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半夜。

沈墨遥终于偃旗息鼓, 趴在陈郁书怀里,人鬼澡都白洗了,都是男性, 还有贤者时间这样回事, 所以得一起宕机读条若干分钟, 再想着处理“事后”。

沈墨遥现在的状态大抵是困倦到极点的时候,再努力强撑过那条昏昏欲睡的准线, 整个人就会突然打一针鸡血, 还跟陈郁书猝不及防来了这样一通不可描述的事情, 沈墨遥感觉到太阳穴紧绷着, 身体绝对透支了, 但是眼睛还是睁得很大, 强行违背身体情况,导致想找回溜走的睡意,绝对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沈墨遥的头发汗津津的, 垂搭在被陈郁书的体温烤炙得发烫的皮肤上, 他作为一只鬼,其实没有这么发达的汗腺,多半都是粘上了陈郁书的汗。

所以不必说,陈郁书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靠在床头板,冷白的皮肤因为附着汗水,呈现出一种玉的光泽。

沈墨遥觉得自己要化在他热腾腾的汗水里了。

格雷的床品彻底成为一次性物品。

陈郁书伸长手,因为沈墨遥坚定要在上面,现在还是被沈墨遥这样黏着, 让他行动有点困难, 不过好在他体质好, 不像沈墨遥,连指头都瘫软了,陈郁书稍微用了点力气,拖着身上的沈墨遥,捞起了床下乱丢的衣物。

沈墨遥还是睁着大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今天陈郁书不管做什么,都让他觉得格外秀色可餐。

也许这就是彻底放开自己后的增益效果,平时假惺惺地跟陈郁书半推半就,其实就差这样一回。

沈墨遥看到陈郁书从口袋里掏出烟,动作行云流水,一只烟相当灵巧地叼在他薄唇之间。

陈郁书斜眼看他:“介意么?我只抽半根,犯瘾了。”

沈墨遥声音发懒:“介意,不可以抽。”

陈郁书狡黠地笑了一下,打火机咔嚓点燃,这个动作让沈墨遥联想起公交车上的不好回忆,火苗摇动的影子印在沈墨遥脸上,让他的面孔又窜出一些阴森森的鬼气。

原本可是都被陈郁书灌满阳气了来着。

陈郁书点燃烟丝,在沈墨遥开口妻管严之前,他先把话说完:“只抽三分之一。”

这样退让一大步,诱发沈墨遥的“心软”属性,眼疾手快把烟点着,轻轻吸了一口,白色的云雾从他口鼻里飘出来,云雾缭绕的,配上陈郁书俊美的五官,沈墨遥得承认很养眼。

沈墨遥果然没再讲什么,陈郁书也一直按照跟他的约定,他不知道在外如何,反正在他面前从来没抽过,今天想来是被他榨过头了,钢铁一样的肾也需要回点蓝,沈墨遥枕在他胸膛上,看着他故意别开脸吐出烟雾,用竹节一样修长的手指扇了几下,不让烟气飘到他这边。

即刻就把夹着烟卷的手指垂在床边上,燃出的云雾盘桓着,一缕一缕地升腾到天花板上。

配上怀里衣衫不整的漂亮沈墨遥,衣衫不整指没有衣衫——是一副教科书级别完美的“事后”名画。

沈墨遥蹭蹭他:“其实你抽烟的样子特别帅,我很喜欢看,但是不健康,所以你还是得戒了。”

陈郁书如此道:“这和我抽烟没关系,我本来就好看,所以抽烟才好看。”

“榨干了还是这么不要脸。”

陈郁书揍他屁股:“榨干了哪?说明白一点,你今天挺疯的,你知道我在说你哪里疯么。”

沈墨遥凑在他耳边:“上床很疯。”

陈郁书喉结滚动,沈墨遥这副模样,是他得抽根烟压压惊的主要原因。

沈墨遥小心道:“吓到你了?”

“那倒是没有,意料之中。”

“什么叫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你原来特别在乎我。

陈郁书没有把心里话讲出来,只道:“你平时不就这样,只是今天不跟我装矜持,暴露本性而已。”

沈墨遥脸上通红:“我本性才不是这样!!”

陈郁书给了他几秒钟准备时间,然后侃侃而谈,有凭有据,字字清晰:“你老说我欺负你,但是如果哪天忘记欺负你,你晚上有没有拿脚勾过我?早上是不是每天都要我帮你?”

“啊啊啊啊没有没有没有!”

陈郁书趁着沈墨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赶紧把烟抽到二分之一,努把力抽完,下一回解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得沈墨遥的恩准。

沈墨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陈郁书作为老烟民声东击西的战术,他羞愤欲死,彻底被陈郁书拿住把柄,之所以会被拿住把柄,是因为陈郁书说的全是实话。

自从跟了陈郁书,沈墨遥确实很少再亲自解决小沈的问题。

虽然跟了陈郁书,小沈也没什么卵用,但是对于陈郁书而言,就成为一个甩不掉的甜蜜负担。

沈墨遥羞耻了半晌,闷闷道:“我好涩涩哦。”

“所以,你今天这样我一点也不奇怪。”

“呵,我只是被你带坏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陈郁书的话题峰回路转,绕开了让沈墨遥难堪的事情,虽然他很喜欢看沈墨遥吃瘪,但今天还是做回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吧:“终于恢复状态了?不悲伤了?不害怕了?”

