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不适合她？
慕容玥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意味不明的问道：“婶娘对妹妹早有安排？”
难不成是想凑个好上加好，干脆成为一家人？
那这就有点麻烦了，朝局初定, 镇南王那边还需以安抚为主，若是直接抢了人家看好的儿媳妇, 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但是皇上……
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别人不知道，她和母后这般亲近的人还是多少听过一些。
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好几次都差点丢了命，最严重一次昏迷了大半个月，大夫都断言醒不过来了, 可最终还是硬生生被他从鬼门关挣扎回来。
以前过得那么辛苦，成了帝王，如果还不能让他顺心如意，命运对他会不会也太不公了些？
慕容玥看了看依偎在洛含玉怀里、人比花娇的俏人儿，主动送她梅花这种事, 如果放在今日之前，她根本无法想象是那个人能做出来的。
可是他偏偏做了，说明他是真的上了心。
慕容玥暗自叹气, 皇帝动了心思, 可不是随意就能收回的。
洛含玉将顾倾脸颊上沾到的发丝掖到耳后，眼里尽是温柔：
“哪有什么安排，不过是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一直快乐无忧, 说句不怕诸位笑话的话, 倾儿虽不是我亲生，在我心里可比亲生的还要重要。若是只能选择一个, 我肯定选她。”
顾倾抬头, 望着待她如珠如宝的姨母, 眼眶微红，洛含玉笑了笑，点了下她的鼻子：
“你的未来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如果有情投意合之人，姨母欢喜的送你出嫁，镇南王府永远是你的娘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如果不想嫁人，那姨父姨母也很乐意养你一辈子，总归是要让你一生都平安康泰、开开心心。”
一切以你喜欢为要。
这份慈母之心着实令人动容，慕容玥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皇宫是个好去处吗？
对某些人来说，那是顶顶好的地方，富贵荣华、权势地位，只要能得到，那就是在万万人之上。
但是对于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来说，那也是个吃人的野兽，是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的万丈悬崖。
她也有女儿，假如让她选择，她肯定也不愿意将女儿送回宫廷。
将心比心，这话还真没法继续往下说了。
“妹妹在这里陪着我们说话是不是有点无聊？”
慕容玥轻笑一声，主动揭过了这个话题：“外面听着热闹的很，想不想去找小伙伴们玩？”
算了，她就当个尽职尽责的传声筒，将两方的意思传达到，最后怎么办还得看宫里的态度。
顾倾看向洛含玉，她笑着回望，刚才说了，按你自己的心意走。
顾倾忍不住唇角上扬，福了福身，直接退了出去。
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视线或明或暗的打量她，她一概不理，迎着朝阳笑得灿烂。
姨母说希望她再肆意些，为什么不呢？
“倾儿，来！”
何婷慧坐在一群小姐妹中间，朝顾倾挥手，她是何冀阳的胞姐，之前与顾倾也是常来常往，关系很不错。
不过上两个月她的婚事定下了，只等着明年六礼全部走完就出嫁，这阵子都是窝在家里绣嫁衣，轻易不出房门。
此次宴会本没打算来，还是何冀阳千拜托万嘱咐，担心在他看顾不到的地方，心上人受了委屈，非要拽着她一起过来。
何婷慧目露无奈，弟弟真是杞人忧天了，小倾儿哪里需要她照顾，有镇南王妃护着、有大长公主的看重，哪个有胆子敢欺负她呀？
谁知刚这么想完，就有三个风格迥异的姑娘挡在了顾倾身前。
何婷慧下意识站起身，皱眉盯着那边，怎么回事？
“大妹妹，一直想见你，此番可算是见到了，真是太好了。”
顾滢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伸手就想去挽顾倾的胳膊，却被跟着她的婢女挡住。
“这位姑娘，不知您是？”
顾滢的表情微微一僵，转瞬笑容更大，语气带着一丝亲近和嗔怪：
“瞧我，看到大妹妹太高兴了，都忘记了大妹妹没回过顾府，自然不认识我们，我是二房的滢姐儿。”
她行了个平礼，又别有深意的指了指身边的两人：“这是自小长在府里的表姐，姓李，闺名蓉芹，和……二妹。”
说到最后停顿了好一会，似乎在纠结不知该如何介绍。
顾倾望过去，李蓉芹轻轻颔首，神色温和，大大方方一笑：
“倾妹妹好。”
顾涵的眉头几乎快要皱成疙瘩，嘴唇紧抿，一脸的不快，毫不掩饰她的烦躁之情，但是脚下却诚实的没有挪动地方。
