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静默了片刻,空气中飘来他清淡的话语。

她身子一晃,退了退,如同被冰水从天灵浇下,从头到脚冰凉一片,冻得她有些发抖。

她很好,但他不喜欢她,哪怕一点点。

“那李家姑娘呢?”了空的声音继续响起。

“她出身名门,姿容出色,其才华乃当世女子中的翘楚,我...”

话音未落,绿枝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到这来了?”

陆行云一惊,转头望去,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立着一抹清浅的碧色,女子脸色惨白,目光暗淡以极。

他眸光一紧,本能地站起来。

“见过大师,见过...世子。”

姜知柳忍住眸中的酸楚,朝二人行了礼,转身便往回走,虽然腿脚有些无力,依旧把腰肢挺得笔直。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陆行云右手微抬,复又放下。

“哎。”了空叹了叹,轻轻转动佛珠:“施主,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剑眉微蹙,陆行云道:“没有青山。”

“嗯?”

陆行云却不再多言,朝他行了一礼,大步流星而去。望着远去的身影,了空怔了怔,恍然一笑,念了声“阿弥陀佛”,又执起棋子独自对弈。

回屋之后,绿枝立即把熬好的药拿给她喝,见她脸色不好,又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只能干着急。

过来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是我。”

听到陆行云的声音,姜知柳柳眉越蹙越紧,冷声道:“我歇着,世子自己安置吧。”

“...好吧。”

门外之人叹了叹,离开了。

“小姐...”绿枝实在按捺不住,刚想开口,就被姜知柳打发出去了。

空****的房间里,只剩她一人,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眼眶一红,泪珠根断线的珠子般,漱淑落着。

胸口似被剑戳了个大窟窿,寒风不停往里灌,化作冰刃割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流不出血,却泛起阵阵隐痛。

她缩在床头,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没有声音,肩膀却不停地颤抖,越抖越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终于不抖了,她抬起头,抹了几把眼泪,走到墙角,掬起盆里的清水将脸洗静。

她出去的时候,绿枝正在门口守着,望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眸,她什么都明白了。

“哼,世子真没良心,小姐救了世子,他却惹你伤心。”

姜知柳扫了她一眼,淡然道:“说他作什么,陪我去后山逛逛。”

“好。”看她似乎没那么伤心了,绿枝松了口气,跟着她去了后山。绕着茂密的丛林转了转,看到一处飞流的小瀑布,二人便坐在那里,聆听着涛声。

感受着沁凉的水雾,姜知柳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她闭着双眸,身心渐渐放松。

过了许久,天色渐晚,一个小沙弥寻了过来:“施主,该用午膳了。”

“好。”

姜知柳起身行了个礼,跟着他往回走,片刻后,绿枝随口问:"小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小沙弥腼腆一笑:“是世子告诉小僧的,还专门告诉我,在瀑布的方向。”

“世子!难道...”

绿枝下意识看向姜知柳,见她黛眉微蹙,似是在沉思。

回屋后,陆行云正坐在椅子上冥想,听到声音,双眸缓缓睁开:“回来了。”

“嗯。”

姜知柳扫了他一眼,径直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筷子开始用饭。若是以前,她必定会等他一起,可今天她没有。

陆行云凝了凝,走到旁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些竹笋给她。扫了一眼,却不理会。

陆行云也不生气,又另外夹了些别的菜给她,这才开始用饭。

只直到用完,姜知柳都不曾碰他夹的菜。他无声地叹了叹,拿了本佛经,在旁边看。

朝他瞥了瞥,姜知柳走到榻上坐下,随意翻了翻佛经,就开始打哈欠:“世子,这边的床斋,我又受了伤,你晚上还是去旁的地方睡吧。”

“...也好。”

陆行云微微一凝,拿起佛经出去了。

外间,绿枝见他走了,皱着小脸走了进来:“小姐,你不过随口说说,世子还当真走了!”

