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年, 京城落了第一场雪之后,乌雪昭就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在**躺了半月余, 成天吃药,还不见好。

药吃得多,饭就用不下了。

乌雪昭本来食量也小, 躺了这么一阵子, 越发消瘦。

茵姐儿到蘅芜苑里来时, 坐在床边红了眼睛。

乌雪昭淡笑:“哭什么, 谁都会生病。”

伸手摸了摸茵姐儿的脸颊。

小姑娘近来安分许多, 没之前跳脱了, 饭量也跟着涨了些,冬季衣裳一裹, 瞧着圆滚滚的,玉雪可爱, 谁见了都想摸一摸。

茵姐儿心情好得很快,笑着说:“姐姐,你快点好起来, 我看隔壁林家小娘子都在堆雪人了。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堆个雪人。”

有的地方都结冰了,许多人还在冰面上玩儿。

但她觉得家里人肯定不让她们出去玩闹, 也就没跟乌雪昭提。

灵月端了药进来。

茵姐儿一下子就闻到了药味儿,皱了鼻头说:“怎么这么苦。”

灵溪扶着乌雪昭坐起来, 跟茵姐儿说:“良药苦口。”

乌雪昭坐在**,靠着迎枕。

灵溪喂药。

吃过药, 人就犯懒。

茵姐儿乖乖地离开, 乌雪昭也就躺着睡下了。

灵溪送茵姐儿出去, 小声地说:“姑娘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今儿都不怎么咳嗽了。姐儿别担心,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估摸着也就大好了。”

茵姐儿心事重重,胡乱点着头,手里抱着个暖炉,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

荆氏也在。

长辈们知道她是从乌雪昭那里过来的,就问雪昭现在病情如何。

茵姐儿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不大好,是不是大夫不成?”她抬头跟荆氏说:“娘,要不给姐姐换个大夫吧!”

荆氏道:“请的是常给娘把平安脉的吴大夫。”

吴大夫家里信得过。

换个大夫要遇到个庸医,越治越差,怎么办?

茵姐儿嘟哝说:“吴大夫都六十多了,老眼昏花,没准儿给姐姐开错了药。”

“你这孩子……”

张口就胡说。

荆氏又一想,没准儿真让茵姐儿给说对了,虽说大夫越老越有经验,到底年纪大了,难保不出差池,就说:“一会儿我就打发前院的人,去下帖子请好大夫。”

茵姐儿请过安就回去了。

脑子里想到原先的二婶江若贞,她自然没见过这位二婶,但也知道她怎么病的。

心里莫名有些担心。

她甩甩脑袋,让自己别胡思乱想……雪昭姐姐还年轻,怎么可能呢。

重新找个好大夫就是了。

可最好的大夫,在皇宫里吧。

茵姐儿巴巴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又绷紧小脸,抿了抿唇。

-

桓崇郁已有半月没有乌雪昭的消息。

往常打发人过去,多少会知道些她的近况,这些日子打发过去的人,都没见着她的面,连丁掌柜都不知道她如今在内宅怎么样。

这日问起郑喜。

又是一句不知道。

青瓷笔洗砸碎在地上,殿内跪了一片宫人。

桓崇郁看着郑喜,冷声道:“还要朕教你怎么当差?”

郑喜惶恐伏地,道:“奴婢省得。”

退下后,郑喜连忙让盛福亲自去了一趟。

盛福跟着永宁侯府的人,乔装作侯府小厮,一同来了乌家。

乌雪昭心知瞒不过,叫灵溪出去说了实话,说她生病不能起来见客。

盛福心里一凉。

心想要是这么回去交差,脑袋也别要了。

赶紧先和永宁侯府里商议着,请了何太医过来,替乌雪昭诊脉。

荆氏正发愁请哪个大夫好,听说御医来了,立刻亲自过来迎大夫去给乌雪昭看诊。

何太医看诊要求静。

灵溪把所有人都请出去了。

外间永宁侯府的管事妈妈和荆氏,焦急地等。

盛福是小厮的打扮,只能在前院偏厅等着,更是愁得不得了。

暗地里求天告地,祈祷姑娘可千万别生大病。

何太医看诊之后,找丫鬟要了旧药方,出来之后,告诉大家:“只是风寒,加上病久不愈,郁气郁结,倒也不大要紧。这方虽旧了些,原本吃下去十天半月慢慢也能见效。”

荆氏问道:“那那我家姑娘怎么一直不见好?”

