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跟乔衡从早茶餐厅分开之后, 薛思婉被夏歆拉着上了她的车。

她人是被对方塞着进的副驾驶,还没回过神,连安全带都是夏歆按着她轻巧利落地帮她系上的。

夏歆一脚踩上油门, 车子出发。

她开着车也不忘在空档打量薛思婉, 问道:“你今天跟人乔帅哥怎么说的,看给人搞得失魂落魄的。”

薛思婉猜到了会被问起这些问题,她从没跟其他人提起过的问题。

不光关于乔衡, 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她没跟其他人提过, 关于梁亦辞的事也没提过。

也是很巧,她第一次破例跟其他人说起梁亦辞的时候,就是跟夏歆。

没想到这一回, 倾诉欲最爆棚的时候旁边的人还是夏歆。

只是她的事情全都说来话长。

又是家里的事跟乔衡的事糅在一起,解释清楚要费好些时候。

她在想该怎么说。

不远处红灯。

夏歆减速刹车, 车停下来的时候转头催促薛思婉:“你说话呀,我好奇死了。”

薛思婉还没想好:“这件事说来话长。”

夏歆:“那就长话短说。”

交通灯从红重新变绿。

薛思婉听了夏歆的长话短说, 终于开口:“我跟乔衡认识很久, 他是我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男朋友?”夏歆没忍住插嘴,“你跟梁亦辞爱得那么死去活来,还能有别的男朋友啊?”

薛思婉沉默的须臾。夏歆的话将她的卑鄙指露无疑,事实上从始至终,乔衡都是被她拖进她跟梁亦辞中间的, 最无辜的人。

因为她的自私她的卑鄙一直到现在还要难过。

夏歆见她突然又不讲话, 忙说:“哎你别停,你就当我没说, 我不插嘴了。”

薛思婉摇摇头:“没有怪你。只是不小心走神了。我继续。”

“昨天晚上你可能也看出来了, 乔衡跟林穆一样, 大学的时候和梁亦辞关系很好。那个时候他们有一个乐队, 整天除了上课就是待在一起排练、演出、聚餐。”

“我那个时候经常跟朋友去看他们的演出,后来就认识,眼熟的那种认识。”

薛思婉省略掉她从高中就见过梁亦辞的那一段,避重就轻地简单介绍一下背景。

“我那个时候,很喜欢梁亦辞。”

“可是我很努力也没办法再靠近他一点点。”

“乔衡出现了。乔衡很好,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我想拒绝,可是我发现待在乔衡身边,我就可以更靠近……更靠近他。”

“所以我就自私地用这种方式答应乔衡跟他在一起。”

心里一万道声音在谴责自己。

薛思婉短暂的停顿。

夏歆打着方向盘转弯,没忍住催促:“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红颜祸水体质,我昨天看他们现在都不说话,他俩因为你不好了?然后呢?”

“他们关系不再好,可能有我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走了吧,不告而别。消除掉一切我们有可能联络到他的方式,我找不到他,乔衡也找不到他,应该说是,那个时候,所有认识的人都找不到他。”

“我和乔衡在一起没有多久就分手。梁亦辞走了以后,我跟他身边的所有人切断联系包括乔衡,千方百计地躲掉一切可能见面的机会,即使还是不小心在学校里见到面,也要当作不认识。”

“再后来大家都毕业了,没有再见过。直到前一阵子岚姐生病,我在医院又重新遇到了乔衡。”

夏歆从驾驶座旁边的储物箱里摸出瓶矿泉水递给薛思婉。

上午的阳光反射到夏歆戴着的透亮的深紫色镜片上,然后是她问薛思婉:“重新遇到之后你们决定重新开始吗?结果遇到了梁亦辞,你又不想重新开始了?”

薛思婉拧开瓶盖浅啜了两小口,平静地反问:“如果你对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开始过,那又要怎么样重新开始呢?”

如果你对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开始过,那又要怎么样重新开始呢。

夏歆在心里咀嚼这句话,弄懂了薛思婉的意思。

也弄懂了人是复杂的动物,可以是薄情跟深情的集合体,爱一个人可以倾尽所有,可是不爱一个人,也是真的不爱一个人。

周遭的车流腾涌着擦过。

夏歆叹一口气:“我懂了,你从头到尾,甚至连试都没有试着去喜欢一下乔衡,对吗?”

