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受“大地的祝福”影响,疼痛消失,体力也恢复正常,只是左手还断着。

“我这手还有可能恢复吗?”贺飞看着左手,十分心痛地说。

【如果大地眷者或者大地本尊愿意帮你治疗,还有恢复的希望。】

“那就不用担心了,大地本尊就是小章鱼的本体吧?小章鱼每天和小穆黏黏糊糊的,让小穆施展一个美人计,祂就能救我。”贺飞乐观地说。

见贺飞直到此刻都没心没肺的状态,系统痛心疾首地说:【问题的关键不是大地愿不愿意帮你治疗,而是你能不能活到离开这个“柱”的那一天!迷路、选中最不适合自己的“柱”,“柱”发生异变,伪神亲自出手改动规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左手,你的现状简直糟透了,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倒霉的玩家了!】

“没有啊,我运气很好啊,”贺飞说道,“第一次轻罚是从四肢中随机选一样,夺走任何一只脚,我的活动都会受到影响,很难完成它要求的体能训练;我是右利手,万一他夺走的是我的右手,不管是做运动还是读书写字都很麻烦;唯独左手,失去它我的损失是最小的,这还不算运气好吗?”

这次系统竟是没有生气,它沉默片刻后,对贺飞道:【你的确是守墓人的最佳候选者。】

贺飞一直认为自己运气好,可实际上他的运气根本就不好,但他足够乐观。

遇到这种情况,别人看到的是“糟了,我怎么遇到了一个伪神”“糟了,我失去了左手,我已经输了”“糟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但在贺飞眼中,他看到的则是“幸好是最不常用的手,我还有右手和双脚”。

他不会看自己失去了什么,他的视线永远落在他拥有的东西上。

【守墓人贺飞有什么打算?】系统很难得地与贺飞讨论对策。

贺飞用右手挠挠头道:“不知道啊,我倒是可以忍住不去碰摩托飞艇,可是做完这些任务是不可能的。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早就高考750分成为国家状元了,也不至于每学期都担心考试挂科。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把我困在这里一百年一千年还是做不到,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是玩家,我是一个没有情感没有思维能力只能提供辅助功能的系统,你在要求系统帮你通关吗?】

系统被贺飞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对啊,你就不能像小穆那样列出第一第二第三的漏洞,然后告诉我怎么做,我执行就好了。”贺飞道。

【系统能量不足,已进入休眠状态,请守墓人贺飞自行寻找生路。】

“寻找生路?你已经不指望我能夺取这个‘柱’了吗?”贺飞问道。

系统没有回应,大概是已经放弃贺飞了。

贺飞坐在原地呼唤了系统一会儿,见系统完全不肯回答,只得抬头道:“岳守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要不聊聊天?”

“请闯关者尽快完成任务,我建议闯关者制定合理的时间表,严格自律地按照时间表执行任务,等完成任务后,闯关者就可以离开这间密室。”岳守疆低沉的声音传来。

“但是我真的完成不了,”贺飞双手一摊,“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我完成了。”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管是岳守疆还是系统都在为贺飞的脑子惊叹,不理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能够向敌人提出这种要求。

贺飞倒不觉得尴尬,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你说你叫‘镇灵’,是三位伪神之一,那你就和陆行洲认识吧?”

提到陆行洲,岳守疆就不能再沉默了,他说道:“陆中将是最接近神的人,我远不及他。”

“认识就好办了,我和你们陆中将可熟了,他之前还进入过我的身体呢。你看我们这么熟,你就帮帮忙呗。”贺飞试图和岳守疆拉关系。

岳守疆:“……”

【请守墓人贺飞不要用这种有歧义的方式描述事情,请准确用词。】

自称“能量不足”的系统也忍不住提醒道。

贺飞没有理会,继续道:“是真的!陆行洲和我们一起战胜了‘定数’和月亮,我觉得在团队中,和他关系最好的人就是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总是关注我、看着我、对我做出一些和别人不同的评价,他还最信任我,将拖住魑魅镇眷物的任务交给我,和我并肩作战。”

“够了,”岳守疆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怒意,“不要再说谎了,我了解陆中将,你是陆中将最讨厌的那类人,他不可能同你关系好。”

“你了解陆行洲啊,”贺飞拉长了调子道,“那你怎么和他不一样呢?他一心守护祥平镇,守护你们的秦上将;你却改变‘柱’的规则,违背你们秦上将的初衷,我是来救祥平镇居民的,你反倒切断了我的手,你真的是伪神吗?”

