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盒子的瞬间, 南徴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嘉月翻开奏书的手指也多了几分紧张。

嘉月翻开奏书第一页, 里面安静躺着俊逸四个行楷小字——知行仙君。

嘉月和南徴齐齐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为什么是知行仙君?”嘉月一边表达疑惑一边往下翻看。

知微做事一向认真, 这种开放式调查问卷也分条列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写得非常详细且有依据。

知微出以公心,从广大仙女择偶角度出发, 以知行仙君为示例阐述自己观点——

人品好,长相好, 性格好, 有上进心, 师门人多, 有什么能帮衬。身居三品仙君和一品御膳师的位子, 双薪福利。最重要的是会做菜,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而且有一技之长, 有一门手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吃饭。

嘉月看完知微的阐述之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微微,我都没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当年在凡间救我的人, 就是定福宫的知行仙君。其实我近来一直有些纠结, 要不要去找他告诉这些事情……不过看完你写得这些话后, 我觉得可以试试!”

紧接着两人便聚在一起在一起讨论知行仙君的好, 说到关键之处,知微还对着嘉月予以鼓励,希望她可以试着追求, 不留遗憾, 并且表示因为自己对于知行师兄实在熟悉, 可以帮上很多。

南徵站在一边有些无奈。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 结果两人一直在这里讨论另一个男仙君。

不过话说回来,从工作的角度来讲,知微考虑得因素的确很是全面。

南徵依照知微的标准对比了一下,自己人也很好,脸还不错,至少之前微微在他还昏睡之时曾经夸奖过多次,上进心……以前也有过,要不也不会一路升职到帝君的位子。

虽然他没有师门和师兄弟,但是祖父是东阳帝君,几位帝君和星君都和自己是老同事,关系不错,有什么事也会帮衬。

自己能打架,会写各种笔记和教材,还有不少道学论著,算是有一技之长,这些年来兼任帝君和兵马大元帅,也是双薪。

除了于做饭一事上并不精通外,其他好像也都还可以,勉强算是符合她的择偶要求。

嘉月和知微讨论完毕后,很开心地告别就要离开,说是准备再考虑考虑,如果权衡利弊后觉得彼此适合得话就赶紧行动。

知微笑着道,其实也不必着急,毕竟知行师兄千百年来都是单身,总不至于在这几个月时间里突然桃花扎堆,还是将一切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更好一些。

送走嘉月后,知微才将目光投向了方才一言不发站在一旁的南徵。

许是觉得冷落了自己的缘故,南徵看知微倩眸微垂,对着自己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兄今日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南徵一脸正经道:“我也是突然想起,祖父以前曾经请人研制过一队用机关术所控的兵士,当初仿照着酆都的阴兵制造而成,用于弱水北调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跟在南徵身后的苏砚清听了这话下了好大力气忍住不去翻白眼。

之前东阳帝君制成这队骑兵之时,曾经想过要交给南徵来用,可那时南徵和祖父因着理念不合的缘故发生过几次争吵,当时年轻气盛也傲气得很,说什么都不接受长辈“施舍”,觉得自己一定能让小南天做出更好的产品。

结果这会儿为了追人,竟然拉着歆和仙君主动去看,也是实在超乎了他的意料。

知微以前也有过此方面的设想,听说东阳帝君已经将设想变为实际,心中高兴,自然也就答应了一同去看。

知微询问南徵何时前往拜访东阳帝君比较合适,南徵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若是知微没什么事,一起同去岐山就好。

知微应了下来。

两人出门之时,迎面遇上过来玄中省寻赵天师提报材料的白越。

南徵看到白越的瞬间,想起知微方才分条列点写在奏书之上的择婿标准,不由对照着白越比对了一番。

白越只有一个岗位,目前是单薪,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师门相助,长得不如他高也不如他帅,还为了低调成天顶着一张路人脸,瞬间放心了不少。

知微还要出门,和白越简短地打过招呼后就要离开。

白越也注意到了知微身边的南徵,此时站在那里不置一词,并时不时用一种极具优越感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最后一脸高傲地走了过去。

白越:……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南徵变得如此反常?

两人也是来到岐山之后才得知,东阳帝君夫妻二人去到了一位故友家中拜访,要再过两日才能归来。

顷刻之间失去了出行目标,知微一时也有些迷惘:“那我们这会儿先回去,等过几日再来拜访帝君他老人家如何?”

南徵想了想,对知微道:“你是要准备回玄中省吗?”

知微摇头道:“难得出门一趟,这几日又正在休班,我想着还是多游逛一会儿再回天庭更好。”

“你想去哪里?”

