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得你哭了。”

浓暗的夜, 窗外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只剩一点淅淅沥沥。

房子整个楼下的房间都没有开灯,楼上走廊也没有开, 借着楼上走廊深处的主卧室里洇出来的一点点昏黄色的光, 勉强能够看清两个人的轮廓。

薛思婉整个人缩在面前男人怀抱里,腰背被紧箍,他手臂的力度和温度隔着衣服传到她身体上, 额头抵在他胸膛, 耳边是震颤的心跳,颈边有他烫而沉长的呼吸。

她整个人,被梁亦辞。

完完全全地包裹着。

长长的沉默。

静寂无声的房间里, 薛思婉因为哭过而时时轻轻抽搭的呼吸声格外明晰。

她趴在他怀里不肯出来,这八年的委屈不甘不受控地迸发, 她能感受到他上衣的前襟湿掉,被她的眼泪弄湿掉。

可他好像无知无觉, 就这样抱着她, 三不五时声声轻叹。

好久好久。

梁亦辞下颌抵在她左边肩上,声线喑哑而缱绻。

“别哭了。”

薛思婉平复不下来,断断续续着:“我…我也不想,唔……我控制不住。”

“不要哭。”

他就很耐心,圈着她一声一声地哄。

“典典。”

“我看不得你哭了。”

薛思婉从梁亦辞怀里出来, 是她刚刚洗澡之后没擦干的头发把他们两个的衣服都沾湿, 客厅没关严的窗子吹进来一阵雨后的风,她整个人都被吹得齿关打颤。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

乌蒙夜里他的眼睛浓暗如墨。

略带疑问地看她。

薛思婉指指头发, 又指指衣领:“湿掉了, 头发…还有衣服, 都湿了, 我去吹一下。”

梁亦辞没收回眼,只是说:“一起。”

又一阵风,她冷得愣一下:“啊?”

他似是而非:“我的也,湿了。”

/

薛思婉跟在梁亦辞边上慢吞吞地上楼。

主卧室的灯也被他关掉,只剩下主卧套间的卫生间里那盏微弱的镜前灯。

澄黄色的光打过来,镜子里镜子外都是年轻男女面对站着。薛思婉半低着头,视线正对男人凸起的喉结,跟修长的颈线上,棱角分明的下颌。

她头顶,他的手正松弛地握着毛巾擦拭着她的头发,很轻柔,头发被包裹,他手掌时不时碰到她后颈的皮肤。

薛思婉低着头,心脏在狂跳,深吸一口气悄咪咪抬眼看梁亦辞。

嗯……眼睛好亮,睫毛好长。

没发现她在看他。

她所以变本加厉,更抬头去看他。

下一秒钟,头上的手顿一下,他垂眼,漫不经心地睨过来。

“薛思婉。”

她收回眼:“嗯?”

“不要那样看着我。”

“啊,”薛思婉轻应一声,“为什么?”

“我担心,我会犯/罪。”

“犯/罪?”薛思婉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宕机,脱口而出,“什么罪?”

“……”

气氛凝滞了半秒,他问她“真想知道?”

她反应过来闷声说不太想,话音还没落,半湿的毛巾遮到眼前,视线被遮蔽,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无限放大。

耳边灼人的气息,和着他低哑的声音,来不及了,他说。

然后濡湿的触感,在颈项。

麻麻痒痒的。

他用毛巾蒙着她的眼睛,向后轻按着,她脖颈所以呈出些微的弧线。

雨夜,旧人。

在昏暗的浴室里。

不可言说的气氛节节攀升。

半边的脖颈耳后被弄得湿糯糯的。

薛思婉整个人都开始发软,站在镜前摇摇欲坠。

双手本能攥上男人短袖的肩线,像抓住救命稻草,软软地往人身上靠。

越贴近越嗅见他身上的气息。

最外层是被湿透的衣服带出的凉,靠近,似有若无的烟草味道,再靠近,不容忽视的,属于男人的,热炙的体温。

她收回手,按按自己的胸口,有点担心。担心她心跳的声音被他听过去。

心思在散乱。

冷不防地腰窝一紧,须臾间腾空,被掐着腰放到洗手台上。

捂在她眼睛上的毛巾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她靠在洗手台边冰凉的瓷砖上,整个人都开始收紧。