薛思婉默了默:“虽然真的很抱歉,但是确实是这样。”

夏歆关掉车子吵人的背景乐。

“再然后呢。”

“再然后的事情我也始料未及。”

薛思婉摇下车窗,轻皱着眉,往常只见柔和的脸上掩不住躁意。

“我弟弟得了病,又毕业准备结婚,说要到沪市买房子,想跟我要一大笔钱,我没有同意。”

“得了什么病?”

“在外面乱搞得的脏病。”视线触及到夏歆挑起的眉,薛思婉稍作解释,“他爸妈从小纵容他,从我这儿拿了很多钱给他,他拿着钱到处挥霍到处嫖/娼乱搞,毕业了说要收心结婚,结果查出得病。”

夏歆也皱起眉,脱口而出:“我看到你这样子以为你父母会是知书达理的那一种,没想到还能养出这种儿子,得病活该,自己作的,这种东西凭什么姐姐出钱给他治病。”

“我也是这样想。”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在家里翻出我大学时候的旧手机,找到了乔衡头上。”

“就在前几天,他们到了乔衡工作的医院,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去出钱看病,我过去的那天没见到人,乔衡告诉我他已经处理好,让我什么也不用担心。”

“从那以后我就真的没有再收到家里人来骚扰的消息。”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商圈的地下停车场。

夏歆一边找车位一边问薛思婉:“那他是怎么弄的,你有没有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今天就是问这个。”薛思婉摇了下头, “但是他没有告诉我,我跟他说了以后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了,但是他已经帮了我的,这个人情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还。”

在车库管理员的指引之下,夏歆顺利停车。

下车之前她跟薛思婉说:“不知道怎样还,那就干脆不要还了。”

薛思婉戴好口罩帽子下车。

上电梯的时候没其他人,夏歆继续说:“不然你们这得纠缠到什么时候去。”

薛思婉:“怎么说。”

夏歆:“其实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还他这个人情对不对,你只是还不起。你知道他想要的只是你这个人,但是这个恰好是你最给不起的,所以,要么还人家想要的,要么就不要做无用功。”

有一个词叫旁观者清。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让薛思婉觉得这个词很准确。

夏歆的一番话一针见血,直白地戳破。

薛思婉知道,夏歆说得对。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知道乔衡想要的是什么,她明知道刚刚在乔衡说出最后一番话的时候,她只要答应,甚至说给她一点时间考虑,那些人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她做不到。

也没办法再一次因为自己的自私去伤害一个一腔赤城对她的人了。

电梯停下来。

金属门缓缓打开。

沉默良久的薛思婉开口:“好。”

电梯停靠在商场三楼。

一入眼是浮光掠金,满眼各个声名斐然的奢侈品牌。

夏歆抬手把她一搂,她比夏歆要高上半头,对方搂她的时候还踮着脚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

一脸豪气地说:“行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为这事烦心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出来快活快活。走,姐姐带你扫货去。”

薛思婉低头指指自己身上这身为了出门买止痛药随便穿的短袖短裤。

问夏歆:“你今天要买什么?就我这一身,怕连人家专柜都进不去。”

“放心吧有我呢,每家店我都超V,随便带你进,而且你刷脸进也行啊。”夏歆扫视一圈,“衣服、鞋子、包包这一层都有我都要,珠宝在楼上,配饰在楼下,逛完这一层我们再去逛楼上楼下,后天节目又录制了,我们都市丽人上综艺怎么能不多准备几套衣服呢。”

夏歆说完,又附到她耳边小声说:“对了,小道消息,传女不传男,咱这次去的地方有点儿冷,温度比沪市低得多,你看着准备啊。”

沪市现在是初夏,大多数时候穿短袖,比这里温度低那就只能春装秋装。

但是初夏的时候,商场里已经统一换了一批夏装,春装处理掉,秋装还没上。

她垂眼看夏歆,把这话说给对方。

夏歆冲她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我让他有,他们就得给我有。”

后来的情况果真如夏歆所说的那样。

她们走进每家专柜都是一水的夏装新款,但是只要夏歆一开口,SA都应有尽有。

刚刚逛完C家、D家,夏歆大手一挥签下的单子就至少六位数。

薛思婉在家庭的浸染下,从小到大都过着勤俭朴素的生活。即便是后来进了娱乐圈,也并不热衷于名牌奢侈品,后来因为偶尔出街会被拍到,在岚姐的要求之下,才会定期购入一部分名牌衣服配饰。

所以一路逛下来,她只是买了一双休闲鞋,还是在整个店里价格不中低的那一种。

夏歆觉察到薛思婉购物欲望不高,想到她刚刚遇到乔衡的事情,还有她说的家庭的事情,不管哪一种原因,现在不是继续购物的好时机。

所以她干脆拉着薛思婉下电梯。

薛思婉本以为夏歆是买完了衣服准备上楼或者下楼买珠宝配饰之类的,没想到一上电梯夏歆直接就按了个负一。

停车场的那一层。

薛思婉看她:“怎么按负一,不是还要买珠宝配饰吗?”

