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归和路庭重新与白一森舒藏及同盟队汇合的时候, 由他俩收获到的隆重注目礼,便不难看出来,在“被寄养”的这段时间, 他们家这俩“寄养小孩”百分百没少跟人透露他们的八卦。

邱天鹤的小队里, 许多人本来跟岑归和路庭也不太熟,他们是已经一块刷过两个项目。

可作为能力过分突出,两人相处时的氛围又过于令周围人感到难以融入,无形之间就创造出一种“隔绝他人在外”感的大佬, 对岑归和路庭两人,邱天鹤小队成员便只能称之为“认识, 偶尔还能被他们叫上名字, 合作过且可靠”。

对于二人本身, 他们缺乏了解,更缺了解对方的信息渠道。

结果这不就巧了么?

为了去用那张摩天轮顶点祝福劵,岑归和路庭暂时离队,白一森跟舒藏则被寄放在了邱天鹤小队。

这是什么得天独厚的现成八卦机会!

甚至当事人都不在场, 可以八个尽兴, 应聊尽聊!

简直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

岑归才同路庭一块走进同盟的休息驻地,他们俩是卡在“三小时休整”的最后半小时内回来的。

都还未与有段时间没见面的众人打声招呼, 岑归就先敏锐觉察到,有若干道目光“唰唰”朝两人投了过来。

从自家队友到同盟队, 眼前的人一个二个都宛如眼神放光。

有极个别胆子比较大的——比如那位打怪时颇有女中豪杰气势的黄姐, 她的视线是自以为隐晦, 其实在岑归看来也很露骨地直接扫过了他的脸……视线焦点依稀还集中在他嘴边。

岑归:“……”

还没体验过这种“注目礼”的阵仗, 它和普通的备受瞩目明显不是一回事, 前执行官的前职业生涯里都还没见过这样的, 令他不禁脚下一停。

而同时和他一块被看的另一位,路庭则表现要比他淡然许多。

路庭有意无意更往前站了一步,他借着身高差将岑归往后挡了挡,同时脸上神色不改,带着一点笑,把每一个人盯着他俩看的人都坦然盯了回去,环顾一周后再才说:“过分了啊,朋友们,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目光里传递的八卦热情,可你们的目光要是持续过分热情,都快变成钉在我家这位身上牢牢不放了,我真的会现场表演一个怪兽吃醋。”

这话一出,就有人意识到自己看得太过分了,急急忙忙撤回目光。

还有人听得忍不住笑。

“路哥。”舒藏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他就属于忍不住想笑的那一类,先清了清喉咙压住笑音后,他才仿若认真地问,“你为什么是怪兽吃醋啊?”

“问得好!”路庭当即拿十分欣赏的眼光看向舒藏,仿佛也就在等着谁来这么一问。

岑归在旁边略微抬了一下手,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有要去碰路庭胳膊的趋势,宛如一种无声的阻止……又不知怎么被他自行放弃了,像觉得阻止了也没用,不如算了。

就听路庭接着不无自豪地说:“这,可是你岑哥给我起的爱称,他刚刚非常诚挚的告诉我,我在他心里最初的印象就是——张牙舞爪大怪兽!”

舒藏:“……”

岑归:“……”

旁听的其他人:“……”

“……啊?”片刻后,是白一森从他张大的嘴里发出了一个疑问单音,他手动收了一把自己下巴,接着不无迷惑,“张牙舞爪大怪兽,这确定是一个爱称?”

路庭立即转看向他:“嗯……怎么不算呢?”

岑归觉得路庭这句反问语气有点怪,还有点不像对方平常说话风格,不过,碍于路庭在他心里一直也有个“随时戏精上身”的固有印象,他只为这句奇异腔调顿了顿,便也看向白一森。

岑归是直接问:“你有什么意见?”

岑归语气很平淡,不知怎么又听得人很有压迫感。

纵然岑归自己不觉得“大怪兽”是爱称,他和路庭提了自己对对方的这个看法倒是真的。

……可要是按着白一森这个说法,他的形容不就得变成“爱称”的反义词,仿佛成了一种挤兑么?

