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浚心中忌惮, 却面不改色。

此事事关重大,与红玉商议过后, 拓跋浚便打定主意,亲自操办此事。

经过刚才一事,拓跋浚惊觉自己给了红玉太多的权力,已然将她养得野心勃勃。

放在从前,红玉虽然也会向他献计,却到底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拓跋浚在红玉投奔之初,便满口答应,来日若登大位,必将红玉列为开国功臣。

可是他这话不过是为了让红玉尽心为他效力罢了。

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难道他来日做了皇帝, 还要容许一个女人指手画脚吗?

笑话!

拓跋浚瞥了一眼红玉离去的背影, 心想着:

这女人呐, 还是待在后院侍奉君主的好,妄想在前朝牝鸡司晨的, 总是让人难以安心。

红玉自然不知道,她所谓的狠毒, 比之拓跋浚的卑鄙无耻, 是大大不及的。

因为女人想要一点权力就得拼命争取, 而那些坐在高位的男人,却早已习惯了坐享其成,然后出尔反尔。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 走狗烹。

这一向是专于权术之人擅长的把戏。

任红玉再如何聪明,只要她没想到这一点,她就一定会一败涂地。

几日后, 拓跋浚便秘密带着人马,押解着江无法,往苗疆而去。

这一次,他要让五毒教为他效力,也要说服合欢宗掺上一脚。

拓跋浚对合欢宗内部的事知之甚少,但有一件事他却是知道的。

那就是合欢宗的掌门李秋娘与少林寺结了不小的梁子。

至于这仇是如何结下的,倒是罕有人知。

江无天的死毕竟事关武林盟主与正道六派,到时少林寺必然也要参与其中,若是拓跋浚将此事告知李秋娘,倒也不怕她不来搅上一搅。

拓跋浚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也不惊动中原武林,一群人从西域绕道去了苗疆,等着过些日子,纠集了人手,再打中原武林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他却不知,如今五毒教的新教主刚刚选出不久,正是内部动**的时候。

五毒教圣女沈泱泱看似不声不响的,却将自己的好友苗玉奴推上了教主之位。

拓跋浚等人赶到五毒教时,正是教主苗玉奴废去武功,改修补天心经的关键时候。

五毒教虽有内讧,却到底不可能这时候放外人进山门捣乱。

拓跋浚碰了一鼻子灰,见五毒教的人油盐不进,只好先转道去了合欢宗,预备过些日子,再到五毒教去。

“王爷,这五毒教不识抬举,来日若他们不愿相助,咱们倒不如……”红玉眼神一厉,做了个“杀”的手势。

拓跋浚心中本也有气,但一想五毒教蛊术防不胜防,念及自己的小命,这点不悦也就散了。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模模糊糊地叫红玉容后再说,一时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红玉只当他急于求成,也不以为意。

她却不知道,拓跋浚已经隐隐地对她动了杀心。

……

另一边,林鹿春坐在静室中,预备为江鹤同疗伤。

要说江鹤同为何今日同意了疗伤,还要多亏了公冶澜。

前几日,林鹿春看师父迟迟不愿疗伤,心里只得干着急。

当她看见公冶澜时,心中顿时生了一计。

以他师父的性子,是素来不爱麻烦旁人的。

可是相比于她林鹿春,公冶澜不更是“旁人”吗?

林鹿春私下将公冶澜叫到了一边,与他商议计策。

起先公冶澜还对她冷嘲热讽,直言乐得见她吃瘪。

然而林鹿春一句话便抓住了他的脉门。

“哎呀!我看那罗阁主花容月貌,风华不减当年,身边要是离了人,可当真是不妥啊!”

林鹿春也不指名道姓说罗荧身边不能离了谁,公冶澜就自己对号入座了。

这么一来,公冶澜是彻底坐不住了。

他受罗荧嘱托,为江鹤同看诊,如今已经过去两月有余。

公冶澜原本还在看林鹿春的笑话,却不想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他和那姓江的臭小子磨蹭什么?

早些治好他的伤,去看罗荧才是正经!

