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赵煜只能躺着,基本起不来,为免麻烦,他吃喝都很少。沈澈,威逼利诱,全不管用,对方伤筋动骨的,他又不敢用强,只得每日抓鱼熬汤给他喝。

赵煜每每憋到不行,才劳动沈澈将他抱起来,挪到远处老树根旁方便。

终于缓了十几日,他能在沈澈的帮助下,起身,单脚蹦着自行找地方解决三急之事,才开始吃三两猎回来的野味。

自春寒,到春暖,二人在这“世外桃源”养伤,一晃,又两个月过去了。

赵煜能一瘸一拐的走动时,天气已经渐热,二人的日子,也过得如同“野人”了。

沈澈其实早就想走,他生怕赵煜骨头长不好,迫不及待的要带他去找大夫看伤。

离开之前,赵煜郑重的向瀑布上游拜了拜——江吟风这一生一言难尽,但毕竟,关键时刻,是他救了二人的性命。

木筏顺着潭流入江,漂泊而下,见到炊烟杳秒,人间烟火时,赵煜甚至感动得眼窝发酸,他不禁感叹,自己终归俗人一个。

兜兜转转,不敢再回狞泉,只得去到离狞泉不远的镇上。饶是如此,也已恍如隔世。

难兄难弟二人,在身上摸了个遍,能凑出来的钱财,只够买两身衣裳,住店休整一两日。

再算到赵煜有筋骨内伤,需要找医生医治调理,钱便更不够了。

好在,二人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物。

车到山前,自会柳暗花明。

于是,先找客栈住下。

这夜,脊背沾了床榻,赵煜睡得踏实。待他第二日醒来,睁眼便没见沈澈。桌上除了早饭,还留了张字条,写道:“好好躺着,等我回来。”

赵煜俊秀的眉毛挑了挑,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慢悠悠的喝了粥,回**躺着,他腿脚不利索,腰上的伤也没好,想那巨大的坠落之力,加上江吟风反向的托举,他没直接折了腰椎,就已经算万幸的造化了。

突然闲下来,想着日后能跟沈澈诗酒江湖了,让赵煜觉得不真实。

他正胡思乱想,三两回来了,自窗子处飞进来,落在赵煜床边。

赵煜连忙解开它脚上的信筒,果然见,里面放了书信和银票——几日前,他着三两带消息回家报平安,如今,父亲亲笔回了信。

得知赵煜无恙,赵何故的心放下来,但又交代他暂时隐匿行踪。

朝上,出了大变化。

皇上回都城之后大病一场,经此一事,也不知道他是想开了,还是心死了,禅位给肃王,自己做了太上皇。从月前,除了日日礼佛,还就只一门心思的寻找沈澈的下落。

赵何故多少知道赵煜与沈澈关系匪浅,如今儿子活着,那么太子殿下,八成是与他在一起的。

既然要躲,就不能再被找到。

赵煜看完把信烧了,眼看快到中午,他在**躺得要生根发芽似的难受,刚起身挪到窗边推开窗子看街景,沈澈回来了。

进门见他在窗边坐着,皱眉“啧”了一声,过去把人抱起来,放回**:“你腰伤没好,不能坐着。”

说完,就去收拾没什么好收拾的细软。

赵煜撇嘴道:“我躺得都要化在**了,难受得很。”

沈澈凑过来给他揉腿按腰:“过会儿咱们就挪地方。”

于是午后,二人溜达到一家医馆门前,牌匾上四个字“韩氏正骨”。

还没进门,屋里须发皆白的老者便看见了二人,迎出门来。

“小伙子,回来了,你说的朋友,便是这位吗?”

这老人家虽然眉毛胡子都是白的,脸蛋儿却红扑扑的,眼睛里冒着精光,一看便知他身体极好。

沈澈恭恭敬敬的向老人行礼:“正是。”

老人上下打量赵煜一番,回身向屋里道:“阿乔,收拾一下,”说着,引着赵煜到后堂去,直接推开厢房门,“二位就暂住在这里吧,也方便这位公子每日医治。”

赵煜看向沈澈,对方只是笑着看他,片刻才道:“韩大夫医术高明,你这伤得好好医,免得落下病根,”说着,他又凑近了低声道,“旁的,你不用担心,只管住下便是了。”

要说,这韩大夫医术也确实高明,只在赵煜腰上摸了几下,便皱眉道:“公子习武,根骨底子不错,只不过这伤由两力相冲导致,劲力还残留在筋肉里,须得行针敷药,慢慢散掉,与腰伤相比,你腿与手臂上的骨伤,倒显得平常了。”

老大夫医者仁心,下午便开始给赵煜医治,针灸扎下去,并不疼。

只是随着针扎进皮肤,有好多道奇怪的劲力在肌肉里**漾开来,滋味也着实不怎么美妙。

待到把药敷完,天色都已经黯淡下来,沈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煜不知去哪里找他,正巧有个年轻人进屋给他送汤药来,他便问道:“劳烦大夫,与在下一同前来的公子呢?”

那年轻人将汤药递到赵煜面前,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意,道:“公子先把药趁热喝了吧,你那朋友求我爹给你医伤,但他身上的银钱又不够,所以,只得帮我们做点事情。”

赵煜一愣,这事儿放在谁身上其实都普通,更得感叹韩大夫医者仁心,可偏偏放在沈澈身上,让赵煜心里一揪。

他喝干药,将药碗递还回去,道一声“多谢”便没再说什么。

反而这年轻人来了劲头儿,药碗往桌上一放,拉着张凳子凑到赵煜面前坐下,笑道:“我叫韩乔,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那朋友紧张你得很,你们……是同门?”他说着,眼睛便扫向赵煜的佩剑。

赵煜知道他是见到二人的佩剑一样,才猜测二人是同门。

这般,他也懒得解释,便笑着点了点头。

韩乔见他不爱说话,眼珠一转,又问道:“我看他待你不一般,是不是喜欢你,你喜欢他吗?”