“许久没回家了,我想着要回长夏镇一趟。”

知微也是发现,成年仙人的平均年龄大都一千岁往上,换算下来,这个世界一年的时间大概相当于前世的一个月时长。

天庭大多数神仙的家庭观念并不很强,五年十年不回家也是常事,换算下来相当于在外打工大半年不回家看父母,其实倒也正常。

说起来,玄中令换人之事一般都会通告整个仙界,也不知道远在长夏镇的父母有没有知晓自己升任一品的事情。

正好这两日有空闲时间,知微就想着要去看看。

南徵道:“从前只听外祖说过你家中之事,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未得机会过去拜访叔父婶母,不如这次一起过去。”

知微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儿,毕竟自己父亲是药王的徒弟,大家算起来都是实在亲戚,南徵和陆霄连面都没见过也有些说不过去:“也好,那就一起去吧。”

药王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告知天下人自己徒孙知微升了一品,故而在天庭消息传到长夏镇之前,陆霄夫妇就已经知道了知微升任一品仙君的事。

此时再见到身为一品仙君的知微,父母两人都极是欢喜,高兴地拉着知微进门,却在看清身后高大的青年男子时瞬间愣住。

知微连忙给二人解释,这位是南徵帝君,也是药王的外孙,这次一同因公出门,顺路来家看看。

南徵以晚辈的姿态对着二人行了见面礼,陆霄直道不敢当,当即就要把南徵搀扶起来,奈何两人力量不在一个重量级,最终还是端正受了南徵的礼。

两人刚刚落座后,就见到镇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说是方才在街头看到一个身影很像知微,所以过来证实一下,没想到真的是她。

镇长近些年来年纪大了,行事越发有些夸张,想起从前对方一遍遍邀请自己游街和做讲座的事情,知微有些怕他。

镇长也注意到了知微身边的青年男子,对着知微投以疑惑的目光:“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我师兄南徵帝君。”

“您就是南徵帝君?”镇长当即激动得有些站不稳,“我们镇上好些仙人都听说过你大战魔君的事迹,都是打心底里崇拜敬仰于你,若是帝君不嫌弃,不如随我出门一游,也让乡里乡亲们都见上一见。”

知微待要出声阻止之时,就见南徵已经点头道了“可以”。

知微用眼神表达了对南徵此次出门的担心,也不知道热情的镇长会如何对待这位“偶像”。

南徵冲着知微笑笑,在她耳畔低语道:“你想来也有话要单独对父母说,我留在这儿反而不便,你不必担心,我跟着镇长去去就来。”

知微这才应了下来。

南徵跟着镇长离开后,知微拉着母亲唐楹撒娇起来:“母亲听到我升任一品的消息感觉如何?有没有非常开心?”

“开心固然是有。”唐楹道,“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感觉到整个人都是飘的。”

以前在凡间算命时候,还有人说她有太后命呢,倒是把家里人吓得不轻,都以为她能嫁给未来的皇帝。

谁知过了几年,唐楹不光没有选秀入宫,还飞升到了仙界,也正因如此,唐楹越发觉得那算命之人很不靠谱,如今看了知微升职的走向,唐楹才意识到,没准那算命之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知微和陆霄唐楹二人聊了整小半日,等到用过晚膳后才见得镇长把南徵送回来。

镇长一上来就对着知微问道:“你师兄他的品级比你高吧?”

知微点头应道:“比我的确是高一些。”

知微第一次考入仙班之时,长夏镇的大多数民众听说这事都是很激动的,后来成了九品仙君,真正意义完成了从仙官到仙君的转变,乡里乡亲一样十分兴奋,都觉得镇上如今天庭有人了,还专门准备了庆祝会。

后来随着知微级别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大家反而没了什么概念,觉得就是一级一级晋升而已,和天庭众仙家的认知有着很大不同。

镇长对于品级的事情不过随口一问,重点是夸赞南徵,你看人家小伙子有礼有节,落落大方,和乡里乡亲说话谦逊和气,让他签名就签名,带他游街就游街,一看就很会做人又做事的。

知微用眼神对着南徵道了“辛苦”,南徵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这都是小事不算什么。

镇长离开后,南徵对着知微道:“方才跟着镇长进门之时,听到你们在说叔父渡劫之事,我这里正好有一样法器,用来渡劫倒也合适。”

说罢,取出一块墨绿色的玉髓交给了陆霄。

知微如今在天庭工作了几十年的时间,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一看就知道是顶级法器,对于南徵的出手阔错,知微表示有些怀疑:“父亲就是只过个三百岁的劫数,也要用这等极品法器吗?”

南徵却执意让陆霄收下:“这次和微微出门走得急,身上也没有其他什么法器,第一次上门不带礼物实在不像样子,这件法器就算是给长辈们的见面礼了,还请叔父莫要嫌弃。”

南徵这趟长夏镇之行很快就俘获了陆家父母和镇上居民的欢心,就连一向对知微赞赏有加的镇长如今也已倒戈,口口声声只念着南徵的好了。

临到两人即将离开之际,父亲陆霄还偷偷拉着知微道,天庭帝君果然修养就是和旁人不一样,不光觉悟很高而且周到有礼,希望知微和南徵好好相处。

离开长夏镇后,两人又返回了岐山,因为南徵吸取教训提早给了祖父东阳帝君传音,故而这次他们没有扑空,而是很顺利地见到了东阳帝君夫妇,还有特意过来蹭饭的连城清君夫妇。

楚仪上仙亲亲热热拉着知微入座,亲自吩咐连城去给知微泡茶。

东阳帝君也示意二人坐下来,并询问此次来意。

南徵叹了口气,说明了自己想要借用祖父早年拿机关制成骑兵的事情。

在座之人除了知微之外,很明显都是知道当年南徵放狠话坚决不用东阳帮衬的事。

听了南徵这话之后,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定格在南徵的脸上。

知微也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就在南徵说出这话的一瞬间,他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有些不太自然。

知微想起之前南徵的症状,轻声在他耳畔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头疼?”

南徵面无表情道:“这次是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