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关心我”吴婕笑了一声。

陈皎顿了顿, 低声道“当然,你可是我的主子娘娘, 能不竭力效忠吗。”

“无论是谁,我只是恨,我都这么与人为善, 不争不抢了, 在这个地方,想过点儿安稳日子,竟然也不可得”

吴婕低声说着,她不停地说话思考, 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发热, 明明手脚都冰凉僵硬, 胸口和头脑却一片炽热。

这种矛盾的感觉难受至极, 幸而还有身边的这个人。

这个时候,陈皎温热恒定的体温是她最佳的良药。

吴婕依然全身无力,倒在他怀中, 蹭了蹭, 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陈皎眉梢抽搐了一下。因为刚才的动作, 吴婕身上的披风散开, 里面的衣裙刚才被陈皎撕开,几颗玉石纽扣都崩散到地上。此时胸口大片的肌肤露出来, 雪玉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陈皎拉过披风替她盖好。眼中的美景是不见了, 但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起刚才替她吮吸蛇毒的情形。

当时千钧一发, 都来不及细看, 现在回味起来。她其实比想象中的要略丰润一点儿,尤其是胸口向下的线条,还有粉嫩的肩膀。

伏在自己怀中的时候,后背微微颤动,蝴蝶骨便宛如玉雕般玲珑精致地凸显出来。

那种滋味,像是自己手中拢着一只洁白的蝴蝶,看着她稚嫩的双翼在凄风冷雨中疲惫地挣扎着。

越想越歪,陈皎赶紧止住自己脱缰的思绪。

不行,再想下去,就要控制不住了。

他竭力约束自己,偏偏怀中那个惹祸的小东西不消停。

吴婕低吟了一声,又在他怀中蹭了蹭,觉得他似乎正在躲避自己,很是不满,拉住的衣襟拼命往回拽。

她的力气其实微弱地可怜,但陈皎猝不及防,还是被她拉得摔倒在了蒲团上。

两人正面相对,几乎鼻尖儿贴着鼻尖儿,吴婕顺势抱住了他的肩膀。两人现在几乎大半身体都纠缠在一起。

陈皎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用尽最大的毅力,他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张让他心动不已的美丽面孔,而是死死盯着后面死不瞑目的可怜小太监。

陈皎甚至有些庆幸这小太监死状凄惨,让人心凉。

怀中的人还在低声说着小时候的话语,说了没两句,又开始咳嗽。

陈皎连忙抱起她,轻拍后背替她顺气,一边劝道“你别再说了,好好休息。”

“我怕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我注意着你的情况。”

吴婕**了一下鼻翼,在他肩头蹭了蹭,“好,那我不说了,换你说吧。”

陈皎一愣“说什么”

“什么都行,比如,说说你以前的事情,或者讲个笑话给我听。”

陈皎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因为高热,她脸颊红润,像是苹果一般可爱。

这种情况下,他哪来的笑话可讲啊,全部的自制力都用来控制自己别出丑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开了口“我的家在南方,那里风调雨顺,温暖湿润,这个季节正是多雨的时候,我有一座青竹搭建的小屋,四周也是一片竹林。每当下雨的时候,住在里面,听着外头雨声潺潺,清寒入骨,那种滋味让人特别留恋。在山脚下,我还养了两只狗,特别乖顺,每次见了我都汪汪叫。”

吴婕打起精神听着,心神也忍不住跟着飘摇而去。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挺穷的,其实也不算穷,家里头祖上阔绰过,甚至很大一部分还继续阔绰着,可惜我们这一支败落了,家里不仅穷,我爹还是个废物,越混越差,最后连饭都吃不上了,穷得都要出门讨饭去,然后,我爹就真的去讨饭了”