“……嗯,不矫情了。”

陈郁书没忍住,垃圾话转瞬之间又脱口而出:“原来还得用这个法子才能让你变正常一点,我知道了,下回你不在状态,我就跟你上床。”

“呵呵,我以为今天的你很不一样,原来狗就是狗,狗改不了——”

陈郁书截住他的话:“吃沈墨遥。”

“去你妈的,你才是大便。”

沈墨遥夺下陈郁书的烟,发现已经被他狂吸一通,只剩下不到一半,沈墨遥瞪着陈郁书,陈郁书高挺的鼻梁下方还在徐徐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如此赛神仙,嘴里煞有其事:“格雷叮嘱过我这里不准抽烟。”

沈墨遥闭上嘴,立刻把烟把对准陈郁书的薄唇,塞回他嘴里:“抽,狠狠抽,允许你抽完。”

陈郁书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夫妻一致对外,他睨着沈墨遥,慢条斯理地抽完最后一截,享受之意从眼眶里溢出来,也不知道是享受纾解的烟瘾,还是享受沈墨遥的偏心。

应该是两者皆有之。

沈墨遥好奇心很重,看着看着,凑到陈郁书近前来:“让我试一下?”

陈郁书突然变了脸,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完全被冷峻替代,把烟头拿到远离沈墨遥的地方:“不行。”

“我很好奇啊,就试一下这个感觉,行不行?只给我试一口?”

“不,行。”

“我是鬼,没什么问题的,顶多长两片烟熏肺,只是不太美观而已。”

陈郁书瞬间掐灭了烟卷,把废弃的烟头,加上口袋里的香烟打火机,一并甩到门口去,烟盒里完好的香烟顿时摔得一地狼藉,白白祸害了格雷格调十足的房间。

祸害的可不只是地板而已,床才是重灾区。

沈墨遥鼓掌称赞:“摔!狠狠摔,弄乱他的大房子!”

陈郁书一把攥住沈墨遥两只手腕,眼神透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你要是被我抓住因为好奇尝试这些东西,你就完蛋了。”

“哼,你能让我怎么完蛋!”

“我找一群人扮鬼,成宿站在你床边监视你,你觉得够不够?”

“那你先来对付我这只猛鬼吧!!”沈墨遥掐住陈郁书的脖子,自然是那种一看就很不正经、卖弄风情的掐法,陈郁书勾着嘴角问他:“完全恢复好了,不睡觉了是吧?”

“不睡了不睡了,我现在完全好了,你要是想睡,我看着你,万一他们晚上对你下手怎么办?”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咱俩都决定不睡觉了。”

“所以?”

“所以他们也别睡了。”

“我没意见,要怎么做?”

“怎么做,就做啊。”

沈墨遥反应过来陈郁书的意思时,声音就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古怪,尾音带着钩子,一路**出了屋外,**到格雷耳朵里,**得整栋古堡都是他的靡靡之音。

格雷耳朵比人类灵敏多了,沈墨遥和陈郁书没脸没皮呆在他的屋子里干坏事,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格雷虽然不理解沈墨遥跟陈郁书的感情,但是这种事情,他本来就是种欲望深重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觊觎到沈墨遥身上,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听得他火冒三丈,听得他面红耳赤,听得他,很上头。

古堡里又响起鬼鬼祟祟的女人笑声,应当是格雷神神秘秘的女佣们在笑,恐怕在笑话没羞没臊的逆天客人,更在嘲笑自己的吃瘪的主人。

陈郁书和沈墨遥是真的做到了他们不睡,其他人也全部都得陪他们醒着。

*

第二天,天气还是昏沉,至少太阳升出来,这个诡异又华丽的地方不再陷在黑暗之中,白天还是飘着淡淡的雾气,能见度不高,从窗外眺望,草坪、花园和远方的树林像褪了色,整个世界都发灰。

和这栋凋零褪色古堡基本保持着一种色调。

陈郁书和沈墨遥的房门被敲响,打开门,格雷是个异常挑剔的主人,有洁癖,还有点强迫症,他看着着满屋子被这对不检点的情侣搞出的狼藉,格雷脸上虽然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但额角的青筋明显在突突鼓动。

至于陈郁书和沈墨遥,只有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两人终于穿上了衣服,看起来衣冠楚楚,像个人样,但是即便是格雷这个敌人也知道二位究竟是什么德性。

陈郁书本来就不要脸,这件事在格雷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清楚认识到了,但是沈墨遥真叫他刮目相看,“害羞”?“腼腆”?

大概正如他猜测的那样,沈墨遥不是正经人,不受普通人类的想法和观念约束,沈墨遥整只鬼从里到外都是绝对自由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格雷扯出一个假笑,他手里端着托盘,里面装着摆盘精致的早点,问二位:“晚上一定休息得很好吧?”

陈郁书也假笑:“特别好,到处都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