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冷却,秋风入冬。很快冬雪消融,春花似火。

z城的春天格外短暂,舒适怡人的温度只有十来天,这十来天一过,大部分人都纷纷默契地换上了短袖。

天气越来越热,离高考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六月将至,已经到了一中拍毕业照的时候。

顾柏荣要回来了。

这段时间顾柏荣偶尔也会在群里冒泡,梁星灯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班群消息,就为了得知一二顾柏荣的近况。

他知道顾柏荣统考成绩是S市第一,校考去了好几所名校,成绩也都名列前茅。

再加上他文化成绩也很优异,现在基本上是等着他去挑学校,想去哪所就去哪所。

初夏清晨,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铺进了教室。窗明几净,整间教室里布满了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与化妆品的脂粉香气。

这个氛围下,好像也写不进去练习题。梁星灯默默合上了题卷,脖子上有些扎,他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班上组织购买了拍毕业照用的毕业服装,女生们是白衬衫配蓝白相间的百褶裙,男生们是白衬衫配黑西裤。

反正毕业装只穿这一次,大家一致决定一切从简,这一套下来才小几十块,价格划算,质量自然不是太好。

这已经是梁星灯这个早上第不知道多少次挠自己的脖子了,其实本来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但他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这点不舒适就变得格外的明显惹人烦。

梁星灯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教室门口,有人经过了门口,光影晃动,他的心也随之一动。

但并没有人进来。

梁星灯的心又落了下去。

就这么反复地几次中,终于有人冲了进来,大喊。

“兄弟们!我顾哥凯旋啦!”

梁星灯心头一跳。

这句话喊完后,顿时有几名同学跑出了教室,还没见到顾柏荣人,就先听到了一群人围着他嬉笑的声音。

“我靠!顾哥,我们都灰头土脸的,就你一个人把发型做得这么精致!真不给留条活路?”

“呸!你自己不捯饬,怪我们顾哥做什么!”

“就是!我们顾哥能和你们这群臭男人一样吗?”

“不是吧?你们这就当上粉丝了?”

声音越来越近,梁星灯听到顾柏荣懒洋洋的声音说。

“那我下次来带瓶摩丝呗,争取大家发型一致。”

大家都听得出来顾柏荣是在开玩笑,众人爆发出一阵欢笑。欢笑声已至门口,梁星灯难以抑制心里的雀跃,抬眸看了过去。

最先出现在门口的就是顾柏荣。

他今天把刘海梳了上去,将额头全露了出来。

这种发型格外考验一个人的颜值,毕竟头发可以修饰脸型的缺陷,而这个发型却把人的五官和脸部轮廓全都暴露了出来,一旦脸上存在缺陷,那这点缺陷就会无限被放大,拉低整体颜值。

但这个发型同样也有优点,如果发型的主人脸上没有缺点,那么这个发型只会更加凸显他的五官和颜值。

显然顾柏荣属于后者,他眉骨高,鼻梁挺,太阳穴饱满,脸部轮廓流畅不曲折。

没有了头发遮挡,那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顿时成了整张脸的重点,剑眉浓黑,脸上锋利的侵略性再无遮挡,带着极具压迫感的气质奔人而来。

十分的抓人眼球,梁星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像是具有了某种默契,在踏进教室门的一瞬间,顾柏荣的眼神同样第一时间就精准地落到了梁星灯的身上。

梁星灯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瘦、那么白……那么讨厌他。

在发现梁星灯与他对视的瞬间就把头低下了去了过后,顾柏荣拉平了嘴角。

他本来也想马上把头转开,和梁星灯来个相看两厌。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柏荣发现自己的眼神,像是被胶水黏在了梁星灯身上似的,带着久旱逢甘霖似的如饥似渴,竟然一时挪不开。

挪不开那就不挪了,顾柏荣干脆放任自己的眼神落在了教室角落里的那个人身上。

梁星灯是个典型的淡颜冷美人。

冷白皮丹凤眼,唇色浅淡,脸部线条柔和,头发和眼睛的颜色特别深,近乎黑色,极致的黑白对比下,那股冷感的白便被衬托得愈发明显。

今天穿的这白衬衫更把他这股冷感脱俗的气质映衬到了极致。

漂亮倒是漂亮,顾柏荣在心里啧了一声,就是这朵高岭之花实在扎人得很。

咦……等下?

梁星灯的耳朵是不是……有点红?

顾柏荣眯了眯眼睛。

一团阳光笼罩在梁星灯身上,在阳光下,那层薄薄的耳朵透着光,显出玛瑙般好看的红色。

耳朵红了?为什么?

顾柏荣还想再去看看梁星灯的脸红没红时,有人喊了他一声。

“顾哥,你愣在这看什么呢?”

顾柏荣猛地收回了视线,能一口气念一段长贯口不卡壳的他难得磕巴了一下:“啊……没、没看什么。”

班长看了他一眼,也没深究,继续说:“你后面是不回来了吧?”

顾柏荣嗯了一声:“户籍不在这,要回去高考。”

“那你跟我过来下。”班长说:“贺知文今天有事来不了,他知道你后面不回来了,给你准备了离别礼物。”

“哟。”顾柏荣笑说:“那我回去得好好谢谢他了。”

“大家都准备了的。”班长笑了笑,冲班上喊道:“诶,你们准备给礼物快给了啊,一会儿顾哥得走了。”

“谢谢大家啊!”顾柏荣笑着喊。

“不用谢!”

“顾哥!以后苟富贵勿相忘啊!”

“顾哥!有来有回知道吧!一会儿记得在我衣服上签个名哦!”

顾柏荣一一笑着应好。

“我先把贺知文的给你。”班长说。

贺知文是美术生,他准备的是一张画。班长从课桌里掏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慢慢拧紧了眉头。

“怎么了?”顾柏荣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疑惑地问。

班长神色古怪的从课桌里摸出了两个细长的礼品盒,一个暗蓝色一个枣红色。

暗蓝色的是贺知文一早就拿给班长的,他今早从家里带来放到了桌子里,那这个枣红色的……是谁送的?

“……多了一副画。”班长把两个礼品盒都拿到了桌子上,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呃……应该是吧,我也不确定另一个是不是画。”

闻言,顾柏荣挑高了眉梢:“多了一个?”

“嗯,蓝色的那个是贺知文送的,红色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班长挠了挠头说:“我来到教室后出去上了个厕所,不知道是谁送的。”

顿了一下,他又说:“那时候就我和梁星灯在,他应该看见了是谁送的,你要不问问?”

梁星灯一直竖着耳朵在听顾柏荣这边的动静,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连脊背都僵硬了几分。

顾柏荣抬头朝梁星灯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他紧绷的脊背,仿佛如临大敌。

“……算了。”顾柏荣收回了视线,耸耸肩说:“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总有署名的吧。”

说完,他拿起了枣红色那个细长礼盒,打开一看。

里面果然是一幅画,卷成了个圆筒状放在盒子里。

顾柏荣拿起画,展开一看,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连班长也哇了一声。

这是一张4开的素描纸,上面画的顾柏荣……很不一样。

之所以说不一样,因为这张画是童话风的。

顾柏荣穿着威武的盔甲,手中花纹繁杂的长剑指地,他的脚边匍匐着一条黑色巨龙,巨龙的尾巴圈在顾柏荣的身边,巨大的仿佛灯笼一样的眼睛半垂,留出一半竖线的瞳孔。

长风吹过,他的头发和披风都向后吹拂,顾柏荣的脸上带着恣意的笑容,眼睛看向了远方连绵的山脉。

就好像要去征服一段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