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医院病房,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躺在**,护士操作着机器如常换药。

一个中年妇女提着保温瓶匆匆赶来,她看上去四五十岁,衣服被洗的发白。脸上夹杂着几道皱纹,看上去很疲惫。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还在昏迷中,不过没有大碍了。”

刘善梅听完,眼泪刷的流下来,一个劲道谢:“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护士出去,她佝偻着腰,把保温瓶放在床头,仔细给女孩捏了捏被子,眼泪又忍不住流,她可怜的孩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的人眼皮轻颤,阿簿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睁开眼,是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周围一片纯白。

刘善梅见她醒来,赶紧关心地问:“岁岁,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轻锁眉头,冷淡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

刘善梅拧开瓶盖,把汤倒出来,碎碎念:“岁岁,饿不饿,我给你煮了鸡汤,快趁热喝,补身子的。”

端着碗转过来,见她目光呆滞,以为是没缓过神来,她温柔的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没事的,岁岁。”

阿簿眨了眨眼,翻阅脑海中的生死簿,这具身体的一生霍然显现在簿上。

小姑娘叫江岁岁,今年十八岁,是M星的一名普通高中生,七岁时,父母意外离世,后来就一直跟着叔叔婶婶生活。

叔叔婶婶心善,一直待她如亲女,只是他们没多大本事,还有一个儿子要养,一家人日子过的紧巴巴。

江岁岁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打小就懂事,乖巧听话,成绩优异。

十七岁,进入高中,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带着一些叛逆心,而她生性内敛,胆小又不合群,自然而然成了被同学欺凌的对象。

本来就寄人篱下,她不敢麻烦叔叔婶婶,成绩一路下滑,这次因为没考好,又被同学欺负,受到了刺激,恍惚间被车撞了。

而她,阎殿里赫赫有名的生死薄大人就这么阴错阳差掉进了她的身体里,沾上了因果关系,现在,小姑娘死了,她必须替她过完一生。

阿簿爬起床,刘善梅把汤递给她,阿簿愣了愣,抬头看过去,对方冲她和善的笑笑。

接过碗,她尝了口,眼睛顿时亮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阴间没有活食,只有腥臭的鬼怪,阿簿在地府呆了几十万年,还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

她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应该早点上来,都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美食,想想那些美味,她的心有些痛。

把碗舔干净,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刘善梅收起碗,笑道:“喜欢吃我明天还给你做。”

“好。”阿簿脆生生的应下。

看了一下时间,刘善梅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我还要上班,先走了,等一下弟弟放学会来照顾你,有什么事就跟他说。”

看到女儿乖巧点头,她慌慌忙忙跑出去。

阿簿捏了个法术,一道半透明的残影逐渐实化成人,江岁岁看着**面无表情的人,瞪大了眼睛,她……她怎么看到了自己。

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看过来,声音清冷:“你已经死了。”

江岁岁愣住,她……死了?

那**的她是谁,虽然心中有疑问,但她不敢问,抓着衣角,小心翼翼望过去,睁着圆圆的眼睛怯溜溜打量她。

阿簿轻轻挥手,一道白光闪进江岁岁的额头,记忆逐渐清晰。她耷拉着脑袋,原来她死了。

“你可有愿望?”阿簿问。

占用了人家的身体,阿簿不介意送她一个愿望,她堂堂生死簿大人从不欠人情。

江岁岁咬着嘴唇,鼓足勇气抬起头,低声细语:“您能帮我照顾好叔叔婶婶一家吗?”

她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一定会过的比她强。

“好,如你所愿。”

听到肯定的回答,江岁岁嘴角弯了弯,对她鞠了一躬:“谢谢您。”

没有遗憾了,她的灵魂慢慢消散,化做星光点点,阿簿给她写了个祝福语,来自生死簿的记载,来生她会平安喜乐一世。

周围一片寂静,阿簿闭上眼,大脑飞速翻转,开始了解这个世界。

这里是二十四世纪,科技飞速发展,人们进入了全面科技时代。所有东西都是高智能的机器产品。

而许多老祖宗留下的文化瑰宝都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逐渐被人遗弃,视为封建糟粕。

据砖家说糟粕文化不可用,应当抛弃掉,用现有的时间去创造更优质的高端生活。

随着新文化的输出,大量古文化被埋葬,已不为人所知。

阿簿白嫩的包子脸绷紧,严肃地像个小老头,她一个集天地万物所聚成的灵书,超脱六界的生死簿大人,生活在不信神灵的时代,多少有点不科学。

正在这时,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吊儿郎当走进来。他顶着一头花花绿绿的炸毛。

这是哪来的杂毛妖怪。阿簿想。

江文康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焦躁,眼神阴沉,满脸气愤:“江岁岁,你又做什么妖,家里已经够困难了,你还跟着添乱。”

阿簿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眼,这个人应该就是江岁岁的弟弟了。

“呵!”