夏歆扯了扯捂在脖子上的衣领:“购物就是为了快乐呀,既然购物体验不到快乐,那就去干点儿别的体验快乐。行了你,别为那点事儿烦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家乔帅哥也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了是不是。 ”

这也确实,薛思婉在心里苦笑。

总觉得或许这几年乔衡没有遇到她的时候,过得还要更好。

刚刚重新遇到她,就要帮她处理她家里乱七八糟的破事。好像她才是他生命力不该有的负累。

所以夏歆的话音落下来,薛思婉很轻地点点头应声:“你说得对,他没有我一定过得更好。”

夏歆点头:“就是说嘛,人家各方面条件也不差,肯定多得是小姑娘追,我看你要不把他微信推我?”

“……”

薛思婉稍稍凑近去看夏歆,小声嘟哝:“总觉得你在这儿等着我。”

夏歆:“又舍不得了?你现在还是有机会的。”

“胡说什么呢,”薛思婉轻叹一口气,“给你是可以给你,但是你千万不要讲说是我给的。”

刚刚拒绝过人家,就把人家的联络方式给其他人,像是迫不及待送走瘟神,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不舒服。

薛思婉觉得自己已经很对不起乔衡,实在不希望他再因为她的事情不高兴。

所以把他微信给夏歆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夏歆扯谎说是林穆给的。

夏歆白她一眼:“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傻,我加人家还说是前女友给的联系方式,那我不是上来就拜拜了。”

……

/

与此同时。

荒僻的北方小城。

整个小县城最豪华的小区,窗明几净的房间。

微博热搜满天飞。

薛思典刚睁开眼便摸过手机冲浪,微博翻了一圈后,他蹭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热搜上赫然挂着一条:#薛思婉梁亦辞#

再往后看带着“薛思婉”名字的词条也不在少数。

薛思典平时经常网络上5G冲浪,虽然知道自家姐姐是女明星,但是也知道他姐没多红,平时逢年过节不见得上一回热搜,这次一口气儿上了好几个。

薛思典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他当即点开其中一个。

实时热度浏览量都高得吓人。

点开评论,五花八门的评论要冲破天去。

阿辞今天爱我吗:【我就说有猫腻!这女的能不能离我哥远点啊啊啊啊求求了娱乐圈又不是就一个大流量,能不能别就逮着梁亦辞薅羊毛啊!】

老婆是我的:【不听信,不传谣谢谢!】

阿姨是阿飘:【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探班不就是绯闻么,说薛姓女明星探班,连视频都出来了!】

阿辞头号粉头子:【上次有娱记说撞见两人了,是真的吗???】

思婉老婆最好看:【楼上胡说八道,思婉待在剧组好几个月了,怎么可能出去探班。以及楼上可能是不是记错了,娱乐圈不是只有我姐一个姓薛。】

薛宝贝er:【对啊,楼上可闭嘴吧,别带我家思婉,大美女不约谢谢】

阿辞阿辞啊:【阴阳怪气什么啊,两家都觉得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啊,营销号过节冲KPI呢估计。】

发布原创话题的大V博主评论区一片吵闹,两家粉丝更是在一个楼层筑起高楼,争个不罢休。

说什么的都有,光是吃瓜够吃的撑。

有不嫌事多的竟然还搞了个时间报表,把两人公开出来的行程安排一一作出对比。

这份截图一出,评论区直接炸锅。

眼看着热搜词条排名嗖嗖嗖往上爬,差几个就要爬到第一名。

薛思典看得胸口上下起伏,气都有些不顺畅,刚爬起来的起床气全被这条热搜**平,指尖划过的地方说什么的都有。

心咚的一声沉下去,手机跌在被子上,他愣了下,立马大声喊道:“妈!妈你快过来!”

穆美玲手里拿着铲子推开门,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怎么了?这么早醒了,做噩梦啊?”

