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继母蓝氏的福,乌雪昭在和忠勤伯府庶子相看的那日,偶遇了身中催|情|药的天子桓崇郁。

现在她已是天子的女人。

天子正在守制。

祖制虽以皇嗣为重,天子不必守孝三年,但也要守一年之久。

天子这才登基半年,离选妃还有半年的光景。

提前纳了妃嫔,势必要落人口实。

纵以天子手段,她若硬要提前入宫,也没人敢阻止。

但乌雪昭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

帝王权倾天下,管得住史笔,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乌雪昭是个怕麻烦的人。

她想要一个名正言顺,以避免日后的诸多烦扰。

所以失|身天子之后,乌雪昭和天子约定,未入宫前,两人关系不示于人前。

上次分别匆忙,天子虽说,来日方长。

但乌雪昭没想到……天子会亲自过来看她。

她还以为天子最多就是派内侍过来问候。

马车无比宽敞,上了马车,乌雪昭低着头,福身行礼。

桓崇郁握住她的手腕,扶起她,道:“朕来看看你。”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此处显然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

马车启程,去往皇庄。

皇庄恰巧就在乌家庄子隔壁,两庄之间,来去方便。

一路上,乌雪昭安静乖巧,从不窥视天颜。

桓崇郁也是个寡言的人。

因为他以前是个哑巴。

并不是真的哑巴,是伪装出来的。

先帝七个儿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文武都很出挑,母族又树大根深。

只有桓崇郁母亲出身低微,后背无人支撑。

显得势单力薄。

从五岁起,他就开始装哑巴。

至今十多年,登基之前,不论旁人如何试探,人前不曾说过一句话。

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是哑了。

一个不会说话的皇子,没有任何威胁,那六个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桓崇郁就光明正大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亲眼看着他们流血碎骨,坐收渔翁之利。

等到时机成熟,他再出手搅乱几方势力。

不费吹灰之力,谋夺了帝位。

有些皇子,至死也不知在后的黄雀——会是个哑巴黄雀。

登基半年,桓崇郁已经开始正常说话。

不过尚未彻底习惯,与常人相比,仍旧十分少言少语。

加之现在天威甚重,不怒自威,大多时候他也不用讲话,自然有人按照他的心意将事情都办妥,他便越发的话少。

是以,到了皇庄,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车厢内静默,落针可闻。

只有马车一路前行。

大太监郑喜,耳聪目明地跟了一路。

心道,怎么遇上这姑娘竟也是个不爱说话的。

-

皇庄建了别院。

虽是别院,处处比不得皇宫,却也布置得奢华辉煌。

乌雪昭随着桓崇郁进别院内室,见四盏犀牛角的灯笼高高地立着,剔透轻薄如琉璃面,烛火将室内的角落都照得明亮,恍如白昼。

床榻之上,银红的轻纱帐幔,金线的光芒闪烁其间。

整间屋子里,还有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

很好闻。

两人分坐在榻上,离得有些远。

郑喜奉了茶水糕点上来。

桓崇郁挥退了郑喜。

帝王的举手投足间,天然带着冷锐之气。

这屋子似都冷凉了许多。

桓崇郁打量着眼跟前的乌雪昭,顺着她的视线尽头看去——她在安静地看他绣飞龙的衣角。

总归没什么可看的,但她可以看上半天都不动。

他淡声说:“坐过来。”

乌雪昭就坐过去了一点。

就只有一点。

桓崇郁伸手,徐徐挑起她的下巴,道:“看着朕。”

他的指尖冰冷。

乌雪昭亦觉得自己下巴是冷的。

她心头一凛,抬起头,颤着眼睫看过去。

天子发如鸦色,沐浴之后,随意散着,一绺垂在下颌畔,泛着贵气的光泽。

一双凤眸狭长,唇瓣薄淡微红,淡淡一抿,烛光摇曳,覆上撩人的光色。

怎么看都是招蜂引蝶的长相。

偏偏他眼神极冷,稍一敛眸,那张美如画中人的皮囊,顷刻间生出神祗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威严与凛然。

看了就叫人觉得心底生寒。

只一眼,乌雪昭就赶紧低垂眼眸,不敢多看。

桓崇郁轻启薄唇,嗓音也天然冷淡:“心情不佳?”