见她没有反应,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江文康气笑了,坐在一边不搭理她。

其实小时候,他们感情还算不错,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江岁岁越发自卑,常年留着厚重的刘海,躲在阴暗的角落,说话翁声翁气。

江文康看不惯这样,曾试过改变她,也帮她挡过欺负她的人,但她自己不争气,还越发胆小,颤颤索索,他也懒的管她了。

时间过的很漫长,两人在一方小空间中久久无言,江文康打开有些破旧的智脑,手指不断击打透明的屏幕。

阿簿想起答应小姑娘要帮她照顾家人,弟弟也算,只是从没有过家人,她不知道怎么做个好姐姐。

她皱眉,想起地府里一些母慈子孝,模式应该差不多,她抬头,慈爱的看着他,说:“你不开心。”

江文康视线移过去,看着这诡异的眼神,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江文康:Q八Q……

他跳起来离她十米远:“你受刺激疯了。”

阿簿很想打瘪他,但想起这个人类弟弟很脆弱,容易散架,易碎品,不能碰。

她面无表情呵呵笑:“弟弟,我只是关心你。”

江文康只觉得恐怖,她笑地阴测测的,而且江岁岁很懦弱,从来不敢叫他弟弟。

“咕噜噜,咕噜噜”

阿簿的肚子发出尖叫,中午那碗汤压跟就没吃饱,江文康眉头紧锁。“我去给你买吃的。”说完就离开了。

几分钟后,他提着一大包东西过来,阿簿打开袋子,里面是盒装的饭菜,有两素一荤,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浓食物的香味。

她正准备吃,余光瞥到便宜弟弟坐在角落里,抿嘴默默啃着一个和自己脑袋大小的粗面馒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过来一起吃。”阿簿把饭菜扒在一起,分成两份。

“那饭是一人份的,你是病人,你吃,病好了就赶紧回家,免得拖累家里。”

他垂下眼,扯了扯嘴角,语气恶劣,说出的话还是一惯难听。

阿簿用神识扫了他一眼,江文康的所有记忆密密麻麻闪进她的脑海。她也知道了他不吃的原因。

家里父母用微弱的薪资养活她们,还有着高昂的上学费用,一家四口只能勉强过活,这顿食物是用他三天的伙食费买的。

对可爱又无害的小东西,阿簿向来有一丝怜爱,养个人类弟弟似乎还不错,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轻脆:“臭弟弟,过来一起吃。”

江文康愣怔,江岁岁现在敢这么和他说话,还记得以前,因为家里穷,总是有人欺负他们,他用瘦弱的身形直接挥着拳头就上。

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自己也遍地鳞伤,之后就再没人敢在欺负他了。

而江岁岁会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些怕他,久而久之,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他也不在意,往后里也没有过交集,现在有胆子和他大声说话了,脑残病好了?

江文康仔细打量她,对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以往阴郁的,怯弱的眼睛,变得又明又亮,璨若星光。

阿簿还在催促他,他神色复杂,最终还是慢吞吞走过去。

常年没有营养摄入,又野蛮生长,他长的很高很廋,脸色有些蜡黄,那对睫毛又长又卷,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很乖巧。

阿簿把那份食物塞在他手上,心里盘算着要赚钱才行,吃完饭,没有什么大碍,她就办了出院手续,在医院多呆一天能要了这一家子的命。

江文康把她送回到家,随后又跑了出去。

阿簿打量了一圈,这是个只有八十平米的空间,墙壁都已经发霉,又黄又黑,里面的东西塞的满满当当。

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口袋,贫穷的生死簿大人有些犯愁,赚钱一事迫在眉睫。

她剪掉碍事的刘海,带着全部的家当——自己(生死簿)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女主是天地灵气蕴育的灵书,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但她进入人类的身体里,所以带有小姑娘的七情六欲,所以刚开始性格会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