如此一来,公冶澜便连日里在洛阳分舵大吵大闹,大骂江鹤同讳疾忌医、白费他老人家一番苦心云云,又说自己乃是当世神医,在江鹤同身边多耽搁一天,便少救一条人命。

江鹤同素来好静,哪里扛得住他每天猴儿似的在身边吵闹?

加上这公冶澜与罗荧的关系很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江鹤同也不好和一个前辈争论,没过几天,便同意了看诊之事。

如今人在静室,他依旧有些放心不下,察觉林鹿春的手掌贴在他的后心之上,便开口说道:“公冶神医已为我续好经脉,余下的便不必太急,若是……”

“若是徒弟撑不住了,自个儿停下就是。”这句话林鹿春这几天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一听江鹤同说了前半句,立刻摇头晃脑地接了后半句。

“师父你就放心吧,徒儿又不是傻子,知道师父担心,还要做傻事。”

说罢,两人便凝神静气,闭口不言。

今日分舵中十分空旷,三进的宅院里,只有最外围还有人活动,余下两进已然被虎贲清空,不许闲杂人等前来捣乱。

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受江鹤同授意。

江鹤同知道上次在狮子舶上的动静就是林鹿春闹出来的,因此怕这次疗伤也是那般声势浩大,旁人待在院中难免生疑。

他却不知,林鹿春上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全因罗荧这么多年强行修炼邪功,经脉中杂质甚多,必须得用内力冲开方可治好。

可江鹤同自己自从经脉被毁之后,就再没练过功夫,况且他的十二脉完好无损,只有任脉不慎被毁,照比罗荧的境况,可是要好上千百倍了。

因此这番担心的确有几分杞人忧天的意味。

不过疗伤的时候,江鹤同却有了一个罗荧不曾有过的难题。

他要在清醒的时候,任由另一个人的内力在自己的经脉里游走。

林鹿春为罗荧疗伤时,罗荧已然命在旦夕,昏迷不醒,自然不可能对林鹿春的内力有所抗拒。

可是江鹤同此事神智清醒,让他全然放松身心,将自己的经脉全权交给另一个人,这事便让人很是别扭。

就像后世的心理实验,很多人明知身后有人接着,向后跌倒时却仍旧忍不住护住身体要害。

这是人自我保护的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现在,江鹤同要放弃这种本能,心平气静地任由林鹿春的内力控制着他的全身经脉。

江鹤同心中自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徒弟有了这样的信任呢?

即使在发现她另有身份的时候,他似乎也从未想过,她会害他。

自从四岁时阿娘坠落悬崖,他就丧失了全心信任旁人的能力。

到如今,他却将这种能力从林鹿春的身上找了回来。

江鹤同知道,和其他人相比,她是不同的。

她和他不是血亲,也不是那些曾经受他恩惠,忠心耿耿的手下。

她只是一个以真心换真心的,再平常不过的人。

一个在江湖中极少见的人。

江湖中的人,武功低微的,便总想着得高人指点,成了高人的,却想练成神功,更进一步。

但林鹿春似乎别无所求,连江鹤同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那枚传国玉玺吗?

江鹤同丹田中积蓄了些许温热的内力,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他并未见过徒弟对玉玺有觊觎之意,即便她真的想要传国玉玺,也必然不是为了权力。

以她的武功,若是真的像旁人那般渴望得到玉玺,她就不会跟着他去波斯。

想到这,江鹤同的耳根突然一红。

既然她为了去波斯舍了玉玺,是不是表示……

他比玉玺更重要?

“师父?”

