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黑色的宾利在无人的路上一路疾驰,几乎融入夜色里。

刚刚那几句话说完,宋昀川似是觉得尴尬, 接下来一路都抿唇不语了。

其实周衾也觉得尴尬,她就算表面上再怎么表现的没心没肺, 实际上也就是个没经验的小姑娘。

和喜欢的人刚刚‘大谈’关于doi的问题, 不尴尬才怪呢。

她假装玩手机,身上就像爬了蚂蚁一样的难受和不安。

但幸运的是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宋昀川拉她去的地方不算远, 没开太久的车,就进了一所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后,他冲着女孩儿僵硬的伸出手——

周衾:“啊?”

宋昀川言简意赅:“包拿来。”

周衾也没问为什么,乖乖的把身上背着的包递给他了。

然后她就发现宋昀川其实也不是要干什么,就是单纯的帮她拿着而已。

他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的带着周衾刷卡上了电梯,一路无话的停在二十五层。

这小区是一梯一户的户型, 下了电梯后直接进门,眼前一片精装修好的大平层。

打眼扫过去大概也有二百多平米, 精装修过的房子,无论是格局还是家具都没得挑,就是感觉好似没人住, 干净冷清的没什么人味儿。

周衾跟着宋昀川刚刚踏进来,就听他说:“你先住这儿吧。”

“……啊?”

“没有钥匙, 密码锁。”他检查了一圈室内的环境,确认了这有一段时间没过来的房子没有漏水什么的, 就折回来拉着小姑娘在门口输入了她的指纹, 然后把这小区的门禁卡扔给她。

“先住这儿, 等你发工资了有钱再搬出去,那破旅馆就别住了。”宋昀川说完顿了一下,侧头看她:“行么?”

虽然是询问句,但模样摆明了一副‘敢说不行就打死你’的派头——周衾当然不会说不行,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小姑娘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实际上是在憋笑。

“那行。”宋昀川看起来也挺满意,他点了点头,冲着周衾伸手:“把你旅馆的房卡给我,明天白天我去帮你把剩下的东西收拾过来。”

“不、不用了。”周衾脑中立刻警铃大作,忙扯谎:“那儿没什么东西,我东西都放在舞团了。”

她可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有地方住,就是一直在骗他罢了。

宋昀川盯着她,似是有些狐疑的眯了眯眼。

“真的,我找同事帮我搬一下就行了。”周衾低眉顺眼,细声细气的说着:“不麻烦哥哥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平时麻烦他少了似的。

宋昀川扯了扯唇角:“随便你。”

他说着把门禁卡放在旁边的玄关上,穿鞋就要走。

“哥哥。”周衾连忙跟过去,有些疑惑的问:“你不住这儿么?”

“你想什么呢?”宋昀川穿鞋的动作顿了下,抬头像看着神经病似的看着她:“我要住这儿还能让你来?你当我想和你同居啊?”

“可这是你家啊。”周衾眨了眨眼:“我这不是鸠占鹊巢么?”

她住进来,把主人家撵走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不用你操心,我有的是地方住。”宋昀川说完就走,速战速决的‘咣当’一声关上门,毫无留恋的样子。

就真的像个大半夜出现的仙女教母一样,拯救了一下‘灰姑娘’于水火之中,然后眨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不是身处这光明几净的大房子里,周衾几乎觉得这是她大半夜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现实却是梦想成真,就连小姑娘自己也完全没预料到她只‘做戏’两场,就达到目的了。

说到底,还是宋昀川心疼她。

周衾心脏被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泡的酸酸软软的,她抿了抿唇,拿出手机给宋昀川发短信——

[哥哥,谢谢你。]

[等我赚到钱了,我会孝敬你的。]

赚钱孝敬自己?她五年前就开过这样的空头支票。

宋昀川盯着屏幕嗤笑一声,然后把手机无情的扔在一边儿,没理她。

-

搬来宋昀川家里没几天,就赶上了‘冬至’这个日子。

恰巧是周末,周衾百般聊赖的在客厅里偌大的沙发上滚来滚去玩手机,就看到日历app推送了一条冬至应该吃饺子的消息。

啊,有这个说法么?