何太医摇着头说:“这方子写错了两味药。”

永宁侯府管事妈妈嘴角一扯,想骂乌家请的什么庸医,到底顾着乌家面子,没说出口。

荆氏也觉脸上难看。

还真叫茵姐儿给猜对了……吴大夫年纪大,不中用了。差点儿害了侄女。

看来以后也不适合给她请平安脉了。

荆氏忙道:“劳烦您给开个新方。”

灵溪笔墨伺候。

何太医写了个新方子,一边写,一边嘱咐丫鬟怎么煎药,什么时辰给乌雪昭吃。

管事妈妈机灵地问何太医:“姑娘能不能吃些进补的药?家里下人带了些人参之类的补品过来,若是姑娘能用,这就拿进来给姑娘用。”

何太医笑说:“适当补一补,自然能的。”

管事妈妈同荆氏说下人在前厅,荆氏说这就就去把人领进来。

灵月自告奋勇去了。

何太医写完方子。

永宁侯府管事妈妈问荆氏:“不知府上老夫人身子如何?何太医难得过来一趟,不如给老夫人也把个平安脉?”

荆氏求之不得。

三人又去了老夫人院里。

灵月则带着盛福,脸色古怪地到蘅芜苑里去。

……这永宁侯府,怎么带了个小厮过来。

小厮还不肯把参给她,非要交到侯府管事妈妈的手上。虽说无可厚非,可带着别家小厮在内宅走动,心里十分不自在。

灵月把人领进蘅芜苑。

何太医他们已经都走光了。

灵溪见她带了个小厮进来,也唬了一跳,和灵月对了对眼神。

灵月用唇语说她原本也不想带进来的。

灵溪走过去见盛福,说:“你家主子和太医一起去了我家老夫人院里。东西我先收着吧。”

盛福将东西交给灵溪,在廊下拔高声音问:“小的能不能隔帘跟姑娘请个安?”

灵溪、灵月肯定不可能同意。

别家小厮怎么能见她家姑娘?

乌雪昭听出盛福的声音,朝外吩咐:“让他进来。”

灵溪转身快步进了房,低声告诉她说:“姑娘,是个小厮。”

乌雪昭轻咳两声,道:“我知道,让他进来吧。”

灵溪只好把人领到梢间帘外。

乌雪昭吩咐灵溪:“你们都出去,看着院门。”

灵溪心下怀疑,到底还是去锁了院门,让乌雪昭和小厮单独说话。

盛福隔着帘子,欠着身,紧张地问:“姑娘身子如何?您这些时没音信,主子打发奴婢来问问。”

乌雪昭轻声回道:“不妨事,大夫开错药,才躺了半月。”

盛福小心翼翼道:“……主子惦记得很,姑娘能不能让奴婢看一看姑娘,奴婢也好跟主子说细致些。”

“你等一等。”

乌雪昭坐起来,穿好了衣裳,才说:“进来吧。”

盛福也没敢进去,只挑起帘子一角,瞥了一眼,脸色清瘦苍白,越发显得双眸清黑清淡。

这病不重也凶。

难怪姑娘要瞒着。

是怕皇上担心吧。

盛福放下帘子,恭顺道:“姑娘好好养病。”

乌雪昭叫住他,轻咳两声,嘱咐道:“我再养一段日子就好了,千万别让你主子过来。”

皇上怎么可能忍住不来?

盛福还是硬着头皮说:“……好。奴婢会把话带到。”

乌雪昭解衣躺下休息。

灵溪灵月送走人,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怎么会单独见一个小厮?这到底是谁的小厮?

