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带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透过典雅的窗帘与雕花的窗沿,在床边投下了玫瑰般的剪影。

舒桥从梦中醒来,猛地掀开被子, 坐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去拿手机,借着夕阳的光, 看到时间一栏写着“18:32”。

竟然睡了有八个多小时。

可他怎么总觉得这八小时不仅仅是在睡觉而已, 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舒桥用手揉顺了额前的发丝, 眯着半只眼打量起了四周, 视线在飘到床头柜时, 忽地回过神来!

对、对了!

他想起来了……

他再一次穿到了纸片人的世界, 并且在醒过来的最后一刻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那就是, 那个玩家所处的地方——

正好就是这座酒店!

玫瑰花园酒店的装潢格外古典高雅, 所有的房间的背景墙都特地设计了浅淡的玫瑰刺绣, 台灯更像是一朵鲜翠欲滴的玫瑰,这高定的特色不是任何一所酒店、一个房间能够模仿得出来。

而更加重要并且与众不同的。

就是床头柜上的一封洁白又美丽的,玫瑰信笺。

为了让客人能够留下珍贵的建议与感言,玫瑰酒店的所有房间内都会留下一封信笺,但别致的是, 每一种房型的信笺又有不同的设计, 就好像标间的信笺是红玫瑰,而套房的信笺刻着是……

紫蔷薇。

舒桥在那个玩家的身侧,看到了一封刻着紫蔷薇的信笺。

想到这里, 他的手不禁攥紧了床单。

酒店的套房是24层至26层, 他睡觉的时间是11点至19点之间,也就是说……

在这个时间点, 他的楼下、他的楼上、还有他这一层楼里。

就一定有那个玩家!

那个他一直找不到任何线索、无比神秘的玩家!

就恰巧在这个时间点与范围内, 出现在了离他并不远的地方!!

只要、只要能够在这个小范围内进行搜索。

他一直找不到的真相, 或许就近在咫尺……

……

舒桥的额间出了一丝冷汗,他的心中砰砰直跳,说不出究竟是出于对未知的惧怕,还是对于真相的紧张与惶恐。

但无论如何,只要找到了那个玩家,只要能弄清楚事实……

他说不定就可以不用再穿越到那个世界里,再也不用穿那什么玩意儿的兔兔女仆和猫猫女仆了!!

这么好的机会被他逮住,这么关键的线索被他发现。

他得赶紧动身去找人才行!

舒桥的眼前一亮,正准备翻开被子就冲出门去,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说起来……

刚才他被线索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思考,只想要动身去抓人。

可是现在想来,动身,究竟要怎么动?抓人,又该怎么抓呢?

舒桥犯了难。

抓人的范围确实不大,也就是三层楼;找人的时间点也不广,也就是这八个小时。

但是这三层楼里至少也有十几二十间客房,不知道多少位客人,难道他还要一个个敲门去问吗?

况且,他是十一点入睡的,退房时间是下午两点,已经错过了一批客人,说不定在其中就有那个他想要找的人。

……

舒桥只觉得脑阔疼。

就算是只有二十几人,难度也有些大,前台一定不会随意交出名单和监控,区区二十个人对于他来说就宛若大海捞针。

但是,转念一想。

如果这些人的名单他真的能拿到,那排除一些年纪性别不符的、发型不对的、还有不玩游戏的……

剩下的几乎所剩无几。

想要精准找到那个玩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舒桥又觉得自己重燃了起了希望。

他默默地定了个小目标,又恢复了心情,嘴里哼着小曲儿就往客厅走。

在DLL男团还没解散时,老师曾评估过他们每个人的能力。舒桥的舞蹈是跳得最好的,嗓音也很清澈,表现力也是上乘。

但他唱歌实在是很灾难。

按声乐老师的说法,就是舒大歌星他感情实在太浓烈,唱歌时一个不注意就感情飙升,颇有种破罐破摔到极力破音的感觉。

但舒桥一直到现在都改不了这习惯。

因此只要给他一个唱歌的机会,他就能从哼哼唧唧到仰天狂啸,抓着桌上的花露水,搁在手里当话筒就冲出房间——

舒桥:“喔呜喔呜耶咦,你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一把火!火耶火耶火耶!”

沈故:“……”

舒桥:“耶……”

舒桥:“……”

……

沈故轻咳了一声,将腿上的书本合了起来,勾了勾唇:“起来啦?”

