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什么呢”

同一时刻, 城市的另一边。

某四星级酒店客房里。

装潢奢华的套间,上午才刚刚收拾过,现在又是一片凌乱景象。

地上、**、会客厅的沙发上……满是乱丢的衣服、吃过的外卖盒、左一只右一只的酒店一次性拖鞋。

凌乱得有些不堪入目。

**的人倒是能安然自得地躺着, 仿佛并不把这些乱象看在眼里。

薛思典昨天半夜经历了那么一出, 被乔衡丢到墓地旁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人徒步走了得有一个小时才终于打到车。

他回来的一路上把乔衡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本来也想问候一下他那个一毛不拔的傻逼姐姐, 想到他们一个祖宗, 忍下了这一口恶气。

他终于坐着出租车回到酒店以后,想到被薛思婉叫保安从小区里赶出去,又被乔衡那么威胁, 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

本想着给穆美玲跟薛建华打电话说这事,谁料他俩电话死活也打不通, 他又没忍住在酒店里连爹妈也给骂了一通娘。

后来脱了鞋直接睡了,醒来的时候是今天下午, 他点了两份外卖吃完又接着睡,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又是一天凌晨。

他这一趟来沪市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不仅想找薛思婉要点儿钱没要到,就连原本板上钉钉的乔衡要帮他安排医院治病的事都给整脱了。

薛思典越想这事越气不打一处来,他随手拿了个枕头往床头一放就准备给穆美玲打电话,只是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去, 先看到了微信上宋双双的消息。

宋双双是他未婚妻, 特难追一姑娘。

他费心思追了好久,要不是他们家基因好他人长得好, 又从穆美玲那拿了不少钱疯狂往宋双双身上砸钱, 估计是很难追到。

好不容易追上谈了一阵子, 又是出去旅游又是买名牌包包各种奢侈品的, 又花了不少钱,薛思典那天算了算,他在宋双双身上花的钱林林总总少说也有七八十万。

按照他妈穆美玲的说法,虽然这些钱都是跟他姐要的,但是这成本还是非常高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得跟宋双双结婚。

本来这一切到这里都还算是顺利,宋双双他妈知道他们家有个当明星的姐姐,源源不断的摇钱树,同意了让他们俩结婚。婚期都给定下来了,要求就是两百万彩礼,加上得在沪市有套房。

这话一放出来,穆美玲就跟薛思典说过,这点钱对你姐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当明星的不是都很挣钱吗,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必须把宋双双娶回家,咱们那么多钱不能白花。

看上去这婚是一定能结成。谁能想到从这儿开始他就倒霉起来了。

先是查出来因为以前玩得花得了病,宋双双知道这事寻死觅活跟他足足闹了两天,最后达成一致说他得了这种脏病,彩礼要五百万,要不然结婚的事儿免谈。

薛思典咬着牙答应下来,没想到在薛思婉那儿又出了岔子。

她死活不肯给钱不说,就连病也不打算给他治。穆美玲跟薛建华气得在家破口大骂也还是拿她没办法。

最后还是他在薛思婉那堆旧东西里翻出来她的旧手机,找到她大学那个有钱的男朋友乔衡。

乔衡他们家是医学世家,不仅有钱,还能给他最好的医疗条件,最重要的是,乔衡看起来还挺愿意帮助他的,没比这更好的事了。

薛思典以为他的倒霉就到这里了,不会有更倒霉的事情了。他也知道沪市的一套房跟五百万彩礼不是小数目,打算这次要完钱,以后就不跟他姐要这么大数目的钱了。

别人家姐姐都是从小帮衬弟弟到大的,他这样已经够可以了。

没想到这个薛思婉是铁了心不想出钱,他跟他妈都到沪市了,人还能躲着不见,现在他找到她家门口被她赶出去不说,乔衡本来愿意帮忙还被她破坏掉。

……

薛思典一想到这儿就来气。

不过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打开微信,看到宋双双发来的消息。

【我现在上学,每天都满课,你没事的话自己在酒店好好待着,不要来找我。】

【你说你生了病还乱跑什么呢,前一阵子不是才刚回的老家吗,怎么又来沪市了,这样乱跑对你的病影响也不好吧?】

【我觉得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先别见面,不然回头见了面你又管不住你自己想对我动手动脚,薛思典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害我得病的话,我恨死你。】

