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办公桌上的资料被风微微吹起,时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屿季酒店的方向,那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循环浮现。

林嘉因回到家,发现司念在沙发里躺着,司念听到动静后暂停了电影,走向厨房。

“来吃饭吧。”司念把厨房煲的汤盛出来,烤箱里的甜点也好了。

“真贤惠。”林嘉因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心情瞬间变得很好。

“那当然。”司念饿了,没等林嘉因坐下就动了筷子。

司念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林嘉因的饭量也是一如既往的小,稍微吃了点就饱了。

“要不是知道你这毛病,还以为我做饭多难吃呢。”司念还没吃完,悠哉悠哉地喝着汤。

“他是铭安的总裁。”林嘉因突然开口,视线落在绿色的桌布上笑了笑。

司念正夹着一块排骨,她愣愣地看着林嘉因,觉得放下也不是,吃下也不是。

“碰上了?”司念最后还是把排骨放到了口中。

“嗯。”林嘉因低低地应了一声。

司念突然大笑,但正吃着东西突然噎到了,一边笑一边咳嗽。

林嘉因看着她这幅样子,慢悠悠地给她倒了杯水:“噎死你得了。”

司念连忙接过来,一杯水下去终于不咳了,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嘉因:“孽缘呐。”

林嘉因心想,没有孽,也没有缘。

“再次遇见,感觉如何?”司念这下知道刚才的“垃圾”是什么了。

“挺好的,公事公办。”林嘉因淡淡开口。

“事情变得有趣了。”司念笑笑。

有趣吗?林嘉因淡然一笑,想起了他的那句“眼熟”,对她倒是公事公办,就是不知道这次用燕大的学生,是为了博哪个姑娘一笑。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司念还沉浸在看戏的状态中。

“嗯。”林嘉因应声。

“其实那天在酒吧,向赫也在。”司念当时的目光被向赫夺去了,那是在他妻子去世后他们第一次见。

“他们认识?”林嘉因抬头看着司念。

“不知道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司念摇了摇头,她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燕城真小。”

林嘉因又想到了今天在燕北郊区的那些人,她抬头看向窗外,天外是不是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而人类只是他们渺小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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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也算正常,就像林嘉因手里不只有铭安一个客户,时傅整个公司也不只有燕北一个项目,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只需要做好整个项目的把控就好了。

除了偶尔几个众人一起参加的电话会议外,他们从没有私下联系过。

周四临近中午,方彦森敲了敲林嘉因办公室的门。

“请进。”林嘉因没抬头。

“在忙什么?”方彦森推门进来。

看到是方彦森,林嘉因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简单道:“策划部交上来的方案。”

方彦森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今天晚上铭安有一个宴会,你和我去吧。”

“什么宴会?”林嘉因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都是他们旗下的代理商,算是联络感情吧。”方彦森笑着说。

“我就不去了,衣服什么的都没准备。”林嘉因说的是实话。

“衣柜里不是有吗?”方彦森看向一旁的衣柜,“那件黑色的裙子好看。”

今天办公室有点凉,林嘉因刚刚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忘了关上,她看着衣柜里的那件黑色长裙,暗自思忖。

抛开私事不谈,这样的场合确实能让双方加深了解,消除在工作中的摩擦,而且铭安旗下的代理商众多,说不定还能挖到客户。

更何况,也确实没什么好顾虑的。

“好,下班一起过去。”林嘉因看着方彦森笑了笑。

“中午一起吃饭?”方彦森看了看时间。

“和司念约好了。”林嘉因笑着说。

“这段时间不见她来公司找你。”方彦森和司念也算认识,没少被她叫“方扒皮”。

“在我家住着呢。”林嘉因明显感觉这段时间被她喂胖了。

“你们两个倒是潇洒。”方彦森也没再坚持,和另一个客户总监去吃饭了。

临近下班,林嘉因换上了那条长袖黑裙,袖子微微挂在肩膀上,是浅浅的小v领设计,堪堪露出了锁骨,也完美地勾勒出了腰部的轮廓线条,正式又不失优雅。

夜幕逐渐降临,刘师傅开车将方彦森和林嘉因送到鸿艺公馆,车停后,方彦森下车为林嘉因打开车门,绅士地伸出了手。

林嘉因一条腿迈下来,银色细闪的法式高跟鞋踩在地上,露出了漂亮的脚踝。

身后的车离去,林嘉因和方彦森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入会场。

鸿艺公馆三楼的休息室内,时傅手持酒杯伫立在落地窗前,奢华的吊灯流光溢彩,在他身上留下浅浅的光晕。

他看着她挽着男人的胳膊进来,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那天晚上,是方彦森吗?