“妈锅里给你煎的饼,软乎乎的,你爱吃的那种……”

“别说了!”薛思典粗暴打断她的话,举起手机指着里面的热搜,有些几分慌张,“我看见薛思婉和这个梁亦辞的绯闻了,这事要是让乔衡哥知道了,他会不会不给我钱了,帮我找医生这事不会黄吧?”

少年脸上肉眼可见的暴戾,他抬脚把被子踹到地上,素白脸上爬满恐惧和烦躁。

听他这么一说,穆美玲也跟着紧张起来,顾不得什么煎饼不煎饼,她掀起围裙擦了下手便夺过手机去看,正面视频模糊不清楚,好像看着是薛思婉的身形,又好像不是。

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最磨人。

要是乔衡看见了,一生气不给钱不给找医生的话,那他们要怎么办?

那她儿子的病就成了难题。

薛思婉爆不爆绯闻她不在乎,反正这个女儿自己选的路,她早就不管了,也管不了。

眼下自己就剩下儿子,这事说什么也不能有差池。

穆美玲转了转眼球,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拍了拍尘,放在**,试探性开口道:“思典,要不这笔钱咱们直接管你姐要?她不敢不给!”

“她要是不给,妈就去他们公司闹,我看她敢不给!”

薛思典冷笑声,翻了个白眼,一副嫌弃模样,“你真当她能给你?有本事你去要!”

“那你说咋办?”穆美玲抱着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回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凑过去俯身低声说。“不然你给乔衡打个电话,探探底。”

自小薛思典被她宠到大,现在又生了病,更是心尖宠,偏巧碰上薛思婉那个没良心的不给自己弟弟治病,穆美玲一度觉得自己当没这个女儿。

可现在又闹出这种事,要是毁了乔衡给思典找医生,穆美玲恶狠狠地盯着外面墙上的合照,她非扒她一层皮不可。

薛思典想了半天决定给乔衡打电话。

他重新躺下盖好被子,清了清嗓子,又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穆美玲走远,这才按下拨号键。

铃声响了几声就被接起。

乔衡摘下听诊器放在桌上,看见备注微微思索片刻便划开接通,“思典?”

薛思典咳了两声,声音飘弱无力的,一双眼睛却睁得老大,“乔衡哥,你在忙吗?”

“我刚忙完。”乔衡洗了手坐下,捞起手机贴在耳边,“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我只是有些生气。”

乔衡眉毛一扬,“发生什么了?”

“乔衡哥,你答应帮我找医生真的会给我找吗?”电话那头少年虚弱的口吻,问他关于治病拿钱的事。

乔衡半垂下眼。

他抓着一支按写笔在手里攥紧,银丝眼镜后的眼眸布满血丝,须臾,他颔了下首,“是的。”

电话那头薛思典轻轻喘出一口气,手心浸出的汗水被他蹭在被子上,面色又白转红,神情亢奋,可语气依旧是那样柔弱:“真的吗,乔衡哥你人真的很好,对我姐也好,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

“不用感激我。”乔衡摘下眼镜捏了下眉间,唇角掀起一抹苦笑。

他只不过是心甘情愿。

就是想要留住她。

哪怕用这种方式。

“哥,我……咳咳咳”薛思典手握拳佯装咳嗽,“我先挂了,改天再聊。”

乔衡点点头,“你好好休息。”

那头已经先挂断。

他把手机丢到桌上,脖颈向后仰起,长长出一口气。

穆美玲在看见薛思典挂断电话那一刻忙凑过去,“怎么样,说什么了,不肯帮咱们吗?”

机关炮似的话突突突问出来。

薛思典烦的蹙起眉头瞪她,没好气的回道:“说是肯定帮忙。”

穆美玲松了口气,挨着床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人家乔衡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帮忙,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的等着拿钱看病就行了。”

真有这么简单么。

“我没和他说热搜的事儿,”薛思典侧开身子避开她的手,眼神缥缈,“要是热搜被乔衡哥看见了,他指不定会怎么想,万一薛思婉真的和那个什么梁亦辞在一起了,那就全完了,什么都泡汤了。”

“啊?”穆美玲嗖的站起来,抱着手来回走了两圈,神情也不如刚才放松,一颗心刚放到肚子里就又被一根线给提了上来,急的她额间都出了点薄汗。

她想了想没忍住问:“那个梁什么,也是个明星?”

