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的易感期每年一次,时间前后相差不会太多,季淮的易感期一直是在四五月份,但他依稀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的易感期也是提前到了年后不久。

季淮关掉花洒,扯过一旁的浴巾随意擦了擦,他的双腿有些发软,小腹像是有一股暖流涌动,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他裹上浴袍,但随即就被衣服上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弄得皱起了眉,易感期的omega对信息素更加敏锐,但同时也会放大其他嗅觉。

他很快爬上了床,嫌弃地将浴袍脱下来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自己则赤着身子钻进了被子里,但刚一躺好,他的鼻端就捕捉到了一丝信息素的气味。

应该是龙舌兰或者别的什么酒,来自于某个alpha,应该是上一任客人留下的,酒店清洁的不够彻底。

季淮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陌生alpha的信息素在易感期的时候无异于一场看不见的侵犯,季淮一把将被子掀开甩到地上,然而冷空气一瞬间包裹住他的皮肤,他被冻的打了个冷战。

季淮身体发着热,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一些潮红,像是点染开的胭脂。季淮冷的厉害,却又实在无法忍受带有气味的被子,他的目光在房间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了被随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来自谈翊的黑色大衣。

季淮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抵挡不过本能的**。

他将大衣拿了过来,紧紧地裹在了自己身上。

羊毛的触感柔软蓬松,季淮颤抖着将脸埋进领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杉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迷迭香灌注入他的鼻腔,那一瞬间,季淮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缩在床的角落,像落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抱紧了身上的衣服,除了等待谈翊回来别无他法。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还能买到抑制剂,因为抑制剂滥用会影响omega的生育功能,季淮依稀听说G国的抑制剂属于处方药,国家限制的很严格,来这里的时候他特地买了几盒带过来,但现在怕是也葬身海底了。

如果没有抑制剂,他该怎么办?

季淮的心脏怦怦乱跳着,理智上他不愿再和谈翊有任何牵扯,但易感期的omega感性远远大于理性,有人曾经将易感期的omega评价为被原始欲望驱使的动物,尽管他被骂到公开道歉,但每一个omega都清楚,他说的没有错。

就比如现在的季淮,无论他对谈翊有多么复杂的感情,在理智上有多么抗拒,但他的身体说不了谎,他在渴望谈翊。

他贪婪地嗅闻着衣服上的冷杉香气,但那些残余的味道很快就无法令他满足,剧烈的渴望和得不到的失落令他难过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哼声。

“谈翊……”季淮轻轻叫了一声,他讨厌自己这副样子,但又无能为力。

他被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气的哭了出来,就在这时,买了食物又处理了一些手续的谈翊终于回来了。

房门一打开,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

“季淮?”谈翊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季淮受了伤,血液流出来才会有这么浓的味道。

然而随即他就听到了细微的哭声。谈翊心里一紧,大步走进去,焦急的在房间中寻找了一番,才看见蜷缩在角落的季淮和被踹到地上的被子。

他像只没有窝的流浪猫,抱着一件衣服瑟缩在床角,露出来的肩颈和耳朵都泛着潮红,脚趾用力勾着床单,原本平整的床铺已经是一片凌乱。

谈翊不明所以:“怎么不盖被子?那衣服已经很脏了……”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未说完的话被掐断在舌尖。

季淮带着哭腔,问他:“能不能买到抑制剂?”

谈翊只觉得喉咙干涩,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轻轻滚动,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涩地说:“我去想想办法。”

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你先……你先忍一忍,我尽快回来。”

季淮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可怜的呜咽。谈翊转身大步离开,在外面冰冷的寒风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制住内心的冲动。

他一个个药店找过去。然而开门的药店本就不多,而抑制剂在G国又属于处方药,在没有医生证明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出售,加再多的钱都没有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谈翊心焦如焚,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买了几盒营养剂。然后尽快安排回国。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谈翊回到酒店,在房间门口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刷开了房门。

浓郁的信息素很快就包裹了他。迷迭香原本清淡的味道因为浓度过高而带上了甜腻缠人的意味,或许是前兆在逃命途中被季淮无意忽略,这次易感期来得快且凶猛,根本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季淮咬着牙,痛苦地喘息着,汗水已经将前额的发丝打湿。

