现在那有时间忙着猜这个,不如专注地看看程沛。

程沛在幼儿园和在家里的生活都平静了很多,脸上时常带着笑容,同班的小朋友们也会主动和他说话了。

尽管照旧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但人际关系正常了就行。

屈乐除了经常跑到程沛的教室去刷存在感、选修课总要和沛沛待在一起之外,每逢周日都会跑去找对方玩。

这都是他做出的选择。

他可以选择“不”的,每一次都有这个选项出现。

似乎没有必要完全和程沛绑定在一起,他多少有点对之前忽略男友情绪的补偿心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沛沛太可爱了。

调皮捣蛋找玎玎,岁月静好选沛沛!

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可真是童年幸福。

屈乐看着自己陪程沛过了生日,然后和好朋友玎玎一起上了小学。

小学生和幼儿园小朋友的作息不太一样,他做选择的机会变少了,有就选“是”,怒刷存在感!

习惯性地选,选错了一次,导致他劝说程沛去参加了夏令营。

只能和庞玎玎一起调皮捣蛋的暑假太无聊了!

程沛回来后给他带了纪念品,是个可爱的小木雕。

屈乐再度向薄暮申请道具栏,杠精说做不出来。

好可惜,不能把程沛送他的礼物永久保存。

他不知道就这样在黑暗中看了多久。

经过时间飞逝大法的加速,下一个断裂点终于要来了。

“这段讲的是什么?”屈乐决定事先多了解一下,免得融入进去之后总要疯狂提问。

【程颂出生后,程恰认为她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屈乐觉得背后发冷,“程颂,不是程恰,那个什么的吧?”

【您问的是“什么”?】

“他们俩是亲兄妹,他不能把妹妹——不对,程恰是任务者。”屈乐搓了搓胳膊,“你只说是或不是就行,不要说细节。”

【不是,您猜测得过于复杂了。】

“那就好。”屈乐安心了一些,“是我想多了。”

四周安静了两秒,屈乐又开口阻拦:“再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屈乐觉得自己很像那种在合作即将敲定时故意沉默一下又继续挑刺的甲方,弄得别人心情忽上忽下:“那件事不会发生在这个时间点,是吗?”

【不会。】

屈乐问:“那个结果可以改变吗?”

【绝对不可以改变。】

屈乐想说什么,怔了怔,没有说出口。

他原本觉得,程颂年纪还小,甚至无力自保,如果只是意外的话,可以试着改变一下。

“即将发生的时候,你能不能提醒我……”屈乐感觉自己这样说便代表着接受命运安排,心里异常别扭,到底忍不住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意外?”

薄暮安静了下来。

“再接着问下去,你们是不是又会给出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屈乐无奈地说,“我只是觉得她年龄太小了,而且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程恰以后就不能造程沛的谣……”

【在这几秒钟之内,小世界里发生的所有出生与死亡都有可能与小程先生产生联系。】

屈乐决定不再继续问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赞同对方。

那件事在日后一直伴随着程沛,虽说程恰反复地提起才是程沛被谣言缠身的主因,但是屈乐偶尔会觉得,程沛不曾与对方当面对质未必没有于心不忍的缘故。

那些“家长心真大,放心让哥哥带着妹妹”、“讲真,这样家庭里没有保姆吗我不信”、“都上初中了难道还什么都不懂”之类看似理智客观的话,都让当事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何况是某些恶意的揣测。

屈乐可以想象到,假如程沛出来回应的话,事情会怎样掀起又一轮漫长的热议。

除了程沛和程恰,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程恰亦没有明确指责,只以话术引导,给看客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越想象,越离谱。

当一件事情在网络上发酵到某种程度,即便当事人明确地将真相公布出来,仍然会有部分人只相信自己的想象。

这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以屈乐自己的性格,会选择给出清晰的说明,撇除煽情的部分。

他不会挨个揪住相信了谣言的每个人当面对峙、打脸。

这样或许会很爽快,甚至能博得更多的舆论支持,谁不喜欢出手快、狠、准的事件主角呢?

他只是觉得,能说服大部分人就可以了——以不引起过分关注的方式,免得麻烦。

不过,如果是为了程沛,他可以不管麻不麻烦。

毕竟对方那么多年什么都没有说,即便决定面对恐怕也很难开口。

他愿意替程沛多说一些。

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生活的时候他在等待程沛开口澄清时的想法,一直也没有等到而已。

往日之事不可追。

他最希望能够从根源上避免程颂早夭,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