赵煜皱眉,已经开始在心里骂街,心道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喜不喜欢的关你屁事。索性换个话题,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递上去:“劳烦交给韩大夫,这是诊金。”

韩乔面露诧异,明白的表情是——原来你是管账的,有钱啊?

刚伸手要接,沈澈回来了。

一把截胡了银票,又揣回赵煜怀里,向韩乔道:“小韩大夫,别听他的,咱们都说好了,还是按说好的来。”

韩乔看看赵煜,又看看沈澈,笑着摇头,出门去了。

沈澈则没事人似的,开始收拾屋子。

他虽然只穿着一件普通的墨色长袍,却毫不妨碍他继续一表人才。脸上没了那道黑纱,让他看上去显得亲近许多。

他收拾完屋子,便又跑到厨房,端了饭菜来。

吃饭间,赵煜几次想问他与韩大夫做了什么交易,都被沈澈用街市上的见闻岔过去了。

这么一来,赵煜倒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尊心使然,不敢冒然再问了。

吃完饭,赵煜刚伸手要收拾碗筷,沈澈一巴掌拍开他手,笑道:“歇着去。”

赵煜皱眉笑道:“怎么就这么金贵了?”

沈澈把盘子碗敛罗到一起,熟练得不像做过太子的人,不经意间挑起眸子看赵煜,笑道:“在我这儿,你就是这么金贵的。”

说话间,他怕油污弄脏了袖子,便把衣袖往上拽了拽。

可这一拽,赵煜清晰看见,他小臂上一道血口子,很浅淡,只怕沈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小臂外侧划伤了。

赵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终于直言问道:“你与韩大夫,到底做了何交换,他能免你诊金?”

显然,沈澈的心思,没有赵煜设想得矫情,直言答道:“前些日子打过仗的关系,有些草药卖断了货,如今千金难求,有钱都没处买,因为那药只能野生,少有人能挖得到,”说着,他极得意的道,“但以我的身手,易如反掌。”

赵煜刚想张口说,自己有钱。

沈澈便兴高采烈的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到赵煜手上。

金灿灿的,竟然是一小锭金元宝。

“没了太子的身份,我也照样能让你衣食无忧。”沈澈可得意了。

“哪儿来的?”

“意外收获,挖到棵老参,即刻便有人高价收了去,金子你收着吧,”沈澈笑眯眯的,得意写在脸上,“至于普通药草,挖多少,我便分发到各家医局药馆多少,所以,不光是钱的问题,这是积福的好事,”说着,他神色暗淡下来,“我爹……我终归是想替他攒些福报的。”

这理由彻底把赵煜堵得没话了。

只得看着沈澈端盘子出门,心里七上八下的留在原地。

待到二人洗漱已毕,吹灯各自躺下,赵煜心里依旧乱糟糟的,自己尚能向父亲报平安,但沈澈呢……

也不知这辈子,他与皇上还有没有父子相见的一日。

怕是没有了吧。

虽然眼下的结果,已经算得上完满了。

想到这,他悄悄从自己**下地,一瘸一拐又轻手轻脚的摸到沈澈床边。

沈澈许是真的累了,也或许是终于找到有人能好好给赵煜医伤,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他睡得踏实,呼吸已经沉下来了。

赵煜便悄悄在他身边躺下,生怕吵醒了他,只得小心翼翼、做贼似的,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

沈澈呼吸的节奏变都没变,就在赵煜以为他是真的睡着了的时候,沈澈突然转了个身,撑起被子,把赵煜拢进一片温暖里。

“你腰伤好了?不怕受凉?”沈澈说着,把被子往赵煜后腰处多拢了拢。

赵煜满肚子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别胡思乱想,”沈澈又道,说着,他眼睛眯开一条缝,蓝灰色的眸子里透出些狡黠,“你要是不好好睡觉,不如回答今儿白天小韩大夫的问题,你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赵煜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果然是正经不过片刻。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明知故问。”

赵煜转过身去,头发垂在一旁,衬得耳边颈后的皮肤,细腻白皙得好像上了哑光釉面的白瓷,沈澈忍不住贴上去亲了亲。

突然之间的亲昵,吓得赵煜一缩脖子。

映着幽微的烛火,沈澈见对方脖子上寒毛瞬间炸起来了。

心里得意,笑道:“别怕,你有腰伤护体,我现在可不敢折腾你。”

话刚出口,沈澈便后悔了,就见赵煜又翻转回来,笑没好笑的看着他道:“是吗?”

说着,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的,自沈澈鼻梁,滑到唇上,打了个圈,又描摹到他颈间的凸起,一路向下。

沈澈顿觉不妙,赵煜的手轻轻几下,就勾扯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对方,却乐在其中,突然凑到近前,舌尖在沈澈颈侧掠过。

沈澈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一股悸动,自颈侧,向上直冲到头顶百汇,向下冲至小腹气海。

他翻身起来,捉住赵煜的手压在**。居高临下、一言不发的看着被自己按住的人。

可赵煜倒好,任他制住自己,全不反抗,不仅如此,老老实实的躺在那,笑着与他对视,眼神里还有些许挑衅的意味。

几次三番,沈澈克制住狠狠亲吻怀里人的冲动,暗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终于泄了气,把赵煜抱在怀里,闷声道:“睡觉。”

赵煜从来都识时务,给台阶就下,蹭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沈澈怀里合了眼睛。

我对你的喜欢啊……要用今后一辈子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