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烧的温度不高,但他还是执意打了点滴,理由是输液烧退的快一点,而且药苦的要死,他实在不想连吃几顿。

护士利落地给他扎完针,拿胶带固定好针的位置,兴许是下意识把和他一起过来的乔牧阳当成了陪护,临走之前还不忘对乔牧阳贴心叮嘱道:“这瓶输完了记得来喊我换药。”

乔牧阳听了礼貌回应:“好的,谢谢。”

顾淮听完两人的对话,看了眼缓慢滴落的药液,低头将输液管上的滚轮不断往上滑动。

“滑回去。”

按在滚轮上的手指顿了顿,抬眸猛地对上了目光凌厉的乔牧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怂了,讪讪将滚轮推到原位。

不对,他怕什么?

顾淮盯着滚轮,想要推回去,但又觉得刻意,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己经过了换季感冒的高发期,休息室这会儿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周围只剩下医生不时叫号的声音,他俩就这样老实地坐着,没人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顾淮不自在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刷着无声短视频,药效这会儿还没上来,屏幕的白光在面前一晃,头更晕了,他按灭手机对着乔牧阳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乔牧阳靠着金属座椅,抱手臂睨了顾淮扎针的那只手一眼,调侃道:“我走了,万一你想上厕所怎么办?”

顾淮大概是真的烧糊涂了,他顺着这话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他就算真的想上厕所,乔牧阳能帮上什么忙?

帮他脱裤子?还是帮他扶着?

乔牧阳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顾淮,忍不住笑出了声儿,逗他玩的,还真想上了?

顾淮转过头看见乔牧阳眉眼里浓厚的,散不去的笑意,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又被逗了。

啧-他咬着后槽牙,正想骂出口,忽然脑子一转,半挑着眉邪气的朝乔牧阳勾了勾手指。

顾淮摘了口罩,眼周因为发烧泛着淡淡的红色,弯眼一笑,牵着眼尾微微上扬,虽然乔牧阳不想承认,但确实还挺好看。

他顺着顾淮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凑了过去。

顾淮手上扎了针,不能随意乱动,约莫两个人间的距离差不多了,他才俯下身贴着乔牧阳的耳朵,轻佻地说:“怎么?要帮我扶着?”

顾淮此时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配着鼻塞时的发出的气音,像看不见的爪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乔牧阳的心脏。

这傻逼玩意发烧的时候还挺好玩,他在心里暗暗笑了几声,眼底的狡黠在转头那一瞬**然无存,他对着顾淮的侧脸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裹挟着似有似无的**:“想试试吗?”

顾淮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势,刹那像被点了穴似的,后背僵硬地立在那儿,直到乔牧阳抽身离开,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还不回神?

这就被吓到了?想不到还挺纯情,乔牧阳心里想着往后一靠,撩起眼皮沉默地看着顾淮脸上僵硬的表情,见他不说话,客观评价道:“没事儿别学别人撩人。”

顾淮脸一热,他确实不怎么会撩人,但又不想在乔牧阳面前认怂,于是硬着头皮反驳道:“谁撩你了。”

乔牧阳笑了笑:“是,狗撩的。”

艹了。

顾淮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盯着他,仿佛准备在他身上凿出个洞,他觉得好笑却又担心顾淮炸毛导致手上扎的输液管回血,于是耐着性子提醒道:“别动,小心手。”

人一发烧就变得迟钝而顺遂,顾淮转头愣愣地看了眼针管,炸起的毛跟着收了回去。

乔牧阳睨了眼墙上的挂钟:“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就当助人为乐了,你睡吧,我帮你看着吊瓶。”

顾淮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况且他真的是困了,于是含糊地“嗯”了一声,闭上眼,彻底放空大脑,仰躺在公共座椅上。

乔牧阳分开腿,手肘顶着膝盖弓了会儿腰,才随手从一侧的报纸架抽了本泛黄的杂志,封面的日期停留在两年前。

里面的内容现在看来已经过时,他翻了两页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又合上重新放回了原位。

身侧的顾淮呼吸逐渐平缓,乔牧阳偏头看了眼扎针的那只手,确定输液管没有回血才抬头看向那张睡脸。

脸颊的薄红还没有消退,他的目光在那一处停留了会儿,最后没忍住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块皮肤,还有些烫,但似乎退了不少。

乔牧阳下意识松了口气。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异样,蒲扇似的睫毛轻轻颤动,乔牧阳全身的神经霎时紧绷在一起,接触皮肤的那根手指仿佛也跟着烧了起来。

他腾地收了手放进口袋,身体后仰坐回原来的位置,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顾淮身上,只见他本能地将下巴缩进衣领,又静了下来。

顾淮一米八,身高不低但肩膀比其他人要窄一些,外衣宽大藏了半张脸,显得整个人十分瘦弱,一看就特别好欺负......又莫名其妙想去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