“谁说我随口说说的。”

瞥了她一眼,姜知柳扔下佛经,和衣躺下。绿枝吐了吐舌头,溜回外间守着。

翌日,当绿枝打了清水进来时,却发现姜知柳眼圈微青,神情疲惫,似是没睡好。看她这副模样,绿枝别提多心疼了。

她家姑娘心性洒脱,纵然遇到些不愉快,也从不影响睡眠,可现下却...

她叹了叹,放下木盆,服侍姜知柳洗漱,等装扮整齐了,神色才好了些。

二人出去时,陆行云已经在那等着了,看着他精神矍铄的样子,绿枝怒气更甚,偷偷瞪了他一眼。

“去大殿吧。”

陆行云看向姜知柳,并把手伸向她。姜知柳点点头,却扶着绿枝的手走了。望着她窈窕的身影,他无奈地摇摇头,举步跟上。

到了主殿,二人在佛前拜礼祷告,态度虔诚,一套流程下来也花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捐了一大笔香油钱。

下山后,侯府已派了新的马车在这候着。

看到马车,姜知柳忽然想起昨天的事,问道:“你可知谁刺杀的你?还有那马,怎会好端端发狂?”

双眸一狭,陆行云望向京城:“你可还记得兖州的事?”

“兖州?难道是骠骑...”

“嗯。”

闻言,姜知柳黛眉一蹙,目中露出担忧:“不止他对不对?这些年你得罪了不少权贵,一定有许多人想要你的命。”

陆行云挑了挑唇,云淡风轻:“不错,早在我走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料到了。”

“那你就不怕吗?”

“自然是怕的,可这件事终归是要有人来做的。”

他看向她,乌黑的眸子闪着沉静的光芒,坚定明亮。

姜知柳抿着唇,眸底泛过阵阵暗涌,嘴唇颤了颤,却没吐出半个字。陆行云薄唇一扬,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命硬的很,了空大师给我算过,说我会长命百岁。”

“而且...”

“嗯?”

他看着她,眸光渐深:“你也在我身边,我相信,只要你在,我死不了。”他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

感受着他的体温与触碰,姜知柳身子一僵,下意识退了退。

“你不是不喜欢我习武吗?”

“我...”陆行云喉咙一滞,手不自然地垂落。

“还有世子,没有谁能一直保护谁。”她咬着唇,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你说得对。”陆行云手一紧,神情莫名。

片刻后,二人登上马车。姜知柳不想说话,便靠着车厢假寐。

“方才你许了什么愿?”静默了一会儿,耳畔传来陆行云的声音。

她睁开眼眸,见他静静地凝着自己。

“没什么,无非是父母康健、家人和乐。”

“哦。”他应了一声,眼皮微垂。

“那你呢?”

凝了凝,陆行云淡淡扬唇:“一是海清河晏,百姓康泰,二是祖母和祖母长命百岁,三是...”他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三是什么?”姜知柳往前一倾,目中露出好奇。

“和你差不多。”

“哦。”姜知柳往后一靠,兴致缺缺。

空气再度沉寂下来,二人都不再言语。

摇晃了许久,终于回府,拜见过老侯爷和老夫人后,他们这才回瀚海苑。简单地用了午饭,姜知柳坐在窗边看书,陆行云则坐在那里下棋。

往日里,他自个儿能下半日,今日听着她翻书的声音,却有些分心,时不时看她一眼。

可姜知柳专心致志,丝毫不受他影响。

他捻着黑棋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陪我下会儿棋吧。”

“我不会。”她连眼皮都没抬。

“那我教你。”

姜知柳这才抬起头,淡然道:“以前大哥也教过我,可我不喜欢,学不会。”

拒绝的非常直白。

陆行云摸了摸鼻尖,无奈地笑了笑,放下棋子,继续与自己对弈。

日影西斜,蝉鸣阵阵,寂静的时光如流沙缓缓流逝。

晚膳后,二人在亭子里乘了阵凉,姜知柳摇着团扇往屋里走,陆行云忙起身跟上。

刚到门口,姜知柳回过身子,眸光淡然:“我这几日身子不适,怕伺候不周,世子还是去书房吧。”

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砰”地关上门。

陆行云愣了片刻,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外行去。窗边,姜知柳透过缝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眸光复杂。

见她如此,绿枝叹道:“小姐,既然世子有心和好,你何不就坡下呢?”