出于对男朋友的一点维护,前执行官觉得这还是不行。

所以他也反问白一森。

白一森迅速低头:“不敢,不敢,您二位高兴就好,我哪敢有意见。”

白一森非常识时务,被两位大佬同时质疑就低头,能三十秒内滑跪,他绝不会超过一分钟。

他的一转口风如此之快,就给大家又带来了一阵欢乐,四下里的笑声一开始还憋着,是比较拘谨地“噗嗤”和“嘿嘿嘿”。

过了会儿,估摸着大家都觉得,“嘿嘿嘿”地压着笑有些诡异跟猥琐了,遂干脆放开喉咙,变成哈哈大笑。

这么笑过一阵,投落在岑归和路庭身上的打探目光反而少了。

舒藏他们起初跟邱天鹤的小队交流时,只说他们家岑哥跟路哥是去约会。

八卦分子再好奇心强,在大佬本尊面前便也还是有限度,懂收敛,更别说大家都是同盟,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就更不会做出大剌剌地跑人跟前,还追问别人约会细节这种事。

有极个别人——比如黄姐一开始直盯着岑归嘴角看,也主要是出于一些女性先天的敏感。

摩天轮抵达顶点时,尽管有位“大怪兽”今天没有过分咬人,但多少也还是留下了一点“有迹可循”的痕迹。

黄姐比较擅长捕捉细节,还能从痕迹里倒推出别人大概是去做了什么,她一时没忍住,才多对着岑归打量好几眼,之后被提醒,也回给了两位当事人一个歉意微笑。

“好了。”邱天鹤身为同盟队队长,他在看大家嘻嘻哈哈结束后拍了拍手,至少控了一下自己这半边的场,“现在我们人又齐了,该休息的休好了,该约会的也已经约完了……”

口吻神态都貌似正经,说着说着,老鹤却也不禁又揶揄了路庭一把,话到“约会”时飘出一点笑意,随即又很快被他扯回正经:“……现在,我们该商量一下最后一个项目的事了。”

说起最后一个项目,众人便纷纷正色下来。

联合小队的最后一个游玩项目,在经过一番简短的共同商讨后,最终被定为了——大摆锤。

这是一个能够同时容纳十人以上玩家的项目,并且在此之前,已经有了至少三批玩家去对其进行游玩,它的“开荒”及修复早已完成,属于难度适中,对他们来说也正好能直接上手的项目。

大摆锤的游戏机制,跟海盗船较为类似。

已经十分习惯先找出己方npc,再找出对方需求,继而满足条件,换取好感与帮助的这一套方案。

大摆锤对联合小队来说,竟有一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简单。

有很多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项目刷多了,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几乎还叫人生出“走流程”之感。

当然,联合队内的所有人也都清楚,有走流程既视感归既视感,项目里的风险依然客观存在,不能因为大家已经富有经验,就掉以轻心。

不然怎么有一句老话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呢?

即便是感到简单,也没人轻视最后这一关。

然后这一关,在一阵阵令人头晕目眩的旋转里,在高空中不断掠过人身侧的气流里,就也这么被两支小队一起刷过了。

从大摆锤上下来时,邱天鹤就跟从海盗船上下来时一样,他感到了一阵轻微的“晕船”,五感还在极力找回平衡。

而比平衡更先钻进众人感官里的,是来自周围的嘈杂交谈和惊叹——

“卧槽!你告诉我他们这是第几个?!”

“第五个!!真的是第五个!!!”

“那他们不是这就要……就要过了?!”

人声嘈杂,国粹频出。

路庭和岑归是平衡基本不受高空旋转影响的人,他们一落地就已迅速调整回了最佳状态,正一人扶了一个还在晕的队友,同时打量聚集在大摆锤四周的人群。

先前在入园广场上,从乐意照拂“萌新”的老玩家嘴里,就不难听出,岑归他们的队伍已经在游戏场内小有名气,还有人知道他们与人结盟的事。

有人关注着他们,那么,有人会计算他们已经刷过了哪几项,目前游玩进度多少,便也挺理所应当。

这会儿,是因为关注他们的玩家忽然惊觉,这已经是他们最后一个项目。

“有人已经刷完了第五个并集满凭证”——这条消息在玩家群里扩散的比流感病毒还要快。

只一眨眼,除了目前还在自己项目上的,几乎现存所有玩家都到大摆锤旁来了。

“卧槽!”白一森刚从晕眩里缓过神,冷不丁看见眼前这阵仗,一刹那间还以为自己之前的“偶像爱豆”发言成了真。

他喃喃自语:“这真的跟开演唱会似的。”

