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如既往大咧咧地调侃,“学妹。”

人都到跟前,温静只能颔首算作招呼,紧接着又听人问:“歌听得还满意吗?”

上台为她演奏的想法,是临时起意,以至于原先乐队的人手听到消息后骂骂咧咧一通,短时间内去排练一首从前从来没碰过的歌,不是没有难度的。

好在个个天赋异禀,配合默契,演出效果并不输给别人。

温静脑海里浮现出刚才舞台上的一幕,神游的自己似乎并没有分清现实和幻境,尤其当林叙唇间唱出的那一句“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几度让人心脏骤停,情绪翻滚。

没等到她的回答,林叙唇际的笑淡下去几分,“不满意吗?”

“没有。”温静深呼吸,“很好听。”

时间不早,没能聊太久她们就要走了,段小佳回头,和学长们挥手告别。

相比而言温静的性格格外内向。

傅凡洲算是局外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捅了下旁边林叙的胳膊,“那女的底子还可以,不过,叙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的了?”

“现在。”

“……”

晚会的热度持续发酵到期末。

关于林叙在台上说的那个女孩,始终没被扒出来,各种猜测都有,说前女友的居多。

前女友学姐的照片再次被翻找出来,乐忠于八卦的段小佳保存一张发给温静看。

学姐听说是那一届的校花�

��温静看完后只有,挺漂亮的评价,并没太关心,当下首当其冲的是考试。

考试周是最忙碌的,好几天连手机都没怎么玩,待到考完后准备回家,才想到回家的车票是要考抢的。

这年头抢票是门技术活,引入不少黄牛投机。

温静没抢到票,在宿舍多呆好几天,温母得知后,建议她要不坐大巴。

坐大巴要转很多站,春节年运哪哪人都多,温静想再等等。

期间收到林叙的信息:【学妹,在家了?】

考试那一周就不见他踪影。

听说是去西北赛车场了,两人上一次聊天,还是很久前。

温静扣了个“没”字。

林叙:【你不会不打算回家过年吧。】

他知道她国庆没回家,选择在店里打工。

这次要是还不回去。

留在咖啡店打工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刚好可以找她一起过年了。

温静实话实说:【没抢到票。】

林大少爷“哦”了个字。

他对抢票没什么观念,想起身边朋友会做软件抢票,就给她说:【地址和身份证发来,我帮你抢。】

温静起先是拒绝的,但她手机的性能实在太差,宿舍网也一般,她想要的低价票每次都是一劫而空,毫无胜算的机会。

不过在发之前,她先转账三百过去。

林叙:【?】

温静:【你领了我再发你吧。】

她怕他不要车票钱。

林叙算是领会到这点小心机了,领完后看到她发来的地址,是一个偏北面的小城市。

不一会儿,温静收到反馈。

林叙:【没抢到,你凑活坐飞机吧。】

温静:【……】

飞机票,商务座,下午起飞。

她就知道,这人没法完全信任。

.

落地后没人来接,打的温母电话,没通,温静自己叫车回去,路上给林叙转账,不出意外被拒收了。

【你要是实在觉得欠人情。】

【回学校后不要躲我好了。】

温静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想起他的回复。

家里没人。

温家住的是九十年代的一栋两层红砖楼,传统老样式,有独家庭院,平常家里总会有个人看家,这次回来,所有的房门都是紧锁的。

这时收到温母的回电。

“静静啊?有什么事吗……你回家了吗?”温母颇感意外,“我们还以为你过年前回不来了。”

以为二女儿不回来,所以一家四口去远在海南的姨妈家旅游去了。

这几天温静始终没听到一点消息,家族群里毫无动静。

温母略感歉意,说是弟弟嫌弃家里冷,要急着过去。

“你想过来吗?要不我给你订机票吧……哎呀我忘了,现在机票不好定。”温母叹息。

“没事。”

温静挂断后,用钥匙打开厅室的门。

他们走了有两天,家里断水断电,毫无生气,客厅冰凉一片,柔软的靠枕看起来都格外冷硬。

温静打开行李箱,一一卸下里面的衣服,把夏秋的鞋子放在鞋柜里,整理的时候看见旁边有一个AJ的盒子,男款的,看鞋码数是弟弟的。

她盯着看了很久,没记错的话,这种鞋子没有一两千是拿不下的。

收拾完后她去厨房找吃的准备做晚饭,走之前温母做足了准备,冰箱里没有新鲜的蔬果,只有下面冷冻一些猪牛肉和鸡翅。

再看调料区,连盐都用完了。

最终只能找到柜子底下的一包豚骨泡面,还好燃气没断,烧水下面勉强对付一顿晚餐。

一个人吃完饭,周围显得更加寂静,温静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整理床铺。

长时间不回来,桌面上积攒一些灰尘。

只有衣柜是干净的。

大姐的衣服多得塞不下,会过来借用她的衣柜。

书桌是小学就在用的木制的,上面被弟弟贴有奥特曼的贴纸,年岁久远,早已凝固在上,撕不下来,擦不干净。

桌面收拾干净,温静将包里的书本放上去,还有一个眼镜盒。

眼镜摔坏后她没有再戴过,可每天还是会想起,眼镜曾经的主人。

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站在夏日沙滩上,摘下眼镜留给她保管,说他很快会回来。

可他再也没回来。

他冲入海浪,将自己的救生衣给了一个溺水的小孩,自此,那个陪她长大,教她吉他,约好一起考大学的少年,沉默于海底。

徒留她一片孤寂寡欢。

这晚温静睡得早,长途奔波带来的疲惫,导致她不到八点就睡了。

还做了个梦。

梦境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拼凑不了一个完整的片段,但她潜意识里知道是谁,试图伸出手,加快脚步去奔跑,去追逐,想要抓住他的手。