“住口!”岳守疆道,“我没有改变‘柱’的规则,我也无权改变,我只是改变了惩罚的力度。我知道你们是来夺取祥平镇支柱的,你们或许会解救祥平镇的百姓,可是你们会伤害秦上将,伤害我们的神明!”

贺飞指着那堆书说:“人民和神明哪个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吧?历史书和政治书都写着的,人民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领导者当身先士卒,以人民的利益优先,人民的利益是至高无上的。

“你为了秦上将的性命,不顾祥平镇两百万居民的生命,不顾秦上将自身的心愿,伤害援军,不肯给我这个闯关者通融通融,你是祥平镇的背叛者!”

岳守疆被贺飞彻底激怒,他的声音又急又快,愤怒道:“我没有背叛祥平镇,我要做的是既要保护秦上将的生命,又要守住祥平镇的居民。秦上将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祥平镇的‘柱’从来不消耗灵魂能量,这部分能量由秦上将自己添补,这才导致秦上将逐渐失去了人性。

“‘利刃’陆中将负责收服被神级怪物占领的领域;‘护盾’向中将负责铲除入侵祥平镇的堕落者;而我,‘镇灵’,我负责镇压因缺少灵魂能量而试图反噬的‘柱’。我知道祥平镇的‘柱’不稳定,只要补充了足够的灵魂能量,‘柱’就能稳定秦上将的人格,祥平镇和秦上将都能得到拯救,根本不需要你们。”

“灵魂能量不还是要从镇民里出?”贺飞和岳守疆争吵道。

“这祥平镇&#万居民,一天八个灵魂能量,80万人就可以维持10万天,足足三百年。这都是必要的牺牲,每个镇民都可以理解。”岳守疆理所当然地说。

“你也太扭曲了吧?你已经把八个‘柱’都变成这种模式了吗?”贺飞问道。

“目前只有这一个,你就是第一个,是改革后新祥平镇的祭品。”岳守疆道。

贺飞停下争吵,立刻在心中说:“系统!我问到情报了,第一,他无法改变规则,他只能改变惩罚模式;第二,他和秦上将有分歧,这或许是我们的突破点;第三,他只改了这一个‘柱’。情报我给你收集完了,你快点分析对策,找到夺取‘柱’的办法。”

【虽然守墓人贺飞展现出了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但系统只是辅助系统,不能帮助玩家做决定,请守墓人贺飞自力更生。】

“真是没用的系统啊。”贺飞坐在地上,摇摇头道,“小穆每天带着你,也挺辛苦的。”

【玩家穆思辰辛苦的根源明明是你。】

系统被贺飞气得似乎又觉醒了一些自我。

系统帮不上忙,贺飞自己想不到办法,只能原地转圈。

最终,他不是很抱希望地试探地说了一句:“秦宙?小穆总这么叫你,说是你能听到这声呼唤。你看见你的眷者做的事情了吗?他违背了你的意愿,你要不要出来清理门户啊?”

“谁准你直呼秦上将本名的?”岳守疆怒到极致的声音传来,“改变任务,所有体能任务都要加重十倍,课本增加至大学课程;惩罚加重,第二次重罚直接抹杀心脏!”

【你有病吧?玩家穆思辰费尽心力封印了“毁灭之门”,你竟然直呼祂的尊名刺激祂?你不怕祂突破封印吗?】

岳守疆与系统的骂声同时传来,贺飞被声音震得捂住了耳朵。

等吼声结束,他才向系统解释:“系统,你不用担心,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秦宙不是没有意识正在发疯吗?祂要是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就证明祂还有自我意识,有自我意识就能控制自己,能控制自己就不会伤害我们,只会帮我解决这个‘柱’,我聪明吧。”

系统不想与贺飞对话。

贺飞继续道:“而且你看岳守疆气成这个样子,都不能直接来杀我,只能改变任务和惩罚内容,这证明他拿我没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就耗着呗。

“反正再等一会儿,纪姐、池涟和单奇肯定能夺取三个‘柱’,我们耗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没办法改变其他‘柱’的模式,我这是在为其他人争取时间啊!