……

薛思典现在本来就憋一口气,一醒来就看到宋双双发了这么一连串消息。

他忍着脾气往上翻聊天记录,看到宋双双发的这些消息之前的聊天记录,那是他上飞机之前发给宋双双的。

【宝贝,我今天晚上就去沪市了,上次我去咱们就没见成面,这次我去你学校找你好不好?】

【这么几天不见,我就特想特想你了。】

【我现在要上飞机了,不过这次是临时决定,太匆忙了,我估计我到沪市的时候应该已经凌晨了,你明天看看啥时候有时间你跟我说,我去找你。】

……

只需要扫一眼,就跟宋双双的冷漠呈鲜明对比。

薛思典猛锤了一把床,觉得自己怎么就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了,明明在家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是捧着他哄着他的,哪儿受过这种委屈。

他这么一想,一个没忍住,直接拨了宋双双的电话过去。

连续的几十秒彩铃之后,就在薛思典以为对方不会接起这个电话,准备挂断重新拨号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来。

不过,刚被接起来,电话那头就传来对方没什么好气儿的声音:“你有病吧薛思典,你没事打我电话干什么?”

这要是换了别人,薛思典早就张口给对方一通骂了,可是偏偏这是他最惹不起的宋双双。

薛思典深吸一口气:“这会儿已经早都下课了吧,双双,你干嘛呢?我打扰你了?”

兴许是因为他这副态度实在太好,电话那头的人没继续那么冲,只是说:“我跟我室友小鱼她们在外面吃饭呢,大家正在玩游戏,你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大家都得等着我,多不好意思啊。”

宋双双这么一放软,薛思典也没什么气儿了,说道:“那既然已经等了,再让她们等一会儿也没事吧?双双,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你真要那么绝情,非得等我病好了才能见你啊。”

沉默了半秒钟。

宋双双:“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我答应绝对不碰你,而且我这病这情况,我比你更难受啊,”薛思典又想起自己这病的事儿,更觉得糟心,“你觉得我还有那种心情吗?”

“那也不行,”宋双双没被他说通,“我都答应我妈了,你病没好之前不跟你见面的。我是答应了这个,她才答应让我们结婚的。”

宋双双说着压低了声音:“不然你以为你得了这种脏病谁家还会把女儿嫁给你啊?”

“……”

“那行吧,可是双双,我真的很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啊,但是你自己以前不检点,我有什么办法?”

“……”

气氛又开始僵住。

这回还是宋双双先开口:“对了,你怎么突然间又来沪市啊?来复查的?”

“没有,”薛思典在地上找了半天,终于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才继续说,“还不是我姐那边儿又出幺蛾子了,我妈让我过来看看,天天这些破逼事儿,烦都要烦死了。”

“你姐?你姐怎么了?不肯出钱吗?”宋双双问,“可是我看网上说,你姐这两天正在录新综艺呢,跟梁亦辞哎,那绯闻都满天飞了。还有传有个电影她也要演,手上怎么也不差你要的那点儿钱吧?”

“烦的就是这事儿。”薛思典抽了口烟,直接往旁边地上弹烟灰,“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上次来沪市的时候,找的那个医生,就是他们家医学世家那个。”

“那个帅哥医生怎么了?”宋双双对乔衡有点儿印象。

“上回没跟你说,他是我姐前男友,不知道这会儿还好没好着。”

“那你姐身边都是这种极品帅哥啊,一会儿医学世家的精英医生,一会儿又跟顶流传上绯闻了,怎么命这么好啊。”宋双双有点儿羡慕,不像她,摊上这么一个玩意儿。

薛思典倒不这么觉得,他一脸懊恼着说:“别提这些破事了,要不是因为我姐跟那什么顶流传绯闻,人家乔衡也不至于不管我了。搞得我现在又没地儿看病去了,想找薛思婉要钱,她倒好,叫保安把亲弟弟赶出去。我他妈要气死了。”

宋双双问:“啊?那你现在算什么回事啊?”