冬季,天色黑的早。

不到用晚膳的时候,一片漆黑。

皇宫开始掌灯,干清宫里殿宇通明。

何太医亲自告诉皇帝乌雪昭的病情,退下后,便是盛福在殿内回话,说:“……姑娘脸色不大好,人瘦了许多。”

桓崇郁闭眸。

外面北风凛凛,殿内鸦雀无声。

不久后,一辆马车出了皇宫,停在了乌家门口。

桓崇郁坐在马车里,看着乌家的牌匾,久久不动。

他当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光明正大地把人抱回宫里养。

谁又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桓崇郁轻捻扳指,再次问盛福:“她怎么说的?”

盛福忐忑道:“……姑娘让您‘千万别来’。”

乌姑娘不让去,自有她的道理。

郑喜知道桓崇郁心急,理智地在侧劝道:“姑娘的病要静养,想是这会子也该睡了。皇上不如等姑娘好些了再好好儿地见姑娘。”

桓崇郁沉默半晌,一挥袖,阖眸吩咐:“回去。”

薄唇里吐出一段雾白的气息。

之后,永宁侯府的东西,像流水一样送过来。

多是补品一类。

乌雪昭也都照常收了,但是一样都没动。

只叫丫鬟好好收起来。

灵溪看着那些补品,千年的整根人参,还有她们见都没见过的宝贝,不禁暗暗心惊。

她和灵月私下里说起来:“这永宁侯府到底什么意思?对咱们姑娘家也好得太过分了,却又没听说要来提亲啊。”

灵月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呢。

永宁侯府到底想干什么?

小丫鬟站在门口,踩在雪地里大声喊她们:“姐姐,药煎好了。”

灵月忙去给乌雪昭端药。

怕厨房里的人不小心,亲自过去了一趟。

灵溪继续在屋里伺候,她趁着乌雪昭睡着的功夫,悄悄看了一眼,御医就是御医,到底厉害些,永宁侯府的药也好,姑娘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这都腊月了。

等到了小年,约莫就好全,到时候姑娘就能和一大家子人,好好地过个年。

乌家庄子上打发了人过来问。

不过荣姨奶奶身份低微,也只是央庄头派了个人过来跑腿,问问前院的管事,并不能直接见到荆氏或者老夫人。

茵姐儿近日除了学女红,正跟着荆氏学管家。

听说庄上来了人,亲自见的。

跑腿的说:“荣姨奶奶两个月没见姑娘了,担心姑娘,庄头让小的来问问。”

茵姐儿让人打包了一些年货带回去,嘱咐说:“一两不少地给我交到荣姨奶奶手上,不然仔细你的皮。”唬人的气势,倒有些像荆氏御下的样子了。

跑腿儿的没见过世面,吓得跪在地上说绝不敢私吞。

茵姐儿又让他带话给荣姨奶奶:“姑娘崴了脚,这会儿风雪也大,不便出门,等翻过了年,姑娘就去看她。让荣姨奶奶别担心。”

跑腿儿的得了信,带着一马车的年货,迎着风雪回了庄子。

年里人情世故多,各处的账也都交上来了,荆氏忙得脚不沾地。

茵姐儿倒是帮了不少忙。

小姑娘突然间抽条儿,一天一个样,大半个月前做的衣裳,这会儿就穿袖子都短了。

隔了些日子去蘅芜苑,乌雪昭都快认不出来了。

茵姐儿眉心贴了花钿,下巴尖尖,双眸灵动,已有些少女的样子。

乌雪昭坐在窗前,抱着手炉,正绣着什么。

见茵姐儿来了,放下手炉,拉她的手,说:“怎么这会儿来了?冷不冷?”

茵姐儿很冷。

搓了搓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去握乌雪昭的手,怕寒气过给她。

乌雪昭就把手炉递了过去。

茵姐儿脱下披风,抱着手炉,坐下,打量着乌雪昭的脸色,说:“姐姐,你现在气色好多了。”

乌雪昭温温一笑:“再不好,对不住那些好药了。”

流水一样地送来。

有“永宁侯府”的,还有乌家和忠勤伯府送来的。

茵姐儿揶揄道:“婉莹姑奶奶花银子倒是舍得。”

乌雪昭点头淡笑:“她使银子从来不小气。”

“知道就好。”

花窗外,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乌婉莹从外面进来,瞧着两人,轻哼了一声。

茵姐儿抽了抽嘴角,“你怎么偷听人讲话?”