她此刻的思绪很复杂，有比不上人家的不甘和自惭形秽，还有隐隐的好奇。
她们刚才在正厅聊什么，长公主……有没有对她留下印象？
在今日来的人里，顾家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顾涵只有在刚到时跟着祖母拜见了下长公主。
还是和很多人一起，站得位置也靠后，连话都没跟长公主说上，就又被打发出来了。
顾涵咬着下唇，难道今天真的只能来走个过场吗？
“祖母和……爹爹都很想你。”
虽然面色僵硬，话也说得干巴巴的，但顾涵想着前几日母亲的叮嘱，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有时间就常过去看看吧，那里……终归是你的家。”
顾倾微微挑眉，目光淡淡，看着她们如同看陌生人，没有怨，更没有恨，只有如水般的平静和漠然：
“我有家。”
而且还是两个，与娘亲生活过的别庄，以及镇南王府。
这两个地方才是她的家，不是什么顾府。
简简单单三个字落下，顾倾不等她们反应，径直绕过三人，迎上了站在不远处的何婷慧：
“何姐姐，两月不见，你更漂亮啦，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你这丫头，还敢打趣我，再漂亮能漂亮过你吗？看看这张小脸水嫩的，快让姐姐捏捏。”
两个人一边嘻笑着一边往湖边的亭子里去，那里好歹放置着暖炉和火盆，可比在外面说话暖和多了。
徒留顾涵等人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李蓉芹垂眸，仿佛能把地上看出花来，顾滢斜眼，似笑非笑的望着顾涵。
还以为你多清高，不也是要上赶着讨好人家，可惜啊，人家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以为穿上华衣就能遮住自己满身的铜臭味了？”
章妙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双臂环胸，上下打量顾涵身上的衣裳，眼眸一眯，身体前倾，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出身低贱的人，即便穿上龙袍也成不了太子，只会成为众人眼里的小丑，贻笑大方。”
顾涵气得面色铁青，长长的指甲几乎快要扎进了手心，汹涌的怒气直冲脑门，烧得她理智全无。
不知道怎么想的，在章妙颐转身要走时，她猛地伸出双手，使劲一推……
章妙颐触不及防，惊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要往前方的湖泊倒去。
原本结了冰的湖面，因为今日的宴会特意被凿开，只有零星的几个不大的冰块浮在水面上，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冻得人直打哆嗦。
章妙颐惊恐的瞪大眼，这么冷的天掉下冰湖可不是闹得玩的！
顾涵嘴角的弧度刚刚扬起，忽然觉得身后的裙摆似是被人踩了一下，她的身子竟也开始打晃。
李蓉芹眼神闪了闪，焦急的唤了一声：
“涵妹妹，小心！”
亭子里正跟其她人说笑的顾倾听见动静回头时，就见三个人影像是叠罗汉一般，接连摔进了湖里。
“噗通、噗通”三声过后，先是一片寂静，而后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惊得屋檐上的雪都扑簌簌往下落。
顾滢站在岸边，懵逼的眨着眼，一脸的惊慌失措，怎么回事啊？
“救命！”
顾涵吓得涕泗横流，冬天穿的都厚，衣服一沾水就重的直向下沉，章妙颐和李蓉芹连呼救都没喊出来，就只剩下水面上的几道咕噜声。
也就是她穿的少，还能挣扎一二，可是正因为穿得少，只一秒的功夫，她就感觉冷的连牙齿都在打颤。
再这样下去，她不是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她，谁快救救她！
顾涵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也在慢慢消散，她狠狠一咬舌头，直到嘴里都冒出了铁锈味。
她唰地一下睁开眼，与此同时，脑海里叮咚作响，一个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
“宿主，您好，这里是宠妃系统001，从今天开始，我将竭诚为您服务，直到您完成任务为止。”
什么东西？？
顾涵还没反应过来，湖水没过她的鼻腔，她神智一黑，再无意识。
“啪！”
钱孟娴一个巴掌甩出去，顾滢的脑袋差点没撞到墙上。
她侧着头，缓缓抚上逐渐肿胀起来的脸颊，低垂的眼里明明灭灭，浓重的戾气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委屈和震惊上。
“祖母……”
顾滢泪流满面，嗓音哽咽：“为什么要打我，是涵妹妹气不过章姑娘讥讽她，推了她一把，自己却没站稳，也要跟着倒，表姐情急之下想抓住涵妹妹却没抓到……与我有何干系！”
“住嘴！”