乌雪昭有些愣。

她没有心情不佳。

“没有。”

乌雪昭嗓音温和地说。

那就是有些怕他。

虽她脸色平静,却也看得出来,很紧张,只是在强忍。

桓崇郁觉得有趣,轻弯唇角,伸出食指,刮了刮乌雪昭的眼睫。

乌雪昭睫毛轻轻一颤,终于肯抬起眸,疑惑地看着他。

桓崇郁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眸。

她的睫毛浓黑微翘,眼尾轻勾,能划出妩媚的弧度,但眼白很干净,瞳孔又漆亮,便如一泓深静清澈的水。

至纯又至艳。

桓崇郁眸色瞬间暗了几分,突然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直接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双臂牢牢箍紧她的腰肢。

乌雪昭一下子跌坐在天子腿上,心跳加速,鼻翼间扑过来一阵龙涎香。

男人的胸膛宽阔温热,鼻息喷在她耳廓,不等她心静,耳畔传来低哑暧昧的一声:“还疼吗?”

乌雪昭很快明白过来,天子在说什么,顿时间脸色泛红。

她和天子的初次,委实突然。

天子也是第一次行男女之事,又中了催|情的药,身体不大受控制……挺拔的身躯,紧实有力的腰腹,力道都失控地倾泻在女子身上。

可想而知,她的确是吃了苦头的。

但是后来天子命人给的御用膏药,效果很好。

那里早就不疼也不肿了。

乌雪昭摇了摇头,如实道:“不疼了。”

耳垂还红着,薄薄透透,像月光下的红玛瑙。

桓崇郁淡淡“嗯”了一声。

他捏住了乌雪昭的下巴,轻轻抬起。

这半年里,大臣们也想方设法送给他送女人,既有容貌绝美、身怀绝技的瘦马歌姬,也有端庄金贵的世家千金。

她们或谄媚活泼,或矜持庄重。

偏没一个像乌雪昭这样的。

温顺又无欲无求。

说她冷淡吧,那也没有,她只是沉静。

沉静得又不阴郁,很舒服。

桓崇郁吻上了她红软的唇瓣。

唇齿间似都留了她身上的女子香。

乌雪昭初经人事,反应迟钝,感觉来的慢。

唇都有些痛了,才搂住了桓崇郁的脖子,生涩回吻。

上次天子就同她承诺道:“等朕出了孝,便封你为妃。”

她自知家世低微,哪怕按照选秀的规矩真的能被选入宫,自己绝不会是妃位。

也不可能有机会熬上妃位。

封妃,是天子破格的“宠爱”。

不管封不封,反正她都已经天子的女人了。

乌雪昭不怎么娴熟地解了天子的腰封。

两人从榻上到了**。

衣裳失去束缚,自然而然地从桓崇郁肩头滑落,他皮肤冷白,肩宽锁骨深。龙涎香从他这样的男子身体里隐隐散发,在床笫之间时,更浓烈,更叫人畏惧,也更**。

缠绵悱恻间,乌雪昭潮红的脸色娇艳欲滴。

事后,乌雪昭找郑喜要了一碗避子汤。

其实,她的身子,不喝可能也无妨。

等汤药不烫嘴了,乌雪昭还是悉数饮了下去。

清晨时分,马车将乌雪昭悄无声息送回了乌家庄子。

-

乌雪昭在庄上小住了两三天,就回了乌家。

她先去给乌老夫人请安。

正好,乌家的女眷基本上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乌老夫人打算半个月之后,请自己的姊妹过来相聚。