舒藏对他白哥的话便深感赞同。

长长的广播试音声响起,它拖了一个漫长的“滴”的尾音。

长音结束后,是系统特有的电子嗓音:

【现播报本轮游戏场最新游玩进度】

【第一批通关五个项目且获取游玩凭证的玩家已出现,让我们在此为他们奉上喜庆的小礼花】

礼炮声不知道从哪传了过来,映衬在阴沉天幕之下,有种丧里丧气的喜庆。

等礼炮结束,系统才又继续说:

【已通关玩家将在两分钟后载出游戏场,积分将在载出时独立结算】

【请已通关玩家做好载出准备,现在倒计时120,119,118……】

倒计时按秒计算,联盟小队的成员才从晕眩感里挣出来,听完系统播报的这两段话,一时间却又有点恍惚。

“这就……”黄姐不太有真实感地环顾四周,她看着项目外的人头攒动,又看向自家队友,“这就算已经过了?”

老涛在黄姐旁边用力抹了把脸,他刚刚在天上被大风吹得脸都有点麻痹,感觉自己走下旋转座椅时快要成为一个面瘫,脸上肌肉神经都吹木了。

努力摆动着自己还在“缓和期”的肌肉,老涛冲黄姐露出一个笑:“是过了啊姐。”

“……”黄姐对着老涛看了几秒,倒计时已经缩短到100以内,只见这位女士便一点头,“看来确实是过了,不是我白日做梦。”

黄姐笃定地说:“你这张僵硬得像个石头人的笑脸,怎么想也不该出现在我的白日梦里。”

老涛顿时大感受伤,还觉得自己被队友人身攻击了。

而倒计时已经到了:【88,87,86……】

特意赶来大摆锤这里的人群,有单纯想要来见证第一批通关玩家诞生的,还有想要来借着别人的顺利载出,好给自家队伍鼓劲打气,增添一点积极精神面貌的。

更有想要来讨教经验,看能不能最后从这支队伍里讨一点过关经验,刷项目窍门的。

然而,距离载出就一两分钟的时间,显然也不够人来开一场速刷项目的现场教学课。

繁杂人声里,路庭只拉住了岑归的手。

岑归一看就不乐意跟像看花果山猴子一样围在附近的人交流,路庭的耳朵接收到了许多纷繁信息,他安抚地用拇指指腹在岑归手背上蹭蹭,再看向玩家群中的几个熟面孔。

“少做点无意义的内斗竞争,真诚点合作刷项目,大家的进度都会很快。”路庭勾着嘴角,抓紧最后三十秒给剩余玩家友情赠言,“——我们就先走一步,去休息区等着各位了。”

【10,9,8……】

载出游戏场的传送光已经笼罩住了符合脱离条件的人,白光双向阻隔了视野。

在传送白光再次如同白色浪潮一样将人包裹吞没时,岑归握着路庭的手无知无觉多了几分力度。

然而传送作用使然,他在有片刻的传送间隙里,仍感到自己手上一空,好像什么都没有握住。

路庭的手的实触感回归掌中时,岑归完全是本能地将它牢牢攥紧了。

已经脱离游戏场的玩家暂时还未传入休息区,他们停留在了一个近似于“两区交界”的空间,要在这里继续听他们的积分结算。

积分结算理应是玩家最重视的环节之一,它跟玩家在辛苦通关一轮游戏后的收获画着直接等号。

可对于积分结算,岑归表露出了连旁人——比如邱天鹤一行都能看出的心不在焉。

他几乎没怎么听结算,也不在意自己的积分又上涨多少。

“怎么了?”路庭悄然站得离人更近,他们在聆听结算时处在靠团队边缘的位置。

同盟和自家队友仿佛也都已练出来了,一看见他们俩贴近,旁边人就自觉将同两人的距离拉远。

路庭低声问着岑归情况。

岑归站在能轻易触及路庭体温的地方,他在对方的询问里抿了一下唇。

他说:“不知道。”

这不是一句敷衍,只是刚刚一刹那的感觉岑归的确无法言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