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跟你分开了”

接下来的一切开始不受控。

雨水包裹的黑夜, 三回五次响起的雷声。

还有密闭的空间,久旱逢霖的男女。

所有的爱恨痴怨都在今夜被抛开,留下的唯有被压抑到疯狂的, 最初的情/欲。

薛思婉紧攥着被角, 时昏时醒,像漂浮在巨浪滔天的一叶孤舟上,身体上下浮动着摇晃。

她大多时候紧闭着眼, 身体随波逐流, 意识还清醒着,清醒着沉沦。

偶尔,被摆弄得很短暂地半睁开眼, 入眼就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双, 少年时清澈,平常总淡漠, 现在无与伦比的晦暗着的眼睛。

他撑着手臂, 在她上方看着她。

眼里的欲/念跟额角的细汗一样藏不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拆/吃/入/腹。

……

最后的时候,彻底陷进混沌之前。

她被他从身后抵在床头,双手虚浮地撑着墙,人开始脱力, 难以抑制地战栗起。

他说要到了是吗。

又是很重很重的顶下。

世界被放空, 唯余耳边他低哑的声音。

“送你到。”

薛思婉是脱力睡着了。

不过没有睡实,梦里过去和现在的片段交织, 所有的记忆碎片被重新打乱排列, 她人也在梦里混乱, 后面挣扎着惊醒。

……

惊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揉着眼睛看一眼墙上的黑白挂钟。

四点三十八。

看样子她只短暂睡过去几十分钟。

视线从挂钟上转移,闯入眼睛的,是满地狼籍。

散落的衣服、揉皱的被子,还有,用过的安全套。

房间里满满当当。

床的另一边却空****。

薛思婉微微皱着眉,伸手摸了摸,没什么温度。

他又要消失掉吗,这样一声不响的。

她本能这样想。

房子里静谧无声,除去窗外偶有夜风刮过落雨的枝头,残留一点沙沙的响声,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声响。

薛思婉开始担心。

所以一刻也停不下来地起身,随手从地上捡一件他的短袖套在身上,宽松的衣摆足以遮住腿。

她就这么光着脚出门,踩在温凉的木质地板上。

漆黑的走廊没有找不见梁亦辞。

薛思婉是在一楼客厅边的琴房,从琴房半掩的门缝看见梁亦辞的。

他穿宽松的短裤,换了另外一件T裇,未关严的窗子吹进一阵风,吹起他衣角窸窸索索,更显得人骨骼分明十足清瘦。

坐在琴房电脑桌的椅子上,对着某个方向出神。

书房没有拉窗帘,窗外凌晨时分混沌初开特有的深蓝色光线照进房间,他一个人微蜷着坐在椅子上出神,机械地抽烟。烟熏火燎,茕茕孑立。

看上去淡漠,又寂寥。

薛思婉很轻地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这次才抬手叩了叩门。

敲门声落下有一两秒钟,不远处椅子上的年轻男人才如梦初醒似的,在漫开的烟雾中掀眼来看她。

没讲话,默许她进来。

薛思婉慢吞吞走进门,困意已经全消退,站到他面前。

雨后凌晨有点凉,她伸手碰碰他没夹烟的手,比吹进来的风还要凉。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薛思婉问。

又是一阵呛人的烟气。

梁亦辞声音带着通宵后特有的哑:“睡不着。”

薛思婉顺着他刚刚出神看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下子就注意到——很大的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纸鹤。

八年过去,还没有褪色的纸鹤。

薛思婉想了想还是问:“你一直留着这些吗?”

这次久久没有回应。

等到薛思婉把视线从装纸鹤的罐子上重新移回来的时候,才注意到面前人在仰着头看她。

借着窗外深蓝色的光线,她能够看清他凸起的喉结,发红的眼睛,还有眼下倦怠的青黑。

他这样疲惫一定有很久了,他总是不把自己的健康当一回事,他总是多苦多难都一个抗,那些苦痛难捱见不得光的日子,他是不是也一样想她。

薛思婉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一下男人眼下的青黑色,像是觉得碰一碰就能擦掉似的。

她突然觉得很心疼。

哪怕只是看他有一点点的难过,她都觉得好心疼。

有人说,你会因为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个子高、声音好听或是有才华、有学识、有魅力……而喜欢他。

那都是被吸引到,想要拥有的喜欢。

是荷尔蒙跟占有欲在作祟。

可是你觉得心疼一个男人了,你要完蛋了。

开始心疼了,该有多爱了。

梁亦辞掐灭烟,点头,应一声“嗯。”

薛思婉拿开手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他额头,才发觉他体温很高,是发烧了。

手背重新探到他额头:“好烫,你好像发烧了,家里有没有体温计?是一直在发烧,还是因为…昨晚淋到雨?”

她急了,开始喋喋不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家里有没有药啊,不可以空腹吃药,我去看看冰箱煮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吃一点粥行吗,生病要吃清淡一点,你等等我,我去煮。”

她说完等不及他说话了,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可是才刚刚走了一步,突然之间腰上一紧,薛思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下,背对着坐到男人腿上。

微凉的肌肤相触,她下意识紧攥起手。

“阿辞…你做什么。”

身后的人不说话,沉默着,只是抱她。浅淡的烟气和着他微凉的体温,一寸寸把她包裹着。

她焦躁的心好像就这么被抚平。

就这样坐着,停靠着,感受着彼此体温交互胶合。

时间秒秒而过,她好像觉得每一个瞬间,都弥足珍贵。

就这样,好久。

久到她以为他要睡着了。

身后响起他瓮声瓮气的低语。

“能不能和我结婚。”

他从背后抱她,好紧好紧,温热的吐息就埋在她颈窝,声音要低到尘埃里。

“没办法跟你分开了。”

“一秒钟都不行。”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沉默良久之后,突然说起的是这些话。

现在换成了是薛思婉听完以后沉默着说不出话。

能不能和我结婚。

没办法跟你分开了。

一秒钟都不行。

……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那么低,那么低。

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子里循环。

她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问出来:

“睡不着是在想这个吗?”

梁亦辞就直言不讳:“是。”

“一直在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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