薛思典没什么好气:“是啊,顶流呢。”

“那要是他跟你姐好了我们找他帮忙不也是一样,”穆美玲在心里盘算着,“他们当明星的不比当医生的有钱多了吗?”

一听穆美玲这么说薛思典气就不打一处来,已经跟她说过了好几遍,这个时候又没什么好气地解释一遍:“都跟你说了,乔衡哥家在沪市举足轻重,又是医学世家又做生意,家里就开医院各种医疗方面的人脉那都不是有钱就能请得着的,你懂什么。”

况且。

薛思典想起从沪市回来之前那天,乔衡把他一个人叫出去叮嘱的话。

他一直没跟其他人说过。

乔衡哥那天说过,凭乔家的人脉,想治病可以,那就好好治病,病治好了还有钱拿。再想找薛思婉的麻烦,那就要掂量掂量。

不过这些话这次薛思典也没跟穆美玲他们说。

只是刚才的一番话,就给穆美玲担心得不轻,额角直冒汗。

薛思典更没好到哪里去,他在**翻了个身,又安耐不住刷微博看情况。

热搜像是被人压过,热度降低一部分,但是两个人的名字还在上面,紧紧地挨在一起。

怎么看怎么碍眼。

刚才他不敢直接问乔衡有没有看过今天的热搜,要是他看见了,相信了,会怎么想?

一怒之下不肯给他钱,不肯给他治病也不是没可能的。

旁边穆美玲抱着手机也在考虑这事的可靠性。

之前还以为乔衡肯定和薛思婉在一起,到时候就是他家的姑爷,怎么样也能把钱拿到手,还不是说给多少就给多少。

最重要的是人家家里世代从医,当务之急能把思典的病给治好了,这不是什么随便一个明星能办到的。

况且,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乔衡这么好说话,鞍前马后地帮忙。

她就怕薛思婉在这个档口上闹这一出,万一人家乔衡不肯帮忙了,回头这个姓梁的也不肯帮忙,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刚才看了那条什么热搜,她只觉得后脑勺嗡嗡作响。

这事心里终归是没有底的。

没到手的钱和没看过的医生终归是空的,这事要是没戏了,那薛思典也完了。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穆美玲一拍桌子,“我这就给薛思婉那个死丫头打电话。”

“我倒要看看她管不管事,要是不管,妈就去曝光她,去她单位闹!”

薛思典拽住她的衣角,使劲晃了两下。

穆美玲拨通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

薛思婉中午被夏歆送回家,乏了午睡一会儿,还在睡梦里,只觉得手边的声音吵得她头疼,她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

震动声仿佛从骨头缝里传进来,震得她不得安宁。

她翻身坐起来,摘掉眼罩,探身捞过手机,眼眸在看清那串号码时微微睁大,她抿了下唇,接通。

还没等开口,电话那头穆美玲歇斯底里的谩骂声就传来过来,刺耳钻心,“薛思婉,你就那么狠的心,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薛思婉闭了闭眼睛,半卧在床边,手撑着抱枕,缓缓开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穆美玲一听她的语气彻底绷不住,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就你和你弟两个孩子,小时候有什么吃的都是给你一口大的,给弟弟一口小的,你同学多少十多岁就去上技校,没多久就上班给家里钱的?你呢非要上大学,好说歹说,家里顶着多大压力供你上大学,哪里亏待过你啊!!”

“你弟弟现在有病了,又困难了,他要结婚,结婚啊,多大的事!病看不好钱拿不出来,你就算是现在过得不好,当姐姐的是不是也应该牙缝里挤出钱来帮衬一把?”

“更何况你现在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着,帮帮你弟弟怎么了?!”

“妈没指望你这个大明星给帮上什么忙,但是该出钱的时候你应该出钱是不是,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薛思婉住的小区邻近马路,设施又比较老,隔音不是很好。

一到白天就被轰轰的行车声,时而的汽笛声占据满室内,听得人心烦意燥。

她静静地举着手机听自己妈妈说着的这些话,半晌后薛思婉放下手机按下扩音,翻身下床倒了杯水慢慢抿着。

什么动静都没有。

穆美玲听到听筒里没了声音顿了下,放缓语气,“你就帮帮你弟弟,等他好了,让他给你做个什么助理什么的,让他保护你。”

薛思婉轻嗤一声,指腹摩挲着水杯外壁,冰凉的手感怎么也暖不热,她掀起唇角,“给我当助理?”