啊吴婕觉得这个发展不对劲儿,日常跟陈皎相处,从他的谈吐举止来看,必是贵族人家出身,而且只怕还是非同一般的贵族人家。

落魄的高门贵阀之后,会出门讨饭吗她迷迷糊糊想着。

“后来,出门讨饭也讨不来几个子,我爹一狠心,干脆将我娘发卖了。于是才换来了一点儿本钱,重整旗鼓”

吴婕感觉更加不对了,这年头就算落魄的贵族子弟,也要讲究一个风骨和门面,落魄到卖妻卖女的地步,直接将会被贵族圈子彻底开除的。

这家伙果然是在瞎编乱造本来还想趁着难得的相处时间,从她嘴里撬出点儿实话来呢,看来没指望了。吴婕一阵失望。

陈皎继续说着,他的音调非常缓慢,天然带着催眠一般的魔力。

吴婕心不在焉听着,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过去。

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感受到怀中的小东西终于不动弹了,陈皎松了一口气,停下了曲折离奇的故事。

如兰花般的气息吐在胸口,热热的。心头仿佛被烧地灼热起来,陈皎长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他按住她的脉搏,又凑到鼻翼边上,心跳和呼吸都还算稳定,又起身查看了一下后背的伤口,暂时也没有恶化的倾向。

陈皎这才放下心来,躺回了她身边。

低头看去,吴婕面颊潮红,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时时颤抖,仿佛在睡梦中也极不安稳。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人沉醉不已。

而吴婕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碰触,发出一声小猫儿般的低吟,微微动了动。

甜美的香气近在咫尺,像是一只成熟了的蜜桃,正落在自己手中,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时时刻刻在呼唤着,吃掉吧,吃掉吧。

陈皎心头一热,再也按耐不住,向前一倾身。

碰触的瞬间,却犹豫了起来,长年的教养让他干不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最终,他微一抬头,这个亲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他快速退了回去,小心翼翼看着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吴婕。

确定没有醒来的迹象,做贼心虚的家伙松了一口气。他目光落在她的额头到嘴唇,细细描摹着,再到她蹙起的眉头上,

陈皎忍不住抬手按在那片纠结的肌肤上,想要抚平这点儿痛楚,却没想到换来了更多的颤抖和呻、吟。

吴婕似乎在做噩梦,甚至连冷汗都出来了。

在这个宫中,她并不快活,而且处处危机,这里本就不适合她。

等办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带她走吧。陈皎暗暗下了决心。

吴婕在做噩梦,梦中,她仿佛站在一处广阔的宫殿里,金碧辉煌,光彩流离。

殿中数十名美若天仙的女子,都在谈笑风生,或者饮酒品茶。一派风雅祥和的气氛。

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自己面前也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放着美酒佳肴。她想要拿起筷子来吃,触手却一片软绵绵的,那两只青竹筷子,一落到手里,竟然变成了两条毒蛇,呲呲作响。

吴婕吓得跳起来,将筷子扔到地上,抬头望去,却见原本佳人满座的大殿突然变了模样,雕梁画栋的房舍、描金嵌玉的桌椅统统不见了,四周黑漆漆一片。触目所及,尽是一群大大小小的毒蛇,盘坐在高处,吐着舌头,形貌骇人。

吴婕高声尖叫,转身向外跑去。

她拼命地向着那唯一光明的出口飞奔,却觉得脚步越来越重,是那些毒蛇追了上来。

四周的场景渐渐变化,变成了一口广大的井,吴婕顺着崎岖的墙壁,不断向上攀爬逃亡,向着唯一的生路。

“救命啊”她竭力尖叫着,就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前方那一片光明的出口伸出了一只手。

吴婕不管不顾拉住,然后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她一跃出了井口。

外面的空气清爽干净,吴婕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目光落在拉她出井的人脸上。

竟然是元璟

“怎么是你”看清楚吴婕,那张俊美的脸上却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他目光冷淡,然后厌烦地一甩手。