忽然,人没了,她一个人站在黑暗的空洞里,迷失方向。

“林叙——”

“你在哪——”

忍不住低叫一声,温静猛地坐起身。

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呼吸,额间仍然不断弥出冰冷的细汗。

有时候竟然分不清梦到想见的人算不算噩梦,如果不算的话,为什么连梦里都无法如愿地抓住他,如果算的话,可他又是自己朝思暮想想要再见一次的人。

手机这时忽然亮起,刺破房间的黑暗。

温静拿起看了眼,屏蔽的家族群里有妈妈发的照片,问她喜欢什么,可以买回来给她做纪念。

她点开返回,对话栏里还有“L”发来的未读信息。

【到家了吗,也不和我说声?】

【温静?】

【对方撤回一条信息。】

可能长时间没等到她的回复,又因为女孩子出远门,他干脆拨了视频通话。

温静点到接通键。

林叙似乎没料到她会针对接通,“你那边怎么那么黑?”

无美颜的原相机下,他的五官依然抗打,轮廓清晰,鼻梁高挺。

尽管只是屏幕上出现的人,温静的心仿佛安宁很多,“在睡觉。”

刚醒,声音透着朦胧的沙哑。

“这么早就睡?我打扰到你了吗?”林叙轻咳一?????声。

“没有。”

她本来就是要醒的。

“下次能不能报个平安。”林叙说,“回去后都不和我说声。”

温静本来是想说的。

结果回来后看到家里没人,心里有点乱,收拾完屋子做完饭后就犯困。

“对不起。”她低声道。

“……倒也没怪你的意思。”

不知为何,听到那端柔软细腻的嗓音,林叙又没了脾气。

温静还想说话,忽然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过来?

那一家四口都在海南没回来。

她按亮了灯,拧开门,朝着楼梯的方向警惕喊了句:“谁——?”

楼下没开灯,但明显有个人影闯进来,看到光亮后,犹豫几秒后,迅速开溜。

温静没看清人,但清晰地辨认出,那是个陌生男子的身影,她没有追过去,返回房间把门反锁,走到窗口前,想继续观察,但那人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口罩和帽子将人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一会儿,就听见摩托车开走的声音。

林叙注意到异常的动静:“怎么了?”

“可能是小偷。”温静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砰砰的。

“小偷?明目张胆地去你家偷东西吗。”

“……家里只有我一个。”她说,“我爸妈他们带姐姐弟弟去海南过年了。”

那小偷估计就是一个镇上的,没准还做一番考察,知道家里人走了两天,冒胆过来行窃,但没想到温静会回来。

温静刚才开门的行为其实很危险,万一小偷蹑手蹑脚来到房间门口的话,可能她一开门就遭殃了。

还好他胆子不大,看到人就跑了。

尽管如此,温静依然心有余悸。

重新开亮灯,喝了口杯里的水,试图让自己平静。

视频通话没挂断,林叙问道:“没报警吗?”

“已经跑了,明天再说吧。”

看不清人的模样,也没有犯罪证据,报警的话,顶多做个记录。

他又问:“你害怕吗?”

难得的认真。

温静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手机屏幕,“还好。”

“都吓出汗了。”林叙淡淡道,“眼睛也红了,还嘴硬。”

她没再狡辩。

有些无助地深呼吸。

没有声音,但视频没断掉,可能这一刻,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陪伴,哪怕是沉默,哪怕隔着网络。

林叙看着女孩隐忍的神色,朦朦胧胧的男声透过无线电波传来,“温静,怕可以说出来的。”

第二天。

温静去警局做完记录后又去菜市场买菜。

小镇的温度比南城要低很多,菜都冻得硬邦邦的,拿起来费劲,知道一个人吃不完,所以没买太多。

年前,各个地方已经有年味了。

摊子一样摆出来,卖糖葫芦,糯米糍的,温静在一个卖卡通气球的流动小贩手里买了个蓝胖子的。

她喜欢哆啦A梦。

如果她也有这样的朋友,是不是可以坐时光机回到过去,回到悲剧还没发生之前呢。

又或者,她可以用竹蜻蜓去救人。

一手提着气球,一手拎着袋子,往家的方向返回,到巷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冷峻挺拔如一棵树,

以为寒风迷眼,是自己看错,定定站在原地。

林叙似乎正对着导航找位置,不经意回头,和她对上目光。

他唇际撩起了然的笑,慢条斯理走过去,还是老套的搭讪方式:“好巧啊,学妹。”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

夏晴额头有块胎记。

从小到大,都在“丑女”的嘲笑中度过。

路述和她是两个极端,N大校草,生来天之骄子。

她在炎热的教室里做题时,他约会的女伴一任又一任地换。

没有人把他们联想到一块。

直到桌肚里一封情书的流露,揭露夏晴对路述长达三年的暗恋。

她一笔一划卑微的字句,被同学大笑读出。

所有人拿她是个笑话。

路述却在众目睽睽下,指腹给她擦干净眼泪,散漫地轻哄:“我觉得……你人很好。”

自此,二人关系熟稔起来,少女情愫如藤蔓疯长。

但一次偶然,夏晴听到路述和他兄弟们的谈话。

“玩玩她而已,你以为老子会当真?”

夏日蝉鸣,戛然而止

-

后来的夏晴,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做掉胎记手术,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为原画界知名设计师,身边不乏富二代追求者。

受项目要求同一家游戏大公司谈合作,她再次看见路述,内心早已没有年少时那般热烈,和他保持距离。

公司经理询问她的创作灵感是否和初恋有关,夏晴心如止水:“不知道,没有过。”

下班的必经路段,张扬的深蓝跑车挡住她所有去路。

路述依着车身,没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模样,眼底一片红,嗓音黯哑深沉,“没有初恋?”

“那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