她又不是没给过薛思典这样的机会。

他高中毕业那年说要勤工俭学,进厂打工嫌累,在县城找工作又嫌工资低,那时候薛思婉正在横店拍戏,穆美玲就开口说要把他送到薛思婉那边去当助理。

那个时候关系还不算太恶劣,他们还没到她公司闹事,薛思婉答应下来,穆美玲跟薛思典一商量,张口就要一个月八万块。

暑假两个月,来回的路费还要四万,加起来二十万。

那次她在横店一个古装剧演一个没什么戏份的女N号,所有片酬公司抽成后加起来都不到十万。

最后说好了一共给十万。

十万就十万,她也说了结束后把所有钱打给穆美玲,就当作是给父母的钱。

谁知道薛思典刚进剧组一礼拜就骚扰同组女演员,人家当着剧组其他人的面骂他,连带着她也被指着鼻子骂。

剧组同事明说不许他继续待在剧组,薛思婉托人给他找份别的暑假工,他非但不肯干,还给穆美玲打电话告状。

薛思婉又被穆美玲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

她觉得好笑。

薛思典保护他?

从小到大,她身边最大的危险就是他。

“给我当助理?保护我?”薛思婉低低反问。

“对啊!”穆美玲一听她这么问以为有戏,音调接着拔高,“有弟弟在,那你这个当姐姐的不是省一半的心。”

“是啊,我可以彻底省心。”

“顺带直接把位置让给他好了,捧他出道,给他拉资源,让他直接当你们口中的大明星,好不好。”

她缓缓地说着,胸口像被一股恶气堵住,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恶心的她几乎要把刚喝进去的那点水全都倒出来。

“我不明白,你要钱干什么?”薛思婉放下水杯拢了拢披肩,撑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没看完的选本,眼眸里慢慢的被漆黑代替,“你要的次数还不够多吗?林林总总的钱加起来有多少要我来算算吗?真的不够薛思典结婚吗?”

“薛思典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他今天不出去工作,明天不出去工作,你能养他三五年,十年二十年,你能养他一辈子吗?你不能,我就更不会养了。”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明白。

穆美玲一愣,嗓音尖锐起来,“你弟弟什么都不会,现在还生病了,你就让出去上班,你多狠的心!”

旁边薛思典一听这话,立刻从从**蹦起来,赤脚走到客厅一把夺过电话,“薛思婉,你真不给钱是吧?”

薛思婉点点头,温声道:“对,不给的。”

“行,你别后悔。”对面电话里咬牙切齿的。

“我不会后悔。”薛思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嗓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点清冷,“我只后悔没有早些认清。”

作者有话说:

安利一篇基友的文!敲好看!

《巷光》by七蛊

南关九中人人都知道A班沈俞白清冷阴郁,颓废冷冽。他父亲是旧巷里出了名的赌鬼,赌的家破人亡,连带他.的学费都给不起。

所有人都说他是生在垃圾堆里的狗崽子,可怜又可恨。

巷子里新搬来一个女孩,跟他截然不同。

长相明艳动人,尤其那双眼眸,像盛了一滩清泉,干净明亮。

讨债人.上门门砸东西的时候,巷子里的人都冷眼旁观,甚至有人说,“他们家算是完了,败类一家子。

人人避如蛇蝎,唯独她依旧笑脸对他,甚至更好。那天午后,她被人压在漆黑隧道里。

少年嗓音低沉,眼眸阴鹜,“我说了,离远点,别管我。”

时过境迁,沈俞白成了南关公安局刑侦队长,荣耀加身,再也没人冷眼看他。

旧巷那些人争相把女儿和熟人介绍给他。

邻居大妈把顾知意的照片送到他眼前,他冷冷地瞧着,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南关发生百年难遇洪灾。

南关公安局成立抢险救灾先锋队,沈俞白冲在前面,冷静应对,所有一切都井然有序。

直到他看见一抹身影跳进洪水中救人,素来清冷的表情彻底崩解。

局队所有人都知道沈队长寡淡冷厉,办案果断利索。此刻却慌得不顾一切跳下去拦腰抱起一个女人,凶狠又温柔地把她送上岸。

女人红着眼巴巴地望着他不说话。

他任凭她打量,终究没忍住,低声咒骂,“顾知意,谁他妈让你来的?”

“旧巷的光从来都有,而他只有她,唯一的光。”

高岭之花沈队长VS白衣天使顾医生

凌晨四点钟,我看见海棠花未眠。

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花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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