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舒展白色的翅膀,随着一声“咻”的箭鸣,长箭贯穿信鸽的身体,几片白色的羽毛落下来。

侍卫前去捡起了信鸽,如今是清晨,接到纸条之后,匆忙地赶向皇宫之中,消息送去了千阙宫。

信是越勉的人拦住的,越勉命人将消息带过去。一份是密件另一封是在驿站拦着的信,都是李大人从寅城送来的。

两封信内容一致,李大人在寅城找到了嵇雪容,准备不日便带嵇雪容回来。

有李大人的亲兵,嵇灵玉如今在京城,没办法奈嵇雪容如何。

“七殿下,不如等人到了京城,我们再下手。”瑶池说。

嵇灵玉看着信件,未曾言语。

景和帝一直召嵇雪容回来,这消息若是传到景和帝那里,再对嵇雪容动手会非常难。

“瑶池,我让你找的药如何了?”

瑶池:“已经命人寻来,药是南昭秘传……七殿下当真要如此。”

嵇灵玉让她去找的是可以令男人生子的药方,需要长时间的滋养,喂了之后会改造体质。

瑶池自知失言,于是道:“奴婢越矩了。”

“只是到不得已时以防后患,”嵇灵玉对瑶池愿意坦言,他身边没有比瑶池瑶碧更忠心的人了。

“若是我能坐上那个位子,他心如今不在这里,我担心他会逃跑。”剩余的嵇灵玉没有说,他只说到这里。

瑶池低头应声,没有再多问。

嵇灵玉从小便偏执,想要逃跑的流浪狗尚且要折磨一番之后再丢弃,在他腻烦丢弃之前,便是他的所有物。

另一边,京中某处暗桩。

方定戎:“殿下,信已经传过去,我们现在可要进行下一步计划?”

嵇雪容:“暂时不用,他看完信,会采取下一步计划。”

他和嵇灵玉本身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有一样兴许是相同的,那便是都不相信景和帝。

数十年来,他身为太子尚且如此想,尽管景和帝未曾亏待过他,但是圣心难测。

迟迟不封王,立储却禁止出宫,还有那封他曾经看过的圣旨……

他尚且如此,按照嵇灵玉多疑敏感的性子,想必比其他有过之无不及。

棋桌上棋子遍布,嵇雪容落下一枚黑子,看向窗外,窗外乌云密布,今日京城是个阴雨天。

“想必他不会令孤失望。”

……

嵇雪容要回京的消息很快念桥便知晓了,他日日在千阙宫打转,嵇灵玉不放他出去乱跑。

他在千阙宫嵇灵玉不怎么管他,他是无意中听见了这个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

嵇雪容马上就要回京了,会过来接他吗?

念桥略有些着急,他在千阙宫中,有些消息能够听到,比如嵇灵玉已经部署好,一旦嵇雪容回京,会要嵇雪容的性命。

他想要提醒嵇雪容,但是千阙宫密不透风,他半点消息都传不出去。

念桥这一忧心,他几日吃不下饭,很快就病倒了。

嵇灵玉传了太医过来,念桥吃什么吐什么,小脸惨白,在软榻上躺着,抓着被子的手指细瘦无力。

几名太医过来开了药,念桥连药汁一并吐了,太医束手无策,最后嵇灵玉不得已请了宫中医术最高明的明太医。

明太医原先为有念桥诊断过,对嵇灵玉道:“他肠胃娇弱,如今是心疾导致,几位太医开的药只能治体外,没办法治心疾,他若是一直这般……”

明太医摇了摇头,略微叹息。

窗外花池里面的千金枝到月末已经枯萎,前几日长得好好的,如今似人染了病气。

嵇灵玉盯着窗外的千金枝出神。

原先他移这种花过来,此花娇贵至极,难以生养,最后种活了,花期却比寻常的千金枝要短,会在花期繁盛的时期提前枯萎。

千阙宫的花池原本便不适宜养这般娇贵之物。

念桥便如同这千金枝,哪怕一时能养好,很快便又会枯萎。

“明太医可有医治之法?”嵇灵玉问道。

明太医摇头,对嵇灵玉道:“只能开一些滋补的药汤,殿下想办法让他喝了……不能再继续吐下去了。”

明太医不知念桥为何忧心,只当是和嵇灵玉两人之间的事,有他开了药之后便走了。

人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念桥和嵇灵玉两人。

嵇灵玉坐在床边,很快瑶池便端来了熬好的汤药,他接过来,将念桥抱在怀里,喂念桥喝药汤。

念桥如今没什么精神,缩在被子里,脑袋有些昏沉,带着苦味儿的药汤到了唇边,念桥略微别过去,不大愿意喝。

“你可听见了明太医所说,若是你再这般吐下去,兴许没命去见三哥。”

念桥朝嵇灵玉怀里缩缩,闻言没什么反应,眼中湿漉漉一片,依旧不愿意吃药。

嵇灵玉略微皱眉,药汁一会便放凉了,放凉之后又要重新熬一碗。

他掰起念桥的下巴,念桥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反抗,任他掰过去,一双大眼睛又深又黑,瞅着他眼底溢出来一层水汽。