“而且我对战友们的实力相当有信心,说不定他们等了一会儿发现我还没解决这个‘柱’,就反过来救我,或者再挑一个‘柱’夺取。

“这样一来,我们五个‘柱’就到手了,我把祥平镇最强的伪神拖在这个‘柱’里,也是大功一件。”

贺飞这话是大声说的,不仅系统能听到,岳守疆也能听到。

说完他就张开四肢,身体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地面上,准备和岳守疆耗到底了。

躺了一会儿,他又爬起来说:“不能浪费这个时间啊,规则不允许碰摩托飞艇,但没说不允许我做别的事情,我可以抽卡啊,能量耗尽就躺在地上等复原,复原后继续抽,说不定还能抽到几张可以过关的卡牌呢。”

于是他竟是取出抽卡盒开始抽卡。

“任务改变,闯关者只需要做一个俯卧撑、一个仰卧起坐、一个引体向上、一个蛙跳、跑10米,就可以完成体能任务;背诵一篇古诗、说出一个国家的姓名和地理位置、背诵一条宪法条文(字数不限)、完成一道小学数学计算题、一道初中物理题、化学题、准确说出一种哺乳动物的名字,就可以完成学习任务。”最初那道机械音响起。

“耶!改任务了!”贺飞跳起来准备完成这无比简单的任务。

系统连忙出言提醒:【等等!他为什么突然将任务变得这么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守墓人贺飞请谨慎一些。】

“当然有陷阱了,他肯定没办法进入这个房间,但又很想打我,不打算和我耗着了,希望我快点完成任务,离开这个房间,到他所在的位置,由他亲手打死我。”贺飞道,“你知道我很厉害的,我有抽卡箱还有神级道具,打他总比完成任务容易。”

【系统竟然认为守墓人贺飞说的有道理,一定是被守墓人贺飞的白痴数据影响了,系统正在清理垃圾数据。】

贺飞得意洋洋地说:“我跟你说,减轻作业量是我的绝活,我怎么可能真的傻乎乎做这种任务,哈哈哈哈哈!”

【那请守墓人贺飞尽快完成任务,与“镇灵”决战。】

“我才不要呢,”贺飞道,“先抽卡再说,卡多心不慌。这个房间时间流逝慢,还能恢复体力,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利用起来,先来两个十连再说!”

他无视那已经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任务,“歘歘歘”抽起卡牌来。

“柱”内盯着贺飞的系统和“柱”外看着屏幕的穆思辰同时沉默了。

穆思辰知道贺飞这一关一定波折万分,但他没想到,竟然能波折到这种程度。

贺飞运气极差地遇到了最后一个伪神,但又运气极好地遇到了最适合他能力发挥的“柱”,依旧是令人迷惑的运气,和令人不解的通关方式。

穆思辰觉得,贺飞不应该是守墓人,他身上哪有半点守墓人的落寞和孤寂感,他根本就是掘墓人,死人都被他气活,系统跟了他这么久,才觉醒了一点点人性,才跟贺飞不到一天,感觉所有先驱者的人性都要被贺飞气复活了。

穆思辰正专注地看“电影”时,突然发现身边的秦宙全部身体都融入到了黑暗中,连忙将注意力转移到秦宙身上,用力握了握祂的手,将另外一只手探入黑暗中,寻找秦宙的脸。

他成功碰到秦宙的脸,这才松口气问道:“你怎么了?”

秦宙颇有些阴沉地说道:“我被亵渎了。”

“什么?”穆思辰有些不解道,“谁对你做什么了?”

秦宙露出半张脸,冷冷道:“你的眷者,他直呼我的姓名,亵渎了我的灵魂,不可饶恕。”

“直呼姓名就是渎神?那我呼唤你那么多次,是不是该被千刀万剐?”穆思辰笑道。

“你不一样。”秦宙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穆思辰道,“你是整个世界,不,是所有世界中最特殊的人,你是我守候的、期待的、等待的人,你的呼唤不是亵渎,而是对我人性的认可。”

听到这番话,穆思辰觉得脸微微发烫,继日记之后,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秦宙热烈地表白了。

看来秦宙的《那个人》系列丛书,大部分都是秦宙执笔,大眼仔润色的部分不多。

“你和我对于渎神的定义不同,我觉得贺飞这样不算渎神。”穆思辰道。

“你在为他求情?”秦宙的脸色不算好,但还是说道,“既然你求情了,那我就原谅……”

“不,我没为他求情,随便你原不原谅他。”穆思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什么叫渎神。”

说罢,穆思辰凑近秦宙,轻轻在祂那张冷硬的脸上吻了一下。

穆思辰用拇指蹭了一下秦宙的嘴角,笑道:“这才叫渎神,也是我一直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