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去年你参加的那个活动,今年空了个位置,一等奖加十分,有没有兴趣?”何宇火急火燎地推开寝室门。

来的人是他们班的班长,顾淮平时和他在一起打球混得勤,私底有事偶尔也会找对方帮忙,这次虽然没有明说,但估计也不例外。

证书含金量高就意味着参加活动的人不再少数,至于为什么缺人,多半是因为过程繁琐,准备起来费时费力,结果也没法保证。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确实没人想做,何宇过来找顾淮,多半是因为导员规定必须凑出一个小组,而他恰好参加过一次,是最合适的人选。

按道理来说,顾淮确实应该报名参加,可偏偏他这人嫌麻烦,尝试过一次的事情就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活动刚开始他没打算报名,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因为被人再次强调的十分而轻易改变主意。

他有意拒绝,何宇断然不会强人所难。

还不等顾淮找到合适的措辞,身后传来一阵有意无意的凳子拖拽声,金属摩擦大理石地面,声势挺大,瞬间将寝室里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同一个位置。

顾淮不乐于声张自己的私事,因此何宇不清楚他和许末冬之间的矛盾。

何宇眼神怪异地打量了许末冬一眼,稍瞬,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顾淮被这么一打岔,脸上表情略显茫然,而这会儿何宇被逼的病急乱投医,压根没看出来顾淮想要拒绝的神色,阔步走近,一只手撑着他的椅背,继续盛情邀请:“你参加的话,咱们肯定能得奖。”

这还真不一定。

虽然说每年院里举办的这个活动换汤不换药,但主题不同,需要准备的项目也不尽相同。他去年只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严谨来说确实没办法保证全局。

不过何宇兴致正高,他只是不想参加,没必要给对方泼冷水。

许末冬松开手里握着的鼠标,轻飘飘的地看了眼顾淮,不屑地笑了一声:“就他?何宇你还真的挺看得起他,上次的比赛要是没有学长带他,他怎么可能获奖。”

莫名被提名的何宇皱眉看着许末冬,他显然并不认同这个观点:“许末冬,都是一个寝室的,有必要带着这么大的偏见吗?”

“呵-你不信问问顾淮,是不是啊。”许末冬说完,偏着身体将一旁的空塑料瓶隔空投进顾淮座位附近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原本乱糟糟的寝室,刹那安静得针落可闻。

顾淮转过头,冷漠地回应着许末冬明目张胆的,充满挑衅的目眼光,一字一顿道:“傻逼。”

“你说什么?”许末冬气结,腾地站了起来,恼怒地走到顾淮面前,攥紧他卫衣的领口,一把将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四目相对,顾淮丝毫没有被许末冬的气势吓到,他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嘴角,说:“傻逼啊,脑子不好了,耳朵也听不见了?”

“你-”许末冬红着眼吼了出来。

一侧的杨珂见形势不对,忙不迭上前拖住许末冬的双臂,试图制止对方即将落在顾淮脸颊上的拳头,可惜还是稍微晚了一步。

口腔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顾淮向来不喜欢吃亏,他顺势朝许末冬小腹踹了一脚,接着抬手不悦地抹了把还在往外渗血的嘴角,伤口被一同拉扯引得脸颊牵拉疼,他轻轻舔了舔嘴角,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艹。”

怀里的许末冬还在挣扎,杨珂额角的青筋止不住地跳:“老实点,你再闹一会儿,导员都该知道了。”

“妈的。”许末冬听到这话,没打算继续闹下去,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挣脱杨珂的束缚,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室。

待人走后,杨珂一边放松着酸胀的胳膊,一边凑近看了眼顾淮破相的脸:“你也是,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脾气......”

相比许末冬,他更清楚顾淮的性格,两者相比较了一下,一时间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干脆不想了:“啊,烦死了,疼不疼啊,你可就剩这张脸能看了,别毁了。”

“嘴不要就捐了吧。”顾淮淡淡看了眼杨珂,微垂着眸子嫌弃地抚平衣领的褶皱,脚踝好了大半,不过长时间站立还是有些疼,他朝后拉出凳子坐了下来。

穿堂风吹得阳台门接连撞击墙面,声音沉闷,何宇猛地回过神,脸上的表情逐渐由震惊变为尴尬。

参加活动的名单里有许末冬,按目前两人的关系来说,他确实不好意思继续邀请顾淮参加比赛,但话已经说了,这会儿收回就显得十分刻意,犹豫中语气带着些许为难:“顾淮......那个......”

“我知道名单里有他,你不用担心我们打起来,我没打算参加那个活动,不过不是因为他。”

顾淮身体后靠懒散地倚着靠背平静开口,名单他看过,但对他的选择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干扰,如果他要是感兴趣,即便面对傻逼,他也能忍着把这个活动做下去,可惜他这次是真的不感兴趣。

“行,我知道了。”

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室内的空气里带着散不去的霉味儿。

乔牧阳把收上来的实验数据放在任课老师桌上,走到窗边把关闭严实的玻璃窗开了半扇,看了看窗外云层厚重的天色,低头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教学楼的窗户外留有一段房檐,雨水飘不进来,只有带着潮湿水汽的风不断涌入。

他们班提前下课了十分钟,这会儿办公室里的老师还没有结束课程从教室回来,他从桌角的笔筒里拿了一支笔,在花名册末尾“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牧阳,参加活动不?”

手中直液笔的笔尖一顿,白纸上迅速晕了个黑点,乔牧阳合上笔帽将笔放回原位,抬眸看了眼朝他走来的何宇,礼貌笑了笑:“人还没凑够?”

暗淡的白光下,乔牧阳嘴角微微上扬,却并不热切,像隔着钢化玻璃的精美展品,疏离安静,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别提了,问了一圈都没人来,因为这个许末冬还把顾淮......”

何宇有些丧气,话说到关键才意识到这里是办公室,瞬间噤了声,可话说了一半不说下去总觉得别扭,于是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低声说了下去:“打了。”

“怎么回事?”乔牧阳低头拿起一沓纸质报告,四边在桌面上磕平,佯装无意地问道。

“就因为这个活动,不过我也不确定,感觉俩人的矛盾还挺大。”何宇下意识瞄了眼乔牧阳手里的那叠报告,右上角的时间似乎停留在两周之前,是早已交过的报告。

何宇一时有些纳闷,不等他彻底看清,那叠报告已经被乔牧阳装订整齐,附上了白色封皮。

“严重吗?”乔牧阳随手将装订好的报告连同桌上的文件一同整理进书立。

“什么?”何宇将目光从那叠文件上移开,愣了两秒才恍然回过神:“嘴角破了。”

他怎么想起来关心顾淮了?这俩人不是一直不对付?

何宇想了想迟疑道,“你”字才发出前音,便被走廊传来的喧嚣打断——下课了。

乔牧阳没有再给何宇继续发问的机会,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便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