重新适应光线,她也重新看清眼前的人,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垂眼睨她,微湿的头发散乱着,碎发的下那双晦暗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满写着占有跟欲/望。

他凑近,手扣着她后颈,绝对的制辖。

开口时强迫她直视他。

“最后问一次。”

“是来跟我做/爱的么。”

话音落下,薛思婉有一瞬间愣住,反应过来之后由里到外,由面颊到耳后,全部都,红透了。

她想避开眼,后颈还被人包裹着掐着,动弹不得。

被迫的直视让她的羞耻感暴涨,偏偏面前人犯起浑来六亲不认,还硬是不肯放过她,贴近了催促。

“说话。”

薛思婉说不出,只在催促下咬着下唇钝钝点头。

梁亦辞却是浑劲儿上来得寸进尺,“用说的。”

她别着眼说是。

他又一脸玩味地笑:“是什么啊。”

“……”

薛思婉被欺负得咬着唇,细声细气地抱怨:“你怎么还这样呀……”

他笑:“我哪样儿了?”

“坏。”

她想了半天,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词。

坏。

他够坏了。

坏透了。

坏透了那位掀了掀眼,不疾不徐把这话还了回去:“那你不也还这样。”

“我、我哪样……”

“脸皮儿还这么薄,”梁亦辞又把她视线扳回来,“说个做/爱就不好意思成这样?”

“那不是……”

那不是他们分开八年,才刚刚要和好,他就这么直白,她才这样的么。

要么大学那会儿他年轻气盛食髓知味,什么更浑更荤的没给她说过?

不过她话没说完,后边的话就被堵住。

他把她按在洗手台后冷冰冰的瓷砖上亲,身体在冰冷的触觉中发热,冷与热的交/融,气息与气息在勾缠。

等到两个人气息都不大稳的时候,梁亦辞才好心放开她。

薛思婉被放开的时候整个人软趴趴地倚着墙,晕乎乎的。

她早就知道,他对她来说,就像超高浓度的烈酒,迷人又危险,拼命靠近了喝一口,无异于饮鸩止渴。

况且她酒量很差。

所以轻易神魂颠倒。

就像现在。

他亲完了还不忘循循善诱:“所以,现在说说,是什么啊。”

“是、是……”

“嗯?”

她被逼得眼泪都快出来,看上去可怜巴巴:“是来跟你…做的。”

“没了啊。”他揉下她,“我怎么教你的?”

她本就被撩拨到了难捱的边际,现在被问得快要受不了,把心一横声线不稳地说:

“求求你。”

“阿辞。”

“求求你,……我。”

那个字被含混地带过。

眼前男人额角细汗涔涔,直视着她问:“什么你?”

她凑到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重新对视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受控地晦暗三分。

从齿缝间应了声儿。

“行啊。”

作者有话说:

sorry这章真的很难产。

下本写《酸葡萄》校园文,求个收藏呜呜呜

校园/群像/旧时光

姜榆这一生辛辣尝尽。

离散、分别、流离失所。

争执过也下跪过。

后来异国他乡众叛亲离,一个人打着吊针趟医院里,能想起来的竟然只有那年冬天。

天色深蓝,乌蒙蒙着。

她与人群相悖,只是看他一眼。

他就从人群里走出来,白皮肤,板寸头。学校里不避讳地咬根烟,眼睛挺红,浑里浑气。

盯着她半天嘲弄地笑一声。

“还知道回来呢。”

那年2011。

北京冬天还是特么一样冷。

陈屿泽还意气风发,刚进京的姜榆还特想去什刹海。

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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