对过年过节一窍不通的周衾歪头想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包饺子。

虽然她之前从未包过,但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女了,在外历练这么多年,周衾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其中大多都是和食谱学的。

饺子这东西,也是有食谱的吧?

有的话她就能照着做。

周衾信心满满的想着,终于有理由主动给宋昀川发信息:[哥哥,今天冬至,你要来吃饺子么?]

[我自己包的呢。]

发完,半天也没等到回信。

周衾当然不会在这儿守株待兔,她转头找出来一个包饺子的教程,仔仔细细的看了两三遍,自认眼睛已经学会了,就信心满满的跑到厨房去做实验。

只是按照教程拌馅料还可以,能依样画葫芦的学出来,可轮到和面擀皮包饺子等等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毕竟面食这东西要亲自做,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更甭说初学者了。

周衾连面和水的比例都掌控的不太好,弄的面团一会儿干了一会儿稀了,到最后大面积的黏在白净的小手上,一块一块的抠都抠不掉。

小姑娘气的半死,不自觉的动作大力,弄的面粉飞溅,到后来搞的脸上头发上都是——当然她自己还没察觉。

独自搞的一片混乱时,沙发上的手机催命的响了起来。

周衾还以为是宋昀川,连手都来不及擦就跑过去接电话,但屏幕上闪着的是‘桥哥’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还是接起:“桥哥?”

“小衾啊,我把你东西收拾好给你送过来了,你这小区没门禁卡不让进,你得下楼接一下我。”

电话对面的祝桥有些纳闷的吐槽着:“不过你咋突然搬走了,我妈不说让你先住在城东那房子么?”

“桥哥,你等一下,我现在就下去。”周衾没在电话里和他详细说,匆匆忙忙的套上大衣就跑了下去。

她这两天有些忙,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还没有车来回折腾,只好拜托祝桥帮她送一趟。

但周衾没想到他在冬至这天送过来,想想还真是有点耽误人家过节。

跑到小区门口把祝桥接了进来,后者帮着她把两个大行李箱送到楼下,看着她脸上的面粉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衾,你没那天赋就要点饺子吃得了,还自己做啥?”祝桥伸手帮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面粉:“弄的都快成‘雪人’了。”

“……本来我还想邀请你一起吃谢谢你的。”周衾面无表情道:“现在算了。”

祝桥:“那我谢谢你留我一条狗命。”

……

侮辱,这对她的厨艺绝对是史诗级的侮辱!

告别了祝桥,周衾有些郁闷的找楼管要了个推车,然后推着两个大箱子上了楼。

回去没一会儿,周衾刚把行李箱推进卧室,准备继续做她的饺子大餐,就听见门口传来‘咔哒’一声。

是开门的响动声,而知道这地儿的人除了她以外怕是只有一个。

周衾愣了下,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钟就立刻跑出去了。

她看着门口换鞋的高大男人,眼睛亮晶晶的:“你真的来啦!”

宋昀川抬眸,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不欢迎?”

呃,怎么还阴阳怪气的呢。

周衾腹诽,面上笑的依旧灿烂,两个小梨涡一直挂在唇角:“怎么可能,是我邀请你的啊,其实我是第一次做饺子。”

“嗯,我就是因为这个来的。”宋昀川正色,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怕你把我家厨房炸了。”

……

周衾沉默片刻,不服气的鼓了鼓脸:“未必会很难吃的。”

她说完,转身回到厨房继续研究自己的饺子。

小姑娘对着手机教程看一下学一下,用擀面杖擀出来的饺子皮可以说是奇形怪状了。

宋昀川在旁默默的围观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行了,你歇着去吧。”他走过去洗了洗手,接过周衾握着的擀面杖:“我来。”

“可是是我说要做饺子的。”周衾咬了咬唇:“总让你做饭也不好,我总得学会。”

其实,她也真的很想做一顿饭给宋昀川吃的!

“学会干嘛?”宋昀川挑了挑唇角,讥讽的意味一闪而过:“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免得自己累了。”

“啊?”周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男人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啊!