乌婉莹泰然自若地坐下,说:“不背后说人,还会怕人偷听?”

茵姐儿也轻哼一声。

乌婉莹这回是来探病的,该说的客气话,她也还是得说:“雪昭姐姐,你现在怎么样?”

乌雪昭淡笑:“好多了,不能见风,不能进荤腥,旁的都无碍。”

乌婉莹点了点头。

要这样说来,年前应该也就能好了。

姐妹三人在暖阁里围炉闲话。

主要是乌婉莹和茵姐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乌雪昭在旁边静静地听,时不时为二人添点茶水,给茵姐儿剥瓜子。

茵姐儿如今也学着掌家了。

她和乌婉莹能说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赵诗斓头上。

茵姐儿这些日子有意不提赵诗斓。

乌婉莹看在乌雪昭病的份上,本来也不想提,不过有一件事,她还真得问问娘家人,也懒得瞒着乌雪昭私底下去问,索性就直接问茵姐儿:“你们年里预备往赵家送年礼吗?”

茵姐儿压了压下巴,不情愿地说:“该送的还是得送。”

女眷有龃龉那是女眷的事。

前院老爷、爷们儿之间的联系才是最要紧的,那两场法事过后,两家面子上还得继续相互敷衍。

乌婉莹冷笑道:“得了,听我的,别送了。自打‘赵大学士’上了任,赵家就一概不见客,不收礼。赵家闭门谢客咯。”

灵月进来换热茶,问道:“这是为什么?”

又是封后,又是服侍皇子,眼看赵家就要飞黄腾达,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该宴客同喜,怎么还关门不见人了?

茵姐儿也在忖量赵家的目的。

乌雪昭捧起一个手炉,温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家是明白人。”

乌婉莹紧接着就道:“就是这样。”

不知是佩服还是什么缘故,她正色道:“这赵家和赵诗斓,还真是沉得住气。”

茵姐儿酝酿过来,道:“不沉住气,赵家还能怎么办?”

端看薛家,就知道了。

薛家明着受了冷落,太后也知道深居简出,薛芷语如今是个什么境地?

封后之事没尘埃落定,赵家还敢冒头吗?

乌婉莹一阵语塞。

倒也是。

她打量了乌雪昭一眼,不再继续提赵家的事了,而是悄悄叹了口气。

乌雪昭恍若未闻。

待了一会子,乌婉莹也该走了。

她起身和乌雪昭说:“好好将养身子。”

想跟乌雪昭说,人各有命,赵诗斓命好啊,羡慕不来,别多想了。

到底没说出口,闭着嘴走的。

乌婉莹来之前,已经看过老夫人和蓝氏了。蓝氏还是之前那样。

所以她离开蘅芜苑,直接回了忠勤伯府。

回到家。

乌婉莹心里莫名有点儿发堵。

乌雪昭是从她母亲忌日之后开始病的,为何而病,不难猜。

之前明明想看到赵诗斓压乌雪昭一头,想看到乌雪昭不甘、妒恨。

如今,也算看到了。

却不如想象中的高兴。

乌婉莹用晚膳时,主动和曼芸、碧叶说:“……我怎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儿。”

她肯定是看到乌雪昭病成那样,心软了。

罢了,等乌雪昭病好了再去看她笑话。

不急在这一时。

乌婉莹又叹了口气。

乌雪昭,你快点病好吧!

我等不及了。

赵家。

自打闭门谢客之后,府里上上下下越发管束严苛,几乎锁了院门,不许自家下人和别家人随意往来。

更不许下人非议那两件事。

但关上门,赵江氏的欣喜根本藏不住。

她都要发狂了。

换了谁不狂呢?她女儿极有可能要做皇后!