“能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在沪市等着,再找不到她我就报警,我就不信她薛思婉能连亲弟弟也不认。”

“那你这样也没用啊,你就这么等着,就算你报警了找到你姐了,她就是不肯给你钱你能怎么办?”

“那我让我妈跟她说。”

“你妈跟她说也不一定说得通,”宋双双前两年年少轻狂的时候也追过星当过大粉粉头子,对娱乐圈的事情了解比薛思典多多了,很快就琢磨出一办法,“我看你不如早点儿做打算,像她这种事业上升期没上位的小花最怕什么你知不知道?”

薛思典还真不知道,问:“怕什么啊?”

“怕的就是对家先上位,所以现在都拼命卡位,谁有剧播就去防爆,有好资源就去狙,你姐一看就是卯足了劲准备上位呢,你现在想从她手里拿钱,就要有把柄在手上,不然谁会平白无故乖乖掏钱啊。”

听宋双双说了这么一段话,薛思典好像有点弄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现在这样跟薛思婉要钱,不痛不痒,她当然想不给就不给。但是如果像宋双双说的那样,他手里有了把柄,到时候摆到薛思婉面前,她想不给钱都不行。

“双双啊,还得是你聪明,换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儿去。”

“现在知道了吧,你没我不行。”宋双双笑了声,“不过这事儿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姐是天誉的艺人吧?再怎么说背靠大公司,他们公司公关部厉害着呢,你自己拿什么小把柄要挟不了他们的。”

薛思典一听,忙问:“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宋双双:“你现在啊,就应该找个狗仔媒体那边的人,或者最好能够找到跟你姐有资源冲突的对家团队,你把你知道的,大众不知道的关于你姐的事都告诉人家,人家自然有办法放料出去。等料放出去了,你姐那边知道你是有办法放料的,你再过去跟她们谈,这样才有话语权,懂么?”

“好像有点儿懂了,但我不认识什么团队的人啊,”薛思典挠挠头,“双双,我看要不我们还是见面,我们一起弄吧?”

“你少想拿这个当跟我见面的理由,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宋双双又没什么好气儿,“不过圈里人我还是认识几个,你等我回头托人去问问,有消息了通知你。”

薛思典刚刚想应下来,然后再磨磨宋双双,看看能不能跟她见一面。

还没等张口,听筒里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双双,你干嘛呢?跟谁打电话啊打这么久,赶紧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已经在催促她。

宋双双说:“知道啦,我马上就来。”

说完才又跟薛思典说:“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朋友喊我了,你那个事儿等有消息了我跟你讲。”

“行吧,你去玩吧,早点回学校啊,注意安全。”

“知道啦,别啰嗦了。”

……

挂断了电话以后,薛思典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原本憋着一口气也消掉不少,心里舒坦多了,又叫了份吃的吃完了才想起来给穆美玲跟薛建华打电话。

电话刚一被接起,穆美玲急不可耐的声音就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儿子啊,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跟爸爸妈妈说话,这么晚才打电话过来啊?”

薛思典把手机开了扬声器扔在一边,正握着游戏手柄对着电视打游戏。

闻言只是随口说一声:“昨天半夜找薛思婉去还被赶出来,累死我了,今天睡了一天,才醒来。”

穆美玲一听,也想起来昨天大半夜,儿子打电话过来,可怜巴巴地说被自己亲姐姐叫保安赶出门。

她听说这事儿,心疼都心疼死了。

现在一提起,她又忍不住安慰道:“你这趟去沪市真是受委屈了,从你走了妈妈就开始后悔,当时就应该不管你怎么说妈妈都坚持跟你一起去沪市才对的,我跟你一起,你那个姐姐要是敢把你赶出来,你看我怎么教训她。”

薛思典一听他妈又开始逞能,乐了:“妈,不是我说您,别吹这牛逼了。人薛思婉现在翅膀硬了,天高任鸟飞,你别以为你那一套还能管住她了。她现在多厉害啊,不给我钱把我赶出去也就算了,人家乔衡本来是要帮我们的,她倒好,不知道跟人家说什么了,这回好了,乔衡也不帮忙了。”

穆美玲一听乔衡不肯帮忙了,当即急道:“什么?乔医生不帮忙了?为什么啊?”