钱孟娴再次举起手，顾滢不由的瑟缩了下，闻氏赶紧上前挡住女儿：
“母亲，大房惹下的祸，做什么冲着我们二房来，难道就是因为老爷不是您亲生的吗？那干脆分家算了！我们搬出去，您眼不见为净！”
“你！”
钱孟娴指着闻氏的手都有些发抖，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分家？
她还健在呢，分得什么家！
“就凭你顶撞长辈这一条，我就能让顾德休了你！”
“好啊，您休啊！”
闻氏梗着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平日里她小心侍奉婆母，谦让长嫂、弟妹，自认做到了她能到的所有。
可是结果呢？
什么也没得到，女儿还被这般对待，凭什么！
“我也要去御史台问问，姑娘家故意杀人要判什么罪！您可想好了，已经得罪了一个镇南王府，您难道还想再得罪承恩公府？”
“闻氏！”
钱孟娴几乎要被气了个倒仰，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啊！
“母亲，母亲，稍安勿躁，您别气，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顾盛连忙扶住她，又呵斥坐在一旁始终不动如山的顾德：
“二弟，你就这么任由媳妇惹怒母亲吗！”
顾德这才不紧不慢起身，看了看女儿红肿了大半的脸，神情异常冷漠：
“大哥，这些年我们受你的牵累已经够多了，如今侄女小小年纪竟然都敢谋害人命，那以后还得了？我不想哪天起来，灭门之祸就到了眼前，却不知道什么缘由。”
他一手妻子一手女儿，身后还站着他们唯一的儿子，语气坚定：
“现在两条路，要么我们分家，礼法上规定庶子能承袭多少就给我们多少，要么我现在就去承恩公府上，大义灭亲，选哪条，大哥看着办。”
“反了，反了！你去，你现在就去！老婆子我也要去敲个登闻鼓，问一问那些大人们，庶子不尊嫡母是个什么罪过！”
说一不二几十年的钱孟娴如何受得了一向不在意的庶子这般忤逆，想分家单过、脱离她的掌控？
做梦！
顾德冷笑：“那母亲是想一家子捆在一起都毁了？行啊，只要您别心疼三弟跟着受无妄之灾就好。”
提起小儿子，钱孟娴抚着胸口顺气的动作一顿，这句话可算是戳到她的肺管子上了。
小儿子就是她的**，十几年间只见过寥寥数面，已经够让她难受的了，如果再因此彻底毁了他的前程……
不不，绝对不行！
钱孟娴一犹豫，顾盛就感觉到了，他垂下眼，眸光晦涩，果然还是三弟最重要啊……
“母亲。”
刘如梦掀开帘子走进来，面容憔悴、眼眶通红，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短短一日，她就好似衰老了十岁。
“听二弟的吧，让他们分家单过。”
不然真要看着女儿被压上公堂，受千夫所指吗？
当时的情况只有顾涵知道，其他人根本没看清，只要她不说，即便章家有心责难，她们也还有辩解的余地。
涵儿是想要救章妙颐才落水的，这件事她要做实！
钱孟娴厌恶的扫向刘如梦，自从娶她进门，家里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真真是个扫把星，连教养的女儿都是惹祸头子。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真想立马休了她。
“既然你答应分，那分家的银子就由你出，别动公中一丝一毫！”
那都是给她三儿子留的，谁也不许动。
“母亲！”
顾盛急了，刘氏出，动的不还是他们大房的银子？
这些年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刘家送来的，这也就罢了，他们需要借顾家的名，他们用点银子理所应当。
但是分家的钱怎么让他们出？最后估计只能动刘氏的嫁妆。
这怎么行！
刘如梦悄悄拉住顾盛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她出就她出，为了不让女儿受牢狱之灾，花这些钱，值得。
顾盛看看满不在乎的母亲，又看看目带乞求的夫人，胸腔起伏半晌，最终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还是美人美酒最舒坦，谁也不会惹他生气！
顾德掩下嘴角的一丝讥诮，看吧，顾家就是这样，个个自私自利，一团乱泥，继续待下去，只会让自己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啊……”
顾涵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差点就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还好还好，看来是被救了回来。
“宿主，你好，鉴于之前情况紧急，系统自动为你启动特殊方案，允许你先赊欠积分，才将你救回，请尽快完成任务，不然等待你的……
只有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