林鹿春感觉江鹤同此时似乎心神不稳。

疗伤前,公冶澜就告诉过她,因江鹤同是醒着疗伤,难免会因经脉中的内力心烦意乱。

加上林鹿春逆运内力,助他练功,便相当于江鹤同白得了几十年的功力。

内功骤然猛增,最易使人走火入魔。

若是江鹤同反应不对,林鹿春就得立刻停下来,等江鹤同平复心情,方可继续。

林鹿春哪里知道江鹤同胡思乱想的东西和练功毫无干系,她突然出声喊了江鹤同一声,反倒让江鹤同万分心虚。

江鹤同这般表现,愈发让林鹿春怀疑他是险些走火入魔,连忙停了下来。

这对师徒的想法南辕北辙,另一边,陆静泊和飞鱼却是二人同心。

两人一路从大义宁赶到了党项,正预备取了拓跋浚和红玉等人的项上人头。

只可惜两人夜闯王府之时,却发现王府里的高手竟然一个不剩,只留下一群虾兵蟹将,在王府里充数。

“公子,拓跋浚不在王府。”飞鱼在王府里探了一圈之后,走到陆静泊身边说道。

陆静泊本以为今夜便是报仇雪恨之时,没想到一来王府,浴血奋战全然没有,倒是等来了一出空城计。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十分纳罕。

这次报仇,陆静泊原也没打算瞒天过海,因此一到王府,就将府中之人尽数点了穴道。

这些人武功低微,被两人点了穴道,顿时动弹不得。

陆静泊和飞鱼在王府里走动,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在王府中搜了半天,也不见拓跋浚踪影,审问府中下人,这些人也因身份低微,并不知拓跋浚到底去了哪里。

飞鱼一路审问府中之人,连拓跋浚的姬妾也审问了个遍。

然而这次事关重大,拓跋浚此人虽然好色,却也不会将如此重要之事传到后宅里去,飞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问出拓跋浚的去向。

就在两人意欲离开之时,陆静泊突然在院中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飞鱼,地下有人,此处可有地牢?”

王府里的下人挨了飞鱼一顿好打,见她又要审问,连忙看向地牢入口所在之处,说道:“就、就在此处!”

“公子,咱们下去看看——”

说到这,飞鱼突然环视四周,说道:“莫非那拓跋浚设了埋伏,引咱们进那地牢?”

陆静泊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此处并无高手,不必多虑。”

两人这才去了地牢。

“该死的党项狗贼!有本事放你爷爷出来!我那拿走玉玺的同党正在路上,要取你狗命!”

秦宵在地牢里骂骂咧咧,一抬头,就看见陆静泊和飞鱼两人走了进来。

飞鱼听见他的话,一时脸色古怪,“你有传国玉玺?”

见是两个中原人,秦宵愈发觉得那拓跋浚心机深沉。

竟能收买这许多中原高手为他卖命!

他冲着两人龇牙一笑,“你们想知道玉玺的下落?来来来,爷台告知于你。”

“哦?看来玉玺果真与你有关,莫非你就去秦宵?”飞鱼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和陆静泊当初虽然连日里逃命,江湖中事却也有所耳闻。

秦宵听她这么说,心里暗自不屑,心想着都到了你们的大牢里了,还和爷台玩这许多小把戏!

“那是自然,我秦宵拿到手的东西,岂有让予旁人的道理?你别看我武功稀松平常,我那同党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当日我将玉玺丢到崖下,便是我那同党在万丈之下,伸手接住。你说这人的功夫,高是不高?”

飞鱼往陆静泊那边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高!实在是高!”

秦宵不知道,他的那两个“同党”,如今可就在他面前呢!

他一顿瞎编乱造,倒是把当时的情境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飞鱼手里匕首一转,对着秦宵便甩了出去。

只听刷地一声,捆在秦宵手上的绳子便应声而断。

飞鱼再将牢门上的锁用头上一根簪子轻轻一挑,锁头便咔哒一声打开了。

“同道中人!”秦宵话音刚落,就被飞鱼剜了一眼,连忙闭上了嘴。

他转头再一看陆静泊无神的双眼,顿时心领神会,连忙冲着飞鱼做了个“封口”的手势,那意思在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这两人是来救他的,他现在又怎会不明白?

出了地牢,飞鱼便问道:“你可知那拓跋浚去了何处?”

“你们寻他作甚?”秦宵心想着,这遭瘟的党项狗贼,旁人躲着还来不及,怎得这两人还主动招惹?