“我哪儿知道我姐跟人家说什么了,”薛思典没什么好气儿,“反正结果就是,乔衡不帮忙了,还反过来威胁我,说我再敢找薛思婉麻烦,让我想治病都治不了。说完直接给我扔墓地旁边了,我现在能给你打电话都是我命大。”

“啊?”穆美玲听完这些话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久,才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一个个都是什么东西,没教养的玩意,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还敢把你扔墓地里?他是疯了吗他?我看他那会儿愿意帮忙,还以为是个明白人,好啊,现在薛思婉给他灌点儿迷魂汤他就找不着北了是吧?”

“行了。”薛思典有点儿不耐烦,他妈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套,他听多了也懒得再听,“你要骂薛思婉就到她面前骂去啊,跟我这骂她又听不见,不痛不痒的,有什么用。”

穆美玲讪讪:“妈妈这不是太生气了吗?那你自己在那边真的能行吗?妈妈真的太不放心了,要不然妈妈还是过去陪你吧?”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陪什么陪,你一来一天天念念念烦死了。”

穆美玲:“那要不然你让双双过去陪你?妈妈再给你点儿钱你去租个房子,你们俩一起住。”

“行了啊,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双双的事你更别管,”薛思典一局打完,手柄往**一扔,“你要是想管呢就去管好你女儿,其他的事儿少插手。”

穆美玲拗不过他:“那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在大城市妈妈还是不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薛思婉自己出来的时候你不是挺放心的?”

薛思典心直口快,穆美玲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新的一局游戏开始了,薛思典懒得再跟穆美玲说什么,干脆捞起手机,说了句“行了,别管我的事了,我已经想到怎么着薛思婉要钱了,你就等着我拿了钱娶宋双双回家吧。”

说完直接按了挂断把手机丢开。

……

/

与此同时。

沪市国际机场。

贵宾厅点三盏暖黄的灯,满室弥漫着黯淡光影。

薛思婉侧倚着单人沙发扶手,右边白皙手指被男人长指勾缠着、紧扣着,十指交扣,严丝合缝。

体温在指节间交渡流窜,她的心脏在狂跳,轻抿下唇抬眼的时候,梁亦辞也在看她。

他们还分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紧挨着的,两个单人沙发上。

谁也没有动过,又像谁都刻意靠近过。

可视距离在缩减,那双狭长深暗的眼睛,直视着,好像要看进她的心底。

薛思婉很轻地吸一口气,说不出话,像在默许。

贵宾休息室算半封闭,大厅看不到这里,这里的玻璃却可以将一楼大厅的一切一览无余。

远处响起无关的广播。

默许后,薛思婉收回眼,可是入眼可及的一切,都不及手上触感。

尤其是她转过眼,不再看他那双夺魂摄魄的眼睛,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被紧扣住的手上。

集中到他拇指在她指背有一下没一下,似有若无的轻摩。

很轻。

也很痒。

麻酥酥地从肌肤融进血液里。

脑海里有一道很清晰的声音在告诉她。

是梁亦辞在牵着她。

跟她十指相交,难分难舍的人是梁亦辞。

薛思婉垂头,不敢再看他。

自言自语似的,低喃着:“……这样,很痒。”

话音落没听到任何回应。

她以为他没听清,想抽回手,听见他低低问一声:“说什么。”

问她在说什么。

“我说……”薛思婉另一手不自觉地紧攥,长指甲陷进掌心,干脆把心一横,“你……别摸我了。”

他再碰她。

她怕要失控。

怕静寂无声的休息室。

要掩不住她狂跳的心了。

话音落地。

须臾沉默的空档。

她轻浅的一呼一吸后,梁亦辞不紧不慢地出声:“手挺凉。”