舒桥:“……”

舒桥:“嗯嗯刚起呢,这里的蚊子挺多的,我喷点花露水啊。”

只要你社死得够多。

脸皮就够厚。

下次社死就追不上你。

想不到吧,一个完美的良性循环。

他说着就把花露水话筒的头给拔了,在空中喷了好几下,一不留神给喷到了嘴里,哈啾哈啾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沈故的嘴角忍不住又往上扬了扬,压下了眼里的闪烁,递了一杯饮料过来:“喝点水吧。”

影帝给他倒水……

影帝给他倒的不是水,那是天山雪莲甘露水。

舒桥揉了揉鼻尖儿,连忙接了过来,小小地抿了一口,笑道:“谢谢,好喝。”

沈故抿了抿唇,低下头继续看书。说是看书,倒像是无意义地快速翻书,额前发丝微垂,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舒桥喝了几口仙水,觉得精神稍微恢复了些,便小心地把窗帘拉了一条缝,伸头往楼下看。

他临睡前,楼下还是乌压压的一片人群,如今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除了守在楼下的安保警卫外冷冷清清。

“看来都疏散得差不多了。”

沈故点了点头:“谢温现在过来接我们了,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哦……”

舒桥应了一声,忽地神色一凛,警惕了起来。

他可没忘了,当时谢温可只是让沈故一个人上来的,可是他穷途末路鬼使神差鬼迷心窍,就跟着沈故来房间了,要是被谢温知道该怎么办。

沈大少爷是不怕谢温,可是他怕呀!

舒桥连忙拉上了窗帘,缩了缩头:“沈故老师,谢谢你的招待,那时间也挺晚了,我先行离开……”

沈故:“急什么,等谢温来再走。”

舒桥:“不不不,我掐指一算,此地不宜久留,要是留久了,或许会有血光之灾……”

沈故:“……”

沈故眉间一挑:“你是不是怕谢温责怪你?”

舒桥:“。”

妙啊。

这你都看得出来。

但就算他的灵魂已经低头,他的肉体也将永不言弃!

舒桥大义凛然:“胡胡胡闹!我我我怎么可能会怕他责怪我,主要是我我我不请自来,这个礼节上属实是有点过意不去……事不宜迟,我立刻动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叮咚”一声。

门铃响了。

他心里“咯噔”一跳。

晚了晚了。

完了完了。

他现在肯定是被抓个现行。

舒桥立刻变成了焉儿吧唧的小萝卜,还保持着鬼鬼祟祟要偷跑的姿势,颓颓地僵在了原地。

沈故看着他那苦瓜一样的小脸,强忍着才没大嚎大叫大呼awsl,只能也憋成了个苦瓜脸,站起身道:“我去开门。”

舒桥忙甩了甩脑袋:“我去!”

沈故:“你跟在我身后就行。”

舒桥:“不行!是我一定要跟来的,跟你没关系。”

沈故压低了声音:“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认,我会对你负责的。是我挑选的人,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舒桥:“好像不是这个问题……”

总觉得沈大少爷的话有哪里怪怪的。

不对劲。

沈大少爷今天一整天好像都不对劲。

正想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的空档,沈故已经甩了他好几米远。

他的腿本来就长,三步作两步就率先走到了门前,一按门把,把门给打了开来。

舒桥跟在他身后小跑了几步,就感觉到了门外走廊的水晶灯照射了进来,一个人影在门口摇摇晃晃。

虽然谢温都是唤沈大少爷“祖宗”,但他怕这次事态严重,万一真连累到了沈故,还是心中一紧,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只是他的解释还未说出口,就看到了沈故的脸色蓦地一变,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唇带上了一丝冷清与不悦,连好看的眉间都微蹙了起来。

舒桥有些困惑地伸出了头。

透过沈故与大门的缝隙,他在有些刺眼的光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舒桥?!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人发出了熟悉而又有些尖锐的喊声。

这个音色,这个频率,这个语气。

正是程笛。

真他妈。

诠释了何为阴魂不散。

舒桥只想大大地翻个白眼。

程笛还敢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才想问程笛怎么又出现了?!

怎么老是你!

How old are you!

上次在片场偶遇不够,今早来发布会偶遇了是吧。

今早发布会偶遇不够,现在又跑来酒店房间偶遇了是吧?

等等。

酒店房间?

程笛的口气,明显是不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所以他真正想找的人应该是……

……沈故?!

舒桥猛吸一口气。

他连忙上下打量了程笛,这才发现程笛不仅时间出现得巧,就连身上穿的衣服和造型都不一般。

上午来的时候,程笛还是一件白色的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而现在却完全相反。

他穿着一件篮球背心,说是背心,却又薄又透,头发刚刚还没干,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肩上。

晚上的温度不高,他却也不觉得冷,就这样一路滴着水,横穿了一个楼层和大半个走廊,就只为来按个门铃。

而且现在是傍晚,走廊内应该有一些去用餐的客人,程笛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来敲沈故的房门……

好家伙。

很难不说是故意的!