“这你不必多管,我们与他结了梁子,正要与他做个了结。”

秦宵自己也急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便说道:“他们找了一个和江无天长得极为相似的男人,意欲用他栽赃陷害如今的武林盟主。”

“多谢。”陆静泊这时突然冲着秦宵所在方向抱了抱拳。

“合该我多谢你们才是,后会有期!”秦宵这回是真的逃出生天,冲着两人作了个揖,运起轻功提纵术,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陆静泊两人也骑马离开了王府。

路上,陆静泊坐在飞鱼身后,说道:“党项弹丸之地,高手不多,若想在中原成事,必然会联络其他门派。五毒素来与名门正派不睦,若是拓跋浚不傻,自然会去那里求人帮忙。”

飞鱼柳眉一竖,面色便有些忿忿,“卑鄙小人,只敢躲在旁人身后暗中使坏!”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苦恼,“公子,五毒教之人最是擅长下毒下蛊,防不胜防,咱们若是去那里寻人,恐怕……”

陆静泊轻笑一声,“为何要去五毒教?拓跋浚既然想大闹中原,自然还会回中原来。如今玉玺不在你我二人手上,李从珂当不会再紧追不舍了。”

“可是玉玺就在——”飞鱼说到一半,回过神来,坏笑着说道:“正是正是,这玉玺在秦宵同党的手中,与你我二人又有何干系?”

她不知道,陆静泊在他身后,听着她的笑声,心中却无比希望能够看一眼她现在的样子。

即便早已认清现实,陆静泊偶尔也会生出几分奢望。

要是他的眼睛没有瞎,那该多好。

所有的不便他都能够自己解决,唯有看不见飞鱼这一条,让他黯然神伤。

“公子,咱们回了中原,便只能等着拓跋浚自己来中原吗?”

飞鱼的话让陆静泊回过了神。

“不,还需一颗鱼饵。”陆静泊说道:“只要放出玉玺还在中原的消息,拓跋浚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到中原来。”

……

半月后,陆静泊和飞鱼回到了洛阳。

正如陆静泊所想,如今玉玺全都被系在了秦宵一人身上,李从珂虽然心中暗恨陆静泊让他颜面扫地,却也知道玉玺事关重大,因此一心追查玉玺之事,并未将这两人放在心上。

于是林鹿春与江鹤同疗伤完毕、在街头借着闲逛之便与线人说话时,一抬头便看见了飞鱼。

江鹤同只知飞鱼轻功极佳,却不清楚她的相貌,可林鹿春却和飞鱼见了两次,因此一照面就认出了飞鱼。

“是你。”林鹿春走到两人近前,侧过头看了一眼陆静泊,突然张开嘴,无声地冲着飞鱼做了个口型:“叫你红玉?”

飞鱼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又不能未卜先知,哪里知道时移世易,公子早已知道了她的名字。

只是私心里,她并不希望陆静泊知道她是个小贼,因此总是多有忌讳。

陆静泊知她心中所想,也不说破,每每发现飞鱼做了梁上君子,也只佯装不知。

飞鱼冲着林鹿春摇了摇头,对陆静泊说道:“公子,她是我在洛阳认识的朋友,名叫——”

“林鹿春!”林鹿春自报姓名。

江鹤同和线人又说了几句话,才走过来,顺手将一对珍珠耳坠递给林鹿春,问道:“呦呦,这二位是你的朋友?”

飞鱼见这两人送礼物根本不避着人,心下不由大惊。

她心想,难不成几个月没回中原,武林中人已然如此……如此……

飞鱼看看江鹤同,又看看林鹿春,心想着莫不是这两人已经成了婚了?

也不对!林鹿春分明梳着姑娘家的发式。

反倒是江鹤同和林鹿春从相识起便是如此,竟然谁也没察觉此举有何不妥。

说到底,林鹿春如今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姑娘了,放在中原,这个年岁的姑娘即便没有出嫁,也不该天天像个孩子似的,四处疯玩。

而江鹤同呢?