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冷杉的香气,清冽的木质香如同雨后的树林,清爽地抚平燥热,季淮控制不住地支撑起身体,朝着气息的来源扑过去,被人一把抱住。

季淮哭喘着:“帮帮我……”

谈翊的声音发着颤:“……好。”

在这个灾后的城市里,他们短暂的忘记了很多沉重的事情,比如灾难、比如疾病、比如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们的感官被原始的冲动支配,行为完全出于最深处的本能。

季淮昏昏沉沉,分不清昼夜,也记不得自己身处何方,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鼻端清凉的冷杉香气。他像是中了蛊一样痴迷于那种味道,谈翊只是离开了五分钟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回头便看见季淮赤着身体,脚步趔趄地往他这边走过来。

谈翊赶紧挂断了电话,大步走上前接住他,温热的躯体扑在他怀里,填补了他心中空缺已久的地方。指尖的触感滑腻,令人忍不住地心猿意马。

“地上凉,快回去躺着。”谈翊将他打横抱起,塞回了被子里,自己也上床去将人抱住,“醒了吗,渴不渴,喝不喝水?”

季淮根本没有醒,刚刚的动作几乎是在睡梦中完成的,此时他靠在谈翊胸前,很快又陷入了沉睡,也没有答复谈翊的话。

谈翊无奈地笑笑,将被角压实,刚才他是确定季淮睡下,才去打电话安排他们后面的行程的,没想到季淮就跟了出来。也是,易感期的omega受外界因素影响很大,在陌生的环境里,又刚刚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依赖alpha是他的本能。

谈翊无比享受这样的依赖。同时也满心后怕,万幸他找到他了,否则一个omega在管理失序的异国他乡进入易感期,那一定是噩梦一样的场景。

谈翊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季淮,差一点,他就要再一次失去他视如珍宝的人了。

空气中是冷杉和迷迭香水乳交融掺杂出来的甜腻味道,谈翊也很快感受到了困倦。他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一天一夜,又忙前忙后地照顾季淮,只趁着忙碌的间隙见缝插针地干吞了几颗药,好在这会儿烧已经退了下去,但他也实在累狠了,精力已经无法再支持。

两人相拥而眠。

谈翊是被一阵铃声惊醒的,他醒来的一瞬间便飞快地伸手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将声音压得很低:“哪里?”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了一眼季淮,见对方还睡着才松了一口气。季淮的体力也消耗的很严重,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易感期的omega很容易进入体力透支的状态。

“谈总,航管局已经批下航线了,六个小时后就可以出发。”

谈翊低声道:“季淮的护照和签证都遗失了,要提前和海关说明情况。”

“您放心,已经沟通好了,海关也知道G国的情况的。”

“好。”

挂掉电话,季淮发出了一声轻哼,眼皮颤动着醒了过来。

谈翊俯身下去亲吻他的前额和翘翘的鼻尖,“我买了营养剂,起来喝一点吧。你很久没吃东西了。”

季淮伸出双臂,勾住了谈翊的脖颈,主动仰起头去追逐他的双唇。

谈翊的气息粗重了起来,两人缠绵地亲吻着,火热的吐息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

几个小时后,多尔市已经入夜,一辆银白色轿车停在酒店门口,谈翊抱着季淮上了车,司机载着他们往机场的方向赶去。此时的多尔机场还是一片安静,所有的航班全部停飞,民航的巨型客机静悄悄地停泊在广场上。

只有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在夜色掩盖下冲上了天空,朝着家的方向飞去。

季淮再一次醒来时是在飞机的卧室里,虽然大床柔软舒适,但陌生的气息还是让他惶恐不安,像遇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努力地往熟悉的地方躲,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谈翊的怀里。谈翊抱紧了他,安抚道:“没关系,我在这里,没事的。”

他也知道易感期是不适合长途跋涉的,准确的说应该连家门也不要出,在最熟悉的地方陪着omega安安稳稳的渡过才是最好的,但情势所迫,他们必须回国。

经过了漫长的飞行抵达国内后,谈翊连飞机都没有下,一件事就是将等在机场的下属送过来的抑制剂喂给了季淮,足足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季淮身上的燥热慢慢褪去,神志也逐渐清明起来。他又将一杯水和一颗药放在了季淮面前。

“把这个吃了。”

季淮看着那颗药片:“……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