女眷们这会儿正聚在一起聊宴席的安排。

乌家一共三房,大房也是庶出,大老爷一样曾经养在老夫人膝下,而且大老爷的生母死得早,大老爷从记事儿起,就把老夫人当亲娘。

母子俩关系要更好一些。

大老爷很是出息,虽不及乌雪昭的父亲幼时表现出来的聪明,晚些才考取了功名,但他性子稳重,目光长远,在乌氏族人里,颇有威望。

虽然三老爷才是乌老夫人的亲儿子,如今掌家的却是大房的大夫人荆氏。

宴席的事,主要还是由荆氏来操持。

老夫人的意思是,这次的席面不要铺张浪费,但是得精致、别具一格。

荆氏心里有主意,她当场拿了个粗略的章程出来,大家都是同意的。

虽说乌家是荆氏掌家,但到了年纪的小娘子,也要跟着学习打理内宅庶务。

乌雪昭正是该学管家的年纪。

乌老夫人大体上还是公平的,因此交代了一件事给乌雪昭去做:“我想把林家那一扇小琉璃屏风借过来,到时候摆上。你去找林二夫人借来。”

林家是乌家的邻居。

亲邻一场,两家都是书香门第,家底差不多,平日来往甚是亲密,偶尔互通消息,借用东西,都是有的。

那扇琉璃屏风是淡粉色的,虽说琉璃品质比不得宫廷御用之物,但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得一扇粉色琉璃屏风,已实属难得。

乌雪昭这一去,既替老夫人办了件体面的事儿,落个孝顺名声,也和林家有了人情往来。

于内宅小娘子而言,怎么都是好的。

她便温声应了。

乌雪昭当天下午,算着林二夫人已经过了午睡的时辰,就去借了。

林二夫人听说她要借琉璃屏风,一脸惊讶地道:“你不知道吗?你妹妹才不久就打发人来借去了。”

她知道乌家有宴席,可能要借屏风,早就备上了。

怎么一家子两姐妹没通气儿?

乌雪昭一愣,已经被乌婉莹借去了?

林二夫人也渐渐明白过来。

这姐妹俩在闺阁里就不对付,听说乌婉莹的婚事,原本属于乌雪昭,若非乌雪昭的继母蓝氏在中间作梗……总之里头还有不少曲折。

只怕是姐俩积怨已久。

乌婉莹这一高嫁,那还不得想方设法找点痛快。

林家虽和乌家交好,但是乌家的家事,林家可不掺和。

何况,乌婉莹还高嫁了。

她丈夫请封的圣旨一下来,就是世子,她就是世子夫人了。

从此以后在这条街上,谁还越得过乌婉莹的身份地位去啊。

没的平白得罪她。

林二夫人脸色为难地说:“雪昭姑娘,这既然已经借出去了……”

乌雪昭盈盈一笑:“既借给我妹妹了,那便无妨。”

林二夫人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道,哪里就无妨了。

乌婉莹提前借了屏风,不就等着乌雪昭过去求她么。

乌雪昭起身,同林二夫人告了辞。

林二夫人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乌婉莹提前借去了。

也不能怪她势利眼,实在是忠勤伯爵府的门第太高,他们这样的人家,在京中实在难得攀得上。

真要挑一个得罪,那必不能得罪伯爵府的世子夫人。

乌雪昭回了乌家,蘅芜苑里。

丫鬟灵溪见她两手空空,身后也没跟着人,问道:“姑娘,屏风呢?”

灵月气得都哭了,恨恨地说:“陈姑奶奶借走了!”

灵溪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外嫁的姑娘叫姑奶奶,忠勤伯爵府姓陈,陈姑奶奶不就是乌婉莹么。

不知道哪里来的耳报神,竟这么快就把消息传给了乌婉莹。

这下好了,这事儿要想办成,可有乌雪昭受的了。

乌雪昭还是那副样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温温一笑:“她借就借了吧。”

没什么要紧的。

作者有话说:

肥肥的一章,依旧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