只是下一秒,宋昀川的话就让女孩儿小鹿乱撞的心脏戛然而止:“刚刚来给你送行李箱的那男人看起来就挺贤惠。”

“像是会做饭的模样。”

……

“宋昀川,你什么意思啊!”周衾生气了,摘下围裙就往旁边一摔:“你什么时候喜欢干这种当月老牵红绳的事儿了?”

“不需要你到处推销我!”

被喜欢的男生十分‘大方’的说她适合找个别的男人,周衾光是想想就要炸了。

她一直压抑的脾气总归算是压不住,发完火后就咬着唇离开厨房——却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腕。

周衾怒:“放开!”

“你这破脾气改不了了是吧?”宋昀川脑壳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好好的发什么火?”

“好好地,什么好好的啊?你说刚刚那男的适合我对吧?”周衾冷笑:“可惜桥哥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快出生了。”

“……”

“你觉得遗憾?还用不用想想还有谁适合我?”

“周衾,你别跟吃了枪药似的。”宋昀川无奈,可无奈中又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庆幸感’,他强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严肃道:“我误会了还不行么?”

刚刚走到小区楼下,碰巧就看见祝桥给她擦脸那一幕。

宋昀川承认,那一幕是让他感觉眼睛被刺的生疼的,可此时此刻看见小姑娘这么气急败坏的解释,又有种变态的开心感。

“对不起。”他真诚的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乱点鸳鸯谱了,行不?”

周衾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对宋昀川有愧的,现在还不敢像从前似的瞎发火使小性子。

就是…还是有点委屈,她可以听全世界所有人说她和某某男人合适,乱点鸳鸯谱的给她介绍对象,可是就是不能从宋昀川嘴里听到。

“嗯。”她瓮声瓮气,不情不愿的嘀咕:“那我原谅你一次。”

……

听着还有点委屈,真是个说不得的小娇气包。

宋昀川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从身后的流里台抽了几张湿巾,仔细给周衾擦了擦脸。

“出去吧,饭做好了你负责吃就行。”

这顿饺子,到底还是宋昀川做的。

虽然其中夹杂着几个她之前弄的奇形怪状的饺子,但还好肉馅根据网络教程做的还行,整体也算不上翻车。

时隔五年再次吃到他亲手做的饭,周衾咬着薄薄的饺子皮,几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怎么?”宋昀川看着她愣神的表情,挑了挑眉:“不好吃?”

“没。”周衾垂眸,轻轻的咬着:“挺好吃的,就是…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宋昀川夹饺子的筷子一顿,滑溜溜的饺子捉迷藏似的,又掉在餐盘里。

“哥哥,其实我一直没跟你道歉。”周衾轻声说:“是我错了。”

-

冬至那天的饺子过后,宋昀川有一段时间没有继续踏进去这座屋子来‘喂养’她。

周衾知道,他是需要时间来接受。

五年前不告而别的消失是她极度的不负责任,这种伤害不是一两句话和一个道歉就能弥补的,她不会天真的幻想宋昀川一下子就会原谅她。

但不管怎么样,对不起这三个字说了出来,周衾整个人还是轻松了不少。

她也没有之前那么急切,整天想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机去接近宋昀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心中有结,还是得自己想通才行。

临近年末,祝放的‘云樱’舞团也更加忙起来,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巡演编造多场表演,毕竟不能从头到尾就有一出《天鹅湖》当招牌。

周衾在第一场演出之后也算是在圈内名声小燥了一把,她功底扎实表演灵动,又有出色的外表和身材,理所当然得是舞团的扛把子人物,毕竟这年头,颜值才是扛票房的第一要素,舞台表演,给予观众极致的视觉享受是最重要的。