都怪他刚刚一不小心放松了警惕,让沈故开了门,竟然被这家伙给得手了!

可、可恶!

事已至此,绝对不能让程笛更加得逞!

他必须要负起保护沈故的责任来!

舒桥神色凛然地向前跨了一步——但沈大少爷长臂一伸,把他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门框内,半步都踏不出去。

舒桥:“……”

他又无意义地扑腾了会儿,发现自己真的出不去后,只好蹦跶了几下,踮着脚,努力从沈大少爷的肩膀上露出了个头,朝着程笛张牙舞爪。

舒桥:“程笛,你来这里要干什么,赶紧从实招来!”

完了又朝着沈故低声说:“沈故老师,我来冲锋,反正我本来形象就不好,不怕跟他吵。”

沈故的嘴角微微一抽。

他侧头,看向了身后的目露凶光的舒桥——仿佛一只警惕的小猫,敢再惹他一下,就要舞着爪子上去喵喵叫。

嗷!

超凶!

沈大少爷感觉一击致命,差点就没在这个场面回头大喊一句:

你妈的!

巨可爱!

本少爷的本命真的是巨巨巨可爱!

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左手拿起舒桥应援色的荧光棒,右手拿起“同担拒否”的应援扇,手里拿着一条嫁给我的自制24米横幅,从25楼降下来。

草。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沈大少爷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本就对打扰了他的不速之客感觉到厌烦,现在更是将不悦两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程笛这才想起了正题,暂且撇开舒桥,红着脸,低着头说:“沈故老师,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喷了我一身,能不能请你……”

他搓了搓手臂,有些羞怯地抬头:“来我房间看看?”

“热水器坏了?”沈故有些不可置信,“热水器坏了你不会找前台?你没看到房间到处都是前台电话?你不识字?”

程笛:“……”

灵魂三问。

句句戳心。

而且毫不留情,让他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程笛本来有料到自己会吃瘪,但却没有想到吃瘪来得又快又狠又准。

上次在《完全挑战》片场碰了壁,他本来想缓上一段时间,但无奈蹭沈故热度的红利实在丰厚,他一时不想放弃,又碰巧看到了那则新闻——

那日和舒桥出入茉莉酒吧和ASTE酒店的人,好像是沈故。

尽管这则新闻的真假还存疑,大多数人都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他费尽心思地打听了一番,得到了那天沈故确实有出现在茉莉的消息。

也就是说,虽然没有正脸照片作为证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程笛一开始是恨得有些牙痒痒,当场摔了手机,不肯相信,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个绝佳的机会。

沈故会和舒桥去酒店?

那肯定只是玩玩了。

不管他再怎么讨厌舒桥,也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的确是过于耀眼而令人讨厌的存在。沈故会看上他,肯定只是因为这张脸而已。

不然以沈大少爷的个性和身世,难道还会看上舒桥不成?

既然是玩玩,那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当然了,既然是玩玩,舒桥能有这个机会……

程笛想,他难道就没有吗?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比舒桥差,相反的,舒桥能得到的,他一定也可以得到,才会打听到了沈故住的房间,特地挑好了时间过来。

但是为什么?!

沈故完全就没把他看在眼里?!

程笛看着沈大少爷那张写满不悦和烦躁的脸,简直难以置信。

“我……我刚刚打电话给前台了,但是前台还没有上来,”他连忙摇了摇头,泫然欲泣,“热水器的水洒了我一身,你先帮我看看好不……”

沈故握住了门把,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一阵风袭来,门框划过了他的鼻尖,转眼只剩下了无情的门缝。

“沈、沈故!等一下!”

好不容易让人开了门,怎么能就这么放跑。

这次如果让沈故关上了门,那就再也开不了了!

程笛不甘心地伸出手,一只手去掰门缝,另一只手就要去拽沈故的衣角!

一直在沈故身后警惕着的舒桥眼尖地看见了那只手,他本能地不想让它触碰到沈故,因此想也没想地就挡在了之间。

而就在他伸手去拦的那一瞬间——

“啊!!”

……

一声细弱的尖叫忽然在空旷的走廊里响了起来。

舒桥的动作一滞,抬眼就往门口看去——

刚才还想着要挤进门的程笛不见了踪影,在短短的半秒钟内,他就从门框摔到了地板,结结实实地侧躺在了地毯上,泫然欲泣。

周围的人并不少,听到了响动与哭声,都停下了脚步,朝这里张望。

“小笛哥!没事吧!”

程笛的助理从人群中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边蹲下扶起了程笛,一边朝着舒桥就大声喊道。

“干什么啊!舒桥!好好的你推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告诉我!桥桥是谁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