赵江氏这夜又到赵诗斓房里来,看着她女儿的容颜,爱怜地说:“我儿长得真是倾国倾城,皇上以后见了肯定也爱煞了。”

赵诗斓放下手里的《论语》,无奈地道:“娘,祖父和父亲不是说了吗,不许提这件事。”

赵江氏道:“怎们娘俩关上门在家里说,怕什么!”

赵诗斓继续翻动书页,声音平和:“祖父说了,都是没准儿的事。娘别做太大指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多。”

赵江氏不这么认为。

她紧挨着赵诗斓道:“这满京城里,还能找出比我儿更好看、更有才气、更有气度的姑娘?皇后不是你是谁?”

赵诗斓蹙眉,严肃道:“娘,您要再把这些话挂嘴上,我真要告诉父亲、祖父了。”

赵江氏到底禁足怕了,不敢再提。

夜深了,赵江氏才从女儿房中出去。

母亲走后,赵诗斓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头疼。

全家上下,谁都好管,最不好管的就是她母亲。

幸好祖父、父亲下令封了家宅,不然她母亲还真要生事。

至于做皇后——

她自幼便由祖父亲自教养,和家里兄弟是一样的待遇,走到哪儿都无人看轻她。

她亦不是自轻自贱之人。

以她的身份,日后不嫁王宫侯爵,就嫁世家。

怎么都不会差。

人生无常,各有命数。

当宗妇还是做妃嫔、皇后,谁都不知道。

努力过好眼前才是正理。

-

腊月里,连天大雪。

各处都忙,最忙的,当属皇宫宫人。

翻过年,帝王立后封妃,旁的不说,殿宇该按仪制都收拾出来了。

头一个就是皇后的坤宁宫,宫人已在收拾了。

但这中间还有个乌姑娘,还不知皇上打算给姑娘是什么位分。

每一座宫殿,大小不同、奢华程度不同、离干清宫的距离不同。

该给乌姑娘分哪一座宫殿?

还是说……不必另分宫殿。

郑喜不敢贸然做决定,得禀过皇上才行。

斟酌了半天的话语。

他才敢到干清宫里,同桓崇郁禀道:“皇上,坤宁宫收拾的差不多了。”

桓崇郁淡淡“嗯”了一声。

寡冷的目光,还落在折子上。

郑喜又道:“皇上,那乌姑娘入宫之后是安排在……”

陡然间,整座殿宇落针可闻。

还有一股刺骨的寒意。

郑喜忽然屏住了呼吸。

帝王的声音,愠怒中含着冷厉:“郑喜,你已经老了吗?”

记性都差到这个地步了。

郑喜伏在冰冷的地上。

掌心和膝盖都贴着地面,冷意几乎入骨。

“坤宁宫。”

桓崇郁垂眸,一边看折子,一边吩咐:“多布置些她喜欢的东西。”声音温和了许多。

也只有提及乌姑娘的事,皇上才会变得好说话一些。

郑喜忙道:“是,是,奴婢这就去命人布置。”

出了干清宫。

郑喜一身的冷汗,大雪天,后背全湿了。

也突然想起来,乌姑娘头一次进宫参加宫宴时,皇上便说了“坤宁宫”。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郑喜,瞪大了眼睛。

那个时候……皇上心意就定下了?

帝王心思深沉,金口玉言。

何事不是思虑过?

怎会是随口一说。

郑喜几乎要拍自己的脑袋。

盛福见郑喜那般失态的样子。

追上来,问:“师傅,您没事儿吧?”又安慰道:“姑娘的病也好的太慢了些,皇上又见不着姑娘,这段日子躁得不得了,您再忍忍,等姑娘进宫就好了。”

郑喜面色凝重地说:“姑娘要能顺利进宫,一切都好。”

但凡有一点不顺。

不知雷霆之怒,到时候落到谁的头上。

郑喜看着漫天大雪,恨不得也去拜拜菩萨。

阿弥陀佛,但愿这时候千万没人来触霉头。

作者有话说:

估计明天可以写到,最迟最迟后天。

争取一个章把文案情节一口气写完,免得大家看得着急。

其他的,等这个剧情过去了再说,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