“给你捂一下。”

“……”

浅淡且正经,听不出半分邪念。

她反而好像成了有邪念的人。

薛思婉想张口辩驳。

下意识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梁亦辞不知什么时候靠近。

口罩也被拉下来,呼吸快要靠近她耳畔。

好近好近。

薛思婉屏息没有敢动。

男人声音穿过咽喉夹缝传过来,很低,带一点染上情/欲的喑哑。

他说:“薛思婉你说我忍耐力是不是很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

薛思婉没弄懂他的意思,微微启着唇小声问:“什么。”

他视线在她脸颊脖颈慢条斯理地流连,最后重新落到眼睛上。

“你一会儿痒,一会儿别摸你,我还忍着没对你做什么。”梁亦辞扯着他们交握的手往他的方向一拉,两个人的距离就被急遽拉进。

连气息也在空气中不受控地胶合缠弄。

距离拉近到只剩半公分,他哑着声问她:“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忍着。”

男人的眼神愈加深暗。

薛思婉不知道的是。

他一看到她,心里已经满是邪念。

对方一句接一句的话传进耳朵里。

薛思婉艰难地听懂,脑海里不自觉地涌出许多年以前。

公寓昏暗的房间,一盏灯也没有开,少年覆身而来。

唇舌滚烫,肆意纠缠,一切都在失控。

她手臂被印上淡红指痕,梁亦辞额角落一滴汗,喘着。

他说典典,继续,叫啊。

……

旖旎的记忆突然闯入脑中。

连带着她连他刚刚讲的话也想偏。

口罩下,面颊在升温,酡红随着温度生发,快要爬到眼角。

薛思婉扯了扯口罩,试图整个遮住。

肚子在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却又好像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咕咕——”

暧昧的气氛被短暂地打破,薛思婉尴尬地抽回手,闷着头说:“忘记吃东西了。”

好久。

身畔传来两声低哂。

梁亦辞勾着唇:“这都能忘?”

“……就是忘了。”

昨晚又是睡到一半爬起来,又是薛思典突然出现,她大半夜落荒而逃,半个晚上一整个白天都惶惶不可终日,连饿的感觉都被忽略掉。

刚刚惶恐的心情缓和下来。

梁亦辞抬手看了眼左手上的腕表。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来得及。

他放下手,开口:“走。”

薛思婉抬眼:“去哪?”

“带你吃东西。”

带她吃东西。

薛思婉顿了顿。

恐怕,不太行。

虽然刚他们一路上来的时候还算幸运,没有遇见什么粉丝或是认出他们的人。

可是那时是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现在有时间反应,她仅仅思考了一秒钟就摇头拒绝掉。

万一被人拍下来,她不想蹭着他的热度曝光。

梁亦辞挑了下眉。

神情似乎在问为什么不去。

薛思婉想起周小檬跟她说过,随身的托特包里放了吃的。

因为是随身包包,用来装证件跟一些必须品的,没走托运,就在她左手边。

她拿起包,打开:“我带了吃的。”

托特包被打开,入眼正如周小檬在酒店时所说。

有两盒减脂餐,不同口味的。最上边是一盒半熟芝士。

薛思婉手碰到减脂餐的盒子,拿出来之前却收回手,改把那盒半熟芝士拿出来。

周小檬也不在,岚姐也不在……她戒糖好久,吃一点没关系的。

包装盒被层层打开。

薛思婉拆了袋子咬了半块,绵软甜腻感还没在口腔里漾开。

她听见身边男人又开口:“就吃这个么。”

“怎么也不问我吃不吃。”

“……”

她是想问的。

不过刚刚只是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他是个半点儿糖味不沾的人,天生的戒糖高手,喝美式咖啡一丁点多余的糖都不要的人。

她以为他大概不会喜欢这个。

所以忘记问。

饶是如此,现在被他直接问起来怎么没问他,她还是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慌乱中,手比大脑先反应,已经伸到他面前。