周衾节目里有团体表演也有单人表演,几乎就被当成了生产队的驴,忙的脚不落地的训练。

枯燥乏味而且还有些残忍的训练,但小姑娘挺配合的,毕竟她也要有事情做,才能不会在空闲时间就想起宋昀川。

可祝放的魔鬼发条一旦开始,别说有没有时间去想宋昀川了,就连吃饭睡觉都得从牙缝里省出来。

没有节制的百分之二百投入工作,就是透支身体。

傍晚汗涔涔的完成常规练习的五十个单脚陀螺转,周衾坐在地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脚踝在隐隐作痛。

肩膀疼,腰疼,腿疼,脚疼,这都是作为舞者不可避免需要遭遇的事情,但这种疼是常规疲累的疼痛还是不好的那种疼,她们也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此时此刻,周衾就感觉自己脚踝处的疼痛不是很对劲。

她皱了皱眉,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祝放告知情况——巡演前夕,每个节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舞者身体有不适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团长,避免耽误整个团队的进度。

“怎么回事?你崴脚了么?”祝放连忙问,声音有些急切:“你坐在地上别动,我现在就过去。”

如果骨头要是出了问题,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周衾应了声,挂断电话后就乖乖的坐在原地等,心里也在估摸着自己的脚大概是个什么状态。

以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来说,应该不至于伤到骨头,但也确实挺疼的。

祝放来得很快,还带着编舞老师一起,两个人把周衾抬到了车上送去医院,挂的急诊后连夜做的检查。

找人疏通过很快就拿到了片子结果,关节轻度磨损。

庆幸的是骨头没事,不幸的是关节结膜轻度磨损不想加重必须静养两个月以上,周衾怕是要错过巡演前几轮了。

祝放显然是很失望,但她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微笑着揉着周衾的脑袋安慰她:“幸好,骨头没有伤到,你这段时间就当带薪休假了好不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

“按照巡演的进程,其实也就前三轮赶不上,到时候老师在后面多给你安排一些节目。”

“老师,我不是怕没有演出机会,只是…”周衾看着自己被纱布裹缠的纤细脚踝,有些郁闷的嘟囔着:“两个月不能跳舞,还不得荒废啊?”

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超过十天不能跳舞的,现在一下子就要两个月……到时候重新捡肯定要困难死了。

“这也没办法。”祝放叹了口气,温温柔柔的告诉她:“小衾,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艺术家和运动员最大的敌人就是伤病。”

“如何克服,如何适应,都是远比该如何跳好舞更难协调的事情,老师以前也不是没有受伤过,我三十岁过后骨头变沉,一度很不适应,频频受伤,现在不是也熬过来了么?”

“跳舞是一条很难的路,但更难的是坚持。”

祝放走后,周衾一个人待在病房里,脑中就不断闪回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更难的是坚持。

其实这句话又何止舞蹈,人生中处处都是这个道理,坚持爱,坚持恨,坚持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除了吃饭喝水和睡觉以外,什么都很难。

周衾本来不是这么文艺的人的,只是伤病加上待在病房里闻着消毒水味的难受,也让小姑娘心里平添了几分悲春伤秋。

她还不能出院,明天还得吊水消炎,被迫住在病房里的感觉真孤独。

周衾微微叹气,对着自己裹着纱布的脚踝拍了张照片,破天荒的发了条微信——

[我可太惨了。]

十分钟后,周衾在**啃苹果的时候接到了宋昀川的电话,他声音听起来挺冷的,直接问:“你在哪个医院呢?”

女孩儿微怔,等把苹果咽下去后急忙说:“骨科七院。”

“哥哥,你要来看我么?”

虽然回来后她也一直没成功加上宋昀川的微信,但周衾一点也不意外他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

毕竟除了他以外,谢尧,白一赢,沈千曜的微信她都加上了。

宋昀川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病房号。”

周衾一点也没矜持,速速报给他了。

骨科七院在三环内,离宋昀川的所在的基地还是有点远的,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走到病房门前隔着玻璃能看到小姑娘正坐在**盯着自己的脚。

那脚腕上缠着纱布,她不知道正在琢磨什么呢。

宋昀川调整了一下表情,敲了敲门走进去。

周衾鼻子尖,他刚进门儿,小姑娘皱着鼻子嗅了嗅就问:“哥哥,你从赛车场过来的吗?”