姜知柳摇摇头,没有言语,拿起笔走到桌边,借着摇曳的烛光描图,看样子像是兵器。

绿枝惊讶道:“这不是...”

“嘘!”姜知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描图,画了半宿才好。翌日清晨,陆行云过来敲门,绿枝忙起身打开,淡淡道:“世子,昨个小姐忙了半宿才睡,这会儿还没醒。”

陆行云眉头一蹙:“她昨个做什么了?”

“她...”刚想开口,但想着姜知柳或许不想让他知道,绿枝便摇摇头。

她不说,陆行云也不强问,朝里屋扫了一眼,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到小厨房,吩咐厨房提前把冰糖燕窝做好,晾温了给姜知柳拿去。

待她离开后,打杂的婢女羡慕道:“世子爷真贴心啊!”

厨娘却摇摇头:“那可未必。”

姜知柳起来后,厨娘按照吩咐,把燕窝呈到主屋:“世子妃,这是世子早上专程吩咐奴婢为您做的。”

只扫了一眼,姜知柳便皱起眉头。

见她不想喝,绿枝道:“小姐,那让她们拿走?”

“罢了。”姜知柳摆摆手,拿起调羹喝了一口,可她着实不喜欢这甜腻的东西,没两勺就放下了。

“绿枝,走吧。”她瞥了燕窝羹一眼,领着绿枝出去了。

厨娘无奈地摇摇头,端着白盅退下了。正往回走时,陆行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今日下朝早,顺道回来取个东西,想着姜知柳昨晚睡得晚,就过来看看。望着几乎未动的燕窝羹,他下意识喊住厨娘:“夫人没吃吗?”

厨娘忙躬身道:“也不是没吃,就是...”

“就是什么?”他蹙眉。

“世子妃她不爱吃甜食。”

“...”

陆行云愣住了,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她不喜欢吃甜食吗?可他记得成婚第二日,他给她夹的都是甜口的,她都吃的很好啊...

难道...她是为了讨好他...

念及此处,陆行云眸中泛起复杂之色,成亲这么久,他竟然连她的口味都不知道,也难怪她对他冷淡了。

他叹了叹,摆摆手,让她退下了,进屋后,却发现姜知柳已经出去了。望着空****的屋子,他的神情黯了几分。

之前姜知柳无论去哪,都会提前告诉他,可现在却不声不响地出府了。

目中露出一丝慨然,他转身往出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朝旁边的婢女吩咐:“不要告诉夫人我来过。”

侍女一愣,点点头:“是。”

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姜知柳正在软榻上小憩时,半梦半醒间,面前传来一阵凉风,很舒服。

她睁开眼眸,见陆行云不知何时坐在她身前,手里拿着团扇,正在替她扇风。

“醒了?”他扬唇,俊美的脸上漾起清和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云销雨霁,晃得她有些慌神。

凝了凝,她连忙做起来,掩着唇咳了两声:“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陆行云道:“今天不忙,正巧圣上赐了些西域来的蜜瓜,最是解暑,便乘着新鲜拿回来给你尝尝。”说着,朝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把桌上的食盒拿过来打开。

刹那间,一阵清甜的气息伴着凉气铺面二来,但见氤氲的雾气中,几块蜜瓜镇在冰块中。

“尝尝吧。”

陆行云拿了一块递给她,笑意温然。

姜知柳却没有接,只露出浅浅的笑:“多谢世子,只我今日不适,不能吃寒凉的东西。”

“而且我以前也跟着大哥去过西域行商,也尝过这种蜜瓜。”

“...”

陆行云怔了怔,不自然地把瓜放回去:“那好吧,我先回书房了。”刚起身,耳畔传来姜知柳的声音。

“等等。”

他回过身,见姜知柳挥退下人,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他,当他看到“和离书”三个字时,手一紧,愣住了。

“你...”

