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居家服的梁星灯和平时的他是很不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属于自己熟悉的安全区，他身体的姿态以往要放松许多。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身上那些清冷疏离淡去，显出几分亲人的无害。
虽然梁星灯在他面前本来也算不上清冷，但顾柏荣就是可以觉察到他与平日的不同之处。
梁星灯明显放松多了，这让他身上体现出了某种极为闲适温柔的气质。
实在抓人得很。
梁星灯从卧室里出来了，而顾柏荣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他。
他已经把自己的领口扣好了，盖住了那一片洁白的肌肤，只有露出一小节脖颈。
看不见锁骨下那一颗旖旎的小痣了，顾柏荣感到有点可惜。
梁星灯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从卧室里出来后，他走到厨房里端了一杯水，放在了茶几上，推到顾柏荣的面前。
“我家里没有囤饮料，只能让你喝白水了。”梁星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暖光垂落，模糊了他的脸部轮廓，显得脸上的笑容格外动人。
“……没关系，我不喝饮料。”顾柏荣有点晃神，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目光垂落到了茶几下的抽屉里。
他知道那里放着一本全画着自己的画本，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拿到。
顾柏荣的心跳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加快。
这间屋子里吸引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又或者说，因为梁星灯在这里，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与梁星灯的有关。
所以他无法不被吸引。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犹豫了一下，梁星灯还是问道。
说巧合太勉强。
顾柏荣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用了点不太光明的小手段。”
有时候，直球反而比含蓄的情话更让人心动。
因为直球所表达的情感是浓厚且赤|裸的堆到了他的面前，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如果别人说这个话，梁星灯肯定早就跑了。
但顾柏荣说这话，他却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烫得不行，脑子好像烧糊涂了，他听见自己大胆地问：“是……为了我？”
顾柏荣嗯了一声：“为了你。”
梁星灯觉得自己一时好像有点思考不过来了：“可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不，不对，我们不是同学会上才见的面吗？”
“但想追你不是从那时候才起的念头。”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也就是说……顾柏荣早就想追他了吗？也是为了他才搬过来的？
梁星灯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重，呼吸也不自觉加重了，嗓音微颤：“那、那是什么时候？”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太复杂了。
毕竟期间还夹杂着他变成虚拟恋人的经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而梁星灯目前这个状态，可不像是能和长时间和他谈论这个东西的样子。
“星星，关于这件事，我后面会慢慢和你解释的。”顾柏荣无奈地笑了下说：“今晚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其实梁星灯也觉得自己身体实在乏力得很，好像体内所有的力气都被挖空了，虚得直打晃，完全是撑着在说话。
他现在的确很需要休息。
反正时间也很长……应该吧？
以后会有机会慢慢说的吧？
梁星灯润亮的眼睛盯着顾柏荣看了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都还没吃晚饭，最后还是点了外卖解决。
顾柏荣大少爷一个，从小到大衣食住行都有别人安排，从来就没考虑过做饭的事。
直到这会儿才生出来一点莫名的后悔。
梁星灯小口小口喝粥，腮帮子一下一下鼓动的样子，突然就让他心中一动。
产生一股强烈地想要投食的冲动。
还有……
顾柏荣看着梁星灯因为低头，而垂落到胸前的长发。
梁星灯的头发算是中长发，在腰部上面一点。他的头发是深栗色，颜色很深，乍一看像是黑色，只有在强烈的灯光底下，才能从发尖儿看出来，其实是深栗色。
垂落的长发有些不方便他的动作，于是梁星灯伸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拨了一下。
顾柏荣的手指也莫名随之蜷了一下。
还有……一种想要帮梁星灯绾头发的冲动。
两人在梁星灯的家门口告别。
顾柏荣垂着眸，走廊光自他头顶洒落，睫毛阴影压在他的眼睛里，投落出一片深沉的底色。
顾柏荣带的眼镜应该是平光的，他眼睛的形状没有因为镜片而产生畸变，反倒因为镜片的遮挡，削弱了脸上锋利的侵略性，显出几分斯文儒雅。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他低头的角度太巧妙，漆黑的桃花眼里没有落入光源，乌沉沉的一片。
有什么滚烫浓烈的情绪在他的眸中翻涌，却又被他深深地克制了下去。
但梁星灯仍旧感受到了，一瞬间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滚烫着侵入心魂的悸动。
镜片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它的效果，有什么东西刺破了它的伪装。
梁星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很奇怪。
绵软着，颤栗着，却又……隐含着期待。
“晚安。”顾柏荣眨了下眼睛，敛去了眸中的情绪。
“……晚安。”
*
顾柏荣是真的很用心地在追他。
梁星灯慢慢地就发现了这个事实。
虽然被人追过，但梁星灯还是不熟练被追求的这件事。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产生过想和谁确定关系的想法，一旦他察觉出来了有谁在追求他的意图，就会飞快地逃离。
所以，一个被追求的人，应该要是什么反应呢？
梁星灯完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无法拒绝顾柏荣的任何请求。
比如说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这件事。
两个人都不太会做饭，所以一致决定了吃火锅，在顾柏荣家里。
虽然是同一个小区，但他们每层楼的户型是不一样的。
梁星灯那间房子是两室一厅，但顾柏荣却买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非常精致。
顾柏荣后来才告诉他，是挑他上班的时间搬的东西，所以他才没有听见一点动静。
梁星灯只庆幸，幸好他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小区居住，且安保措施和环境都还不错。
否则顾柏荣住在这里可太危险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顾柏荣看他都快僵成石头了，不由好笑道。
梁星灯猛摇了摇头：“没有。”
菜已经都备好了，两人坐在桌子边等汤开。
这哪里像是没有的样子，恐怕兔子尾巴都要炸开了吧？
顾柏荣无奈地喊了声：“星星。”
每次顾柏荣叫他名字的时候，梁星灯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快，他完全受不了顾柏荣这么叫他，只好老实回答：“……是有一点。”
顾柏荣想了想问：“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没有！”梁星灯忙说。
“那是怎么了？”
顾柏荣总是这样，有时候觉得他是克制又温柔的，有时候却又觉得他的进攻性和侵略性非常强。
比如现在。
他如果非常急切地想要得知这个答案，就会对梁星灯步步紧逼，不给他半点逃避的机会。
偏偏梁星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干脆自暴自弃了，红着脸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迹全说了出来：“我、我不知道被人追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不知道有没有表现好，所以紧张。”
顾柏荣想到了林丞，故意酸溜溜地问：“星星以前是被追过的吧？”
“追过，但都拒绝了。”梁星灯的睫毛闪个不停，可以看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更紧张了。
顾柏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怎么面对别人，因为我会拒绝他们。
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因为我不想拒绝你。
梁星灯是一个双标的人，而自己正好是他的例外。
啊。
梁星灯！
怎么总是能用这种害羞的表情说出这样直白赤诚的话？
这简直太他妈让人心动了！
顾柏荣简直想立刻就把人按进怀里亲。
但不行。
他不能吓到梁星灯。
顾柏荣忍住了自己的欲望，也压抑住了自己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
他压下自己浮躁的心绪，缓声道：“我也是第一次追人，可能也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但我总想让你高兴的，所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不用想表现得好不好这件事。”
“既然是我追你的话，应该是我来努力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