吴婕失去了支撑,立时摔落了下去,而身后就是毒蛇遍布的万丈深渊

一片陨落的白光中,吴婕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急促地喘息着,看着四周黯淡的光芒。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中,绣着折枝梅花的豆绿色幔帐轻轻摆动,一缕阳光顺着缝隙透了进来。面前端着玉碗坐在床边的人不正是赤蕊吗

自己回来了,正在碧霄宫的床榻上。

赤蕊正准备给吴婕喂药,略试了试冷热,一抬眼却见到吴婕睁开了眼睛,大喜过望,“娘娘,您终于醒了”

吴婕半响才醒悟过来,开口问道“怎么样了”她声音嘶哑,但还算清晰。

“娘娘之前在小佛堂被毒蛇咬了,昏迷了大半日呢,是桂魄将娘娘送了回来。娘娘快先将药喝了,这是御医开出的解毒的方子。”

一边说着,赤蕊扶着吴婕起身依靠在软垫上。

强忍着不适,吴婕将苦涩的药汁喝完。

赤蕊在旁边交待着事情经过。清晨时分,小佛堂的管事太监带着手下的人划船过去上工,就看到素来清净的佛堂内变成了血腥一片。被毒蛇咬中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死状凄惨。甚至连贵嫔娘娘都被咬伤了,昏迷不醒。

主子娘娘重伤濒死,这可是宫中的大事。管事太监吓了个半死,连忙安排船只将人送回了宫中。

“桂魄将娘娘您抱了回来。太医看过,说那毒蛇是七步倒,毒性极为厉害,中者即刻毙命,无药可解。”

“娘娘能存留性命至今,一者是因为那毒蛇已经咬过了两个人,毒液减少,二者便是身边之人救助及时,替娘娘吸出了毒液。”

“但娘娘的性情依然凶险万分,能不能支撑下来,全看这两日能不能清醒了。”

“幸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这才平安度过这一劫。”

“也对亏了桂魄机灵。”

赤蕊絮絮叨叨说着,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一边起身道“奴婢这就派人去传太医,赶紧过来给娘娘再看看。”

“等等”吴婕立刻出声,阻止了她传太医的举动。

“先别忙着叫太医,桂魄她人呢”

“在呢。”没等赤蕊回答,一个声音从屏风后头响起。

陈皎施施然走了进来,虽然两天一夜没睡,他却全然没有一丝疲惫。

“是要引蛇出洞吗”

这个词语用的吴婕一个哆嗦,她瞪了陈皎一眼,“能不能换个词”

陈皎笑了一声,“好吧,放长线钓大鱼。”

赤蕊在旁边一脸迷惑地听着这两个人打机锋。

吴婕也没有瞒她,吩咐道“赤蕊,我醒来的事情,先不要传出去,对外只说我还是昏迷着,情况不妙。”

赤蕊终于醒悟过来,“娘娘您的意思,莫非是怀疑这毒蛇”

吴婕冷笑一声“哪里有那么巧,小佛堂里会爬进去毒蛇,还偏偏是我遇上了。”

赤蕊没有说话,吴婕出事之后,宫中紧急将小佛堂清扫了一遍,发现不仅那条死掉的毒蛇,还有一窝刚下的蛇蛋。都藏在神龛里头隐蔽的角落。

避暑行宫的小佛堂久日没有人来,扫洒的宫人也都懈怠了。

听起来非常的完美自然,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可吴婕却不肯相信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上辈子的经历已经告诉她,不啻以最警惕的心态,揣摩这个宫廷。

三言两语,几个人敲定了计划,赤蕊出去布置。

房间里剩下两人。陈皎见吴婕一直盯着他,笑问“怎么了”

“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多谢。”吴婕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铭记在心。”

陈皎顿了顿,终于将以身相许四个字咽了回去,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别在意,好好养病。”

吴婕嗯了一声,心里头却在嘀咕着,这家伙看着容貌虽美,身段儿却很一般呢,昨晚抱起来搓衣板儿一样,又瘦又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