梁亦辞垂眼,唇边金黄色的糕点,散着甜腻腻的味道。

他触及薛思婉柔和的双眼,顿一顿,就着她递过来的手,启唇很轻地咬一口。

这是她很少很少的,见到他吃甜的东西的一次。

果然浅皱着眉,看上去不大喜欢。

对方这一口下去,薛思婉也回过神儿来,忙想收回手。

却几乎是在收手的同一刻,被男人握着手腕禁锢住,下一瞬脑后被大手扣住。

窗外响起一声尖雷。

疾风骤雨一般的吻落下来。氧气被抽干,身体在瘫软。

分不清是谁狂热的心跳声中。

她钝钝地发现。

他依旧喜欢接吻的时候轻咬她。

牙齿轻触唇瓣,比唇舌还轻浅地摩挲。

又痛又痒的感官冲击中。

她好像听见他贴在她耳畔说。

“典典。”

“真的够甜了。”

/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

结束的时候薛思婉怔怔看着梁亦辞。

看着他意犹未尽,看着他眼神深暗。

直到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薛思婉,”夏歆从门口进来,挎着H家最新款的鳄鱼皮包包,正摘了墨镜冲她招呼。

薛思婉循声看过去。

梁亦辞看薛思婉一眼,左边手肘支在单人沙发扶手上,斜倚着也看过去。

薛思婉后知后觉挥挥手,脑子飞速在转,在想夏歆有没看到她跟梁亦辞刚刚……还没想出来该说什么化解尴尬。

那边夏歆已经接了下一句话:“看来,我来得好像很不是时候,打扰两位二人世界了?”

薛思婉余光瞥见梁亦辞眼也不眨地轻颔下首,慌忙赶在夏歆看见前开口:“没、没有,别胡说,你才过来呀,坐这边吧?”

一句简单的客套寒暄,被她莫名说得语无伦次。

薛思婉说完之后懊恼得想将头埋进地底。

不过,好在,听夏歆这样说,她应该是没有看到吧。

不远处,夏歆闻言,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往过走。

一路上眼神都落在薛思婉跟梁亦辞身上,不停地在他们俩之间来回逡巡。

像是想这样把他们俩看穿似的。

薛思婉的位置是整个贵宾休息室最靠里的位置,右手边的位置上坐的梁亦辞,左手边再没有其他位置。

夏歆干脆坐到他们俩一个过道外的对面。

落下座的时候终于停止打量的目光,抬手指了指薛思婉的脸,直言不讳地问:“你俩刚干什么来啊?你脸怎那么红?”

刚、干、什、么、来?

脸、怎、么、那、么、红?

这几个字在薛思婉耳边无限放大。

问题在放大,脑海里关于刚刚那个急迫热烈的吻,所有的感官记忆也在被唤醒。

好像又重温了一遍。

她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梁亦辞。

对方一向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能面不改色,现在也一样,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倚着。

像什么都没发生。

倒是她,满面殷红,眼神闪躲。

被问到这个问题又下意识看她,连她自己也意识到这样做有多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以,忙收回眼。不太自然地伸手碰了碰脸颊,胡诌了个:“额,腮红打多了。”

刚说完。

身边男人很不配合地笑了声儿。

很似是而非,还残留着点哑,听上去欲盖弥彰。

坐对面的夏歆一脸了然地摇了摇头,阴阳怪气儿吐槽一句:“兵贵神速啊。”

正说着话。

另外的声音由远及近。

似乎是好几个人你来我往的交谈,有男有女。

很快进了贵宾厅的门。

是节目的另外几位嘉宾。

陈笙、方凡舒、许维扬还有邓柔清。

进门之后短暂招呼后。

夏歆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们刚聊什么呢聊那么欢,我在这儿都听见笑了。”

陈笙把外衣放在位子上,顿了下回答:“噢,我们刚在聊说其他恋爱节目有嘉宾没两期就发展超多,听说还有被拍到背着其他嘉宾打kiss。”

“哦。”夏歆余光瞟过薛思婉,笑得暧昧,“是吗?”

薛思婉别开眼装没听见,却在其他人笑闹起来之后,听到身边人漫不经心地笑问:“你慌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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