“和离吧。”她淡淡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我死后帝君火葬场了》、《摄政王又被我渣了》、《真千金嫁给偏执督公后》求戳,求收藏,谢谢!

————《我死后帝君火葬场了》文案——————

因救命之恩,雀妖梨霜对凡界少年时雍生了情愫,不惜取了命珠,为其改写“孤煞”命格,自己则被冰封万年。

万年后,梨霜终于登仙,却得知时雍是银川帝君历劫所化。银川帝君是九重天仅存的上古神祇,冰姿雪魄、不染纤尘,修的是无情道,已将凡世记忆忘却。

旧情难忘,梨霜甘愿去他府上做个寂寂无名的仙侍,只为偶尔看到他。

为他一句话,她拔了最珍贵的翎羽和百花仙子交换,好让凌霄花一直绽放,可他再未看过一眼;为替他解毒,她甘愿给魔君当了五十年奴隶,可回去之后,他却没有多问一句...

千年万年,纵然他不曾顾惜她,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银川为了天界公主落梵将她逼到诛仙台:“只要剜了七窍玲珑心,落梵就得救了,你不要怕,很快,不疼的。”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眼眶再也流不出半滴泪。

“好,命珠给你,心也给你,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欠你了。”她笑着将心剖出,纵身跳下诛仙台。

望着被罡风撕碎的神魂,银川脸色煞白,猛地退了一步。

——————预收文《摄政王又被我渣了》文案——————

陈国公府嫡长女柳含章冰肌玉貌,姿容迤逦,却恣意随行,游戏人间。

因和死对头的赌约,她想办法撩拨紫月楼清倌容辞。容辞眉笼清雪,面若寒玉,却难敌她步步紧逼。

这日路遇劫匪,为了活命,柳含章将他骗下马车,看着他被劫匪踩在脚下,却再未回去。

后来他满身是血,将她逼到山崖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

容辞双眸猩红:“是我傻,信了你的鬼话,我...愿赌服输。”说完纵身跳下山崖。

看着极速坠落的身影,柳含章的心似被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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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新任摄政王孟西辞当权,柳家落难。可当她求到孟西辞身边时,她觉得自己八成是要死了,因为此人正是被她渣的跳崖的容辞。

“不怕本王杀了你?”他捏住她的下巴,讥讽。

“怕...怕的,但我更怕你忘...忘了我。”她磕磕巴巴。

孟西辞心软了,可后来她却偷了他的密图给她的白月光(他的死对头)。

他面若寒霜:“你又骗我!”

柳含章轻笑:“大人,愿赌服输,你忘了?”

————————预收文《真千金嫁给偏执督公后》文案——————

谢云知刚认回亲生父母不久,就被作为弃子嫁给了西厂督主时靖霄。

时靖霄是权倾天下的权宦,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众人都道她必死无疑。

为了保命,谢云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还日日拿个小本子记录他的喜好。

“今日督公喝了九勺甜汤,蟹黄豆腐只吃了一勺,看来喜欢甜口。”

“今日督公回来时,在栀子花树下多站了会,也许把花瓶的花换一下他会更喜欢。”

“今日督公的病又犯了,是这个月第九回 了,看着让人有点心疼。”

可藏的好好的本子还是让他发现了,望着时靖霄喜怒不定的神色,谢云知瑟瑟发抖。

不料他却靠着椅子,慵懒道:“想知道什么,都问了吧。”

谢云知:???

—————分割线————

时靖霄曾是九天之上翱翔的龙,一朝掉落尘泥,受人践踏,还不慎双目失明。

危难之际,只有那个乡下小姑娘不嫌弃他,救了他的命,还为了他跟别人急红了眼。

后来他准备离开,小姑娘将唯一的银簪塞到他手里:“我没什么值钱的,哥哥拿去吧。”

他眼眶一红,轻轻抱住她:“若我还有命回来,一定回来找你。”

后来,他剔骨换面、治好双眼,成了天下第一权宦,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小姑娘。

直到他发现...

ps:真太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