嵇灵玉只犹豫了一瞬,强硬地把药灌下去,念桥反应非常微弱,被掰着嘴灌下去药。

没一会便脸色白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把药汁全部吐在了**。

“咳咳……咳……”念桥唇齿之间都是苦味儿,胃腔在绞痛翻涌,唇边还沾着药汁,苦胆都跟着吐了出来。

这一番药没有喂成,宫女忙来忙去为念桥重新换被子,晚上的时候念桥发起了烧。

念桥烧的晕了过去,额头温度烫的吓人。

明太医半夜又被请过来,看了念桥的状况之后有些为难。

“七殿下,微臣无能为力……他这副身子不吃药不行,若是药没法下肚,兴许会烧坏身体,之后留下病根。”

开了几副退烧的药,嵇灵玉彻夜在念桥身边守着,念桥昏睡过去,喂药喂了两碗只下去一小部分,其余全部洒了。

念桥睡的不安稳,额头上冒出来冷汗,眼睫湿漉漉的,偶尔发出几声微弱的低-吟。

嵇灵玉握住念桥的手指,念桥身上温度很高,他拿了冰过的手帕放在念桥额头上。

手腕猝然被握住,念桥没什么力气,只是虚虚地握着,像是抓住可以倚仗的东西。

“太子哥哥……不要走。”

嵇灵玉任念桥握着,眸中黑沉阴郁,气息只散发出来一刻,很快把念桥裹着抱在怀里,念桥柔顺地在他怀里待着。

瑶池端了药过来,看着念桥烧的通红的小脸略有些担心。

药汁接过来,嵇灵玉顺势喂进念桥嘴巴里,念桥的嘴巴不容易撬开,兴许梦到了在意的人,这会听话许多,药汁喂了大半碗进去。

清晨,念桥在嵇灵玉怀里醒来,嵇灵玉半闭着眼,还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

念桥还有些低烧,这会清醒了,他要掰开嵇灵玉的手臂,手上没什么力气,倒是嵇灵玉察觉到动静醒了。

“七殿下。”念桥略微推推嵇灵玉,他手指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碰在人身上像在挠痒。

嵇灵玉还抱着他,见他醒了,立刻让人先熬了药汁过来,端着碗喂药。

念桥微微别开脸,清醒了又不愿意喝药了。

嵇灵玉捏住了他的下颌,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视线像是一张细密阴沉的网,此刻情绪收敛些许,尽量耐心道:“把药喝了。”

“你这是作给谁看,如今三哥不在这里,还是你想让我用嘴喂你?”

嵇灵玉抱着人略微收紧,将念桥困在怀里,视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若是这般……不如把剩下的一并做了,正好满足你的念想。”

若是平日,念桥一定会因为这番羞辱的话而面红耳赤,如今反应平平,只是下意识地要脱离嵇灵玉的怀抱。

他使不上什么力气,挣扎非常微弱,着急地脸上红起来。

“七殿下不必操心奴才,我不会让太子哥哥出事……你休想得逞。”

这番话一出来,嵇灵玉就知道了念桥在想什么。说来说去,不过是生气他要对嵇雪容下手。

“常常有人跟我说你心思单纯,若真单纯,也不会在我不在宫里时去勾引三哥……如今同我说这些,是仗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便拿此作威胁。”

嵇灵玉语气平静,神情并非如此,他眼中压抑着冰冷阴森的情绪,问念桥:“你不想让三哥死……却想让我去死?”

念桥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在嵇灵玉看来便是如此。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嵇雪容不会放过他,他也同样不会放过嵇雪容。

“随七殿下如何想。”念桥闷闷地说,他如今日日挂念着嵇雪容,担心嵇雪容回来了会出事,察觉到了嵇灵玉心情不怎么好,他也没心思搭理。

当日念桥和嵇灵玉不欢而散。

念桥还发着烧,他这一病病了半个月。

最后一次明太医过来,又开了药,临走的时候给念桥留了一张纸条。

念桥认出来了是嵇雪容的字迹,嵇雪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明太医写的注意事项摘誊了一遍。

是嵇雪容让明太医给他传的信,让他好好喝药养好身体。

嵇雪容已经回京城了?难不成那一日真的是嵇雪容过来了?

那为什么嵇灵玉这边收到的消息是嵇雪容还在路上呢?

念桥想不明白,他不打算为难自己,只要嵇雪容没事就好了。

他于是按时喝了药,因为上次触了嵇灵玉的逆鳞,嵇灵玉好几日没有再过来。

他自己愿意吃药,身体渐渐地调养回来,后来过来的并不是明太医,太医每日过来给他把脉。

前一段时间喝的是治病的,后面喝的是调养身体的。

调养身体的药是补药,念桥喝完腹部灼烧,半夜常常被热醒。

而且……两腿总是难受,念桥在湿漉漉的**醒来,他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立刻便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