虽说武林中也并非没有溺爱徒弟的师父,但这样的师徒往往像父子一般,岁数上差了一个辈分,到底也没有哪个师父像江鹤同这般年轻。

若是江鹤同不说,寻常人见了他和林鹿春,定要误会这两人乃是新婚的小夫妻。

如今飞鱼也有这等误会。

“师父,这位便是飞鱼,这位是——”

“师父?”飞鱼上下打量了江鹤同一眼,耳边听到陆静泊一声轻咳,才回过神来。

“在下陆静泊。”

江鹤同神色不变,抱拳说道:“原来是陆少侠。”

四人不好在街上叙旧,于是便结伴去了一家酒楼,在雅间叫了些酒菜,边吃边说。

席间,飞鱼一直冲着林鹿春挤眉弄眼,好奇他怎得拜了这么年轻的师父。

反倒是江鹤同和陆静泊两人推杯换盏,说的都是近日在江湖上的见闻,正经得不得了。

其实这两个男人心里都打得是一个主意。

江鹤同心想难得见到呦呦的朋友,断不可让人看轻了去。

陆静泊则心想,难得飞鱼这样高兴,可不能让她的朋友以为自己是个轻佻之人。

于是这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硬是装得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似的,一个比一个老成持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旁边两个姑娘家的老父亲呢……

飞鱼和林鹿春在一边听得哈欠连天,趁着店伙温酒的功夫,跑到一边去说起了悄悄话。

“他真是你师父?”飞鱼憋了半天,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

“那还有假?”林鹿春说道:“反倒是你,怎么不说自己叫红玉了?”

飞鱼垮下肩膀,两手捧着脸,靠在栏杆上,看着下方街道上的路人,说道:“唉!我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不过他两个月前便将此事说破了。”

见林鹿春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飞鱼问道:“你就不好奇公子是怎么发现的?”

林鹿春暗想:你们两个谈恋爱,我好奇个什么?

不过她嘴上却说:“这又不难猜,你这人……”她打量了飞鱼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想到这,林鹿春就开始怨念。

自己倒是挺会演戏的,可是不还是被一根熏香来了个被刺?

算算时间,她露馅得可能比飞鱼还早呢!

“你功夫这么好,干嘛拜他为师?”飞鱼笑嘻嘻地凑近林鹿春,问道:“难不成他已经入了天人境?”

不等林鹿春回答,飞鱼便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说道:“旁人我不清楚,可这江鹤同经脉尽毁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

她冲着林鹿春眨眨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

说完,便回了雅间。

林鹿春被她留在身后,徒劳地伸着尔康手。

等等!你知道什么了呀?

我可以解释!

而雅间里,暴露本性地闲聊了半天的两人一听见飞鱼的脚步声,就坐直了身子。

混像两个偷玩时遇见教书先生的学生。

过了一会儿,林鹿春也走了进来,一会儿看着飞鱼,欲言又止,一会儿又看看江鹤同,神色复杂。

纠结了半天,林鹿春余光扫到陆静泊身上,突然一拍大腿。

她心想着:好呀!贼喊捉贼!你和这姓陆的才是卿卿我我、遮遮掩掩呢!怎得倒打一耙,反倒诬赖我和师父?

四个人各怀心事,等到从酒楼里出来,天色已然擦黑。

江鹤同看徒弟难得有个同龄的玩伴,便出言相邀,请二人到府中暂住。

陆静泊也差不多是如此做想,于是也欣然应允。

两人便去了江鹤同在洛阳的那处二进的宅子,暂时安置下来。

按理说,江鹤同和徒弟从回了洛阳之后,便住在分舵所在的三进院子,只是蛛网毕竟有自己的秘密,不便带外人过去,于是今夜两人也在此宅中就寝。

时至半夜,江鹤同听闻院中似有异响,突然坐起身子,走到窗前探看。

他拉开一道窗缝,只见陆静泊身形灵动,飞身出了院子,居然像是并未眼盲一般。

江鹤同不知道,陆静泊从前跟着商队往来洛阳,对洛阳的路况最是熟悉。

是以他虽然双目失明,哪里有楼阁、哪里有高塔、哪里有矮墙等等,他却是一清二楚。

再加上听声辨位的本事,陆静泊在黑夜里,比寻常的江湖人还自在一些。

江鹤同不知这人为人如何,心思一转,也飞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