“不是赛车场,是基地。”宋昀川走过去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勉强抬了抬唇角:“怎么猜到的?”

“你身上有汽油味啊。”周衾笑笑:“我还挺喜欢这味道的。”

男人身上没有很浅淡的香水味和水果香,因为常年跟车呆在一起,反而汽油味是他身上最鲜明的标志,但周衾娇气的鼻子就是很喜欢。

对于这股味道,她甚至有些上瘾。

宋昀川怔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怎么受伤的?”

“其实不算受伤,就是练久了关节有些磨损。”周衾垂着眼睛,轻声解释:“消炎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练习到关节有些磨损的程度?宋昀川提取了一下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心里就冒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只是有火气也不能发,他抿了抿唇:“疼么?”

其实这种疼对于学舞蹈的人来说都是习以为常,并且几乎每天都会跟随在身上的东西,她早就不在乎这种疼了。

可此刻面对宋昀川明摆着关切她的神情,周衾忽然觉得…有惨不卖是傻瓜。

“疼。”她鼓了鼓脸,可怜兮兮的嘀咕着:“特别疼。”

周衾的卖惨确实是有效果的。

第二天吊完水准备出院的时候,宋昀川过来接的她。

进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兜里拿了个口罩给她带上,小姑娘还用棉球摁着手背上的针头,不方便动手,宋昀川走过去亲自帮她带上,修长的指尖不小心划过她白嫩的脸颊,还沾着一丝刚刚从外面天气里带来的凉度。

京北的十二月份,已经很冷了。

周衾抬眸看他,隔着一层口罩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哥哥,为什么给我戴这个?”

“你说呢?”宋昀川睨了她一眼:“脸都被自己挠红了。”

她不乐意闻医院的消毒水味,昨天一晚上大概都是蒙着被子睡的,早上醒来那娇嫩的白皮就被她嫌弃的挠红了一片。

“我不是过敏。”周衾还在那儿一本正经的解释呢:“就是闻不惯医院的味道。”

“我知道。”宋昀川帮她收拾东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你是事儿多。”

“……”

祝放也来了,她百忙之中从舞团里抽身过来接周衾,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撞见从里面出来的宋昀川。

她毫无防备,下意识的躲了下,医院的地刚刚被清洁工拖完,还有些滑,祝放穿着高跟鞋的脚腕有点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险些,是因为宋昀川拉住了她穿着厚厚大衣的手臂。

“小心。”他淡淡地说,然后拿着需要办理出院的一些收据表继续向前走。

祝放看着宋昀川修长的背影,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下意识的想叫人:“先生,你……”

宋昀川停下脚步,半张侧脸看过来:“有事?”

祝放一时哑然,脑海中几个碎片似的回忆掠过,末了她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宋昀川微微点头,抬脚离开。

“小衾。”祝放走进病房,第一件事就是问:“刚刚出去那位先生是不是你朋友?”

周衾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她和宋昀川之间的关系,她肯定是不甘于只当朋友的,但现在也只能无奈的‘嗯’了一声。

“我如果没认错人的话…我好像见过他。”祝放声音顿了下,若有所思道:“不对,我是肯定见过他。”

“老师,你见过哥…宋昀川吗?”周衾一愣,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毕竟祝放之前都不怎么在京北发展,和宋昀川简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差不多是五年前见过的,有年头了。”祝放笑了笑:“要不是这男生长相太出众,让人印象深刻,我怕是得忘。”

“那年你刚被我接来滨市,这男生就跑去过我在云城的舞团来找你。他来了好几天,问的问题只有一个:这儿有一个叫周衾的女生么?”

那时候她在云城的舞团重心刚刚转去滨市,还没彻底解散呢,回去处理事情的时候就见到了宋昀川。

除了出类拔萃的长相气质,更让祝放印象深刻的缘故就是宋昀川问起周衾时的反应。

刚来问的时候,他充满希望,目光期翼。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时,他某种的光仿佛灭了,像是冰河藏着烈火,危险又压抑。

作者有话说:

真能有人抗拒川哥这种爹系男友么?反正女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