“时总,下去吗?”卫峰出声提醒。

等了几秒钟,卫峰没听到时傅回应,只见他沉默地注视着楼下园内的场景。

过了片刻,时傅放下酒杯,下楼了。

宴会开始,卫峰代表时傅做了个简短的致辞,然后大家就随意走动了。

“时总。”方彦森看到时傅打了个招呼。

“还以为方总能亲自负责这个项目。”时傅笑着上前。

“嘉因比我能力强,她来带这个项目我更放心。”方彦森笑着说。

“看样子,时总是看不上我了。”林嘉因举杯轻笑,眼角是淡淡的风情。

时傅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和他谈笑,他笑了笑,和她碰杯:“怎么会,林总的厉害我可是领教过的。”

他的话意味不明,林嘉因不动声色地挑眉轻笑:“时总真会玩笑。”

两人在初遇的公馆言笑晏晏,在人来人往的晚宴中无声对峙,在耐心垂钓的眼波中华光深藏。

寒暄了几句后,时傅离开了。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待会儿该胃疼了。”方彦森拿起盘子给林嘉因夹了点食物,看似随意,却都是她爱吃的。

“谢谢。”林嘉因明白他的心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小事上拒绝。

两人说话间,有人朝他们走过来,林嘉因端起酒杯。

“方总,又见面了。”来人看向方彦森。

“这是鼎盛建材的陈总。”方彦森笑着为林嘉因介绍,其实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说不上认识,“这是我的搭档,林嘉因。”

“你好。”林嘉因笑着举了举酒杯。

“你们公司招人是不是看颜值?一个个都这么赏心悦目。”陈总玩笑道。

“陈总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方彦森笑着开口,目光扫过另一边时,无意间看见个熟人,“你们先聊着,我去那边看看。”

“好,方总去忙。”陈总说。

只剩下林嘉因和陈总,对于鼎盛建材,林嘉因以前听说过,但了解的不多。

“陈总对接的是铭安哪个项目?”林嘉因随意问道。

“多多少少都有涉及,建材嘛,和房地产行业捆绑得比较紧。”陈总简单说道。

“房地产现在已经算不上朝阳产业了,陈总如果想打造品牌拓宽销路,让公司以后的名气更上一层楼,”林嘉因顿了一下,笑着递出一张名片,“可以找我们。”

“林总说的我都心动了。”陈总收下名片,看向林嘉因,“据我所知,凯扬之前服务过建材的客户?”

“看来陈总也是有备而来。”林嘉因笑了笑,“没错,那是方总来燕城后的第一个客户,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但经过方总这双手,如今已经是建材行业耳熟能详的品牌了。”

“方总的能力我是知道的。”陈总笑着说。

“凯扬本来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林嘉因下巴轻抬,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陈总爽朗地笑了两声:“林总放心,这张名片我一定收好。”

觥筹交错,人影攒动,时傅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谈笑风生,交杯换盏。

她说凯扬本来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却跟他说乙方起的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你办这种宴会,就是让她来挖我们供应商的?”时傅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

“谁能想到林小姐如此的……清新脱俗。”卫峰坐在时傅旁边,有点想笑。

这种聚会并不是铭安第一次办,每隔两三年代理商大换血时都会办一次,虽然今年没有大换血,但卫峰作为老板的得力助手,得事事以老板为先,苦老板之所苦,甜老板之所甜。

林嘉因和陈总谈得很投机,陈总离去后,她吃了点东西,不一会儿身边又来了个人。

“你好。”来人率先打招呼。

“你好。”林嘉因笑着回。

“是凯扬的林总吧?我是尚辰设计的李穆,是铭安外包的装修设计公司。”李穆说着拿出一张名片。

“原来是李总。”林嘉因笑着收下名片,但无意与他攀谈。

因为比起刚才幽默风趣的陈总,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李穆说什么,林嘉因就客气地应付两句,虽然兴趣缺缺,但也不至于让他下不来台。

两人说着话,林嘉因喝了口酒,但恰好一旁路过的人无意中撞了下林嘉因,酒洒在了她身上一些。

那人似是没有察觉到,连头都没回,林嘉因也懒得叫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正当她准备拿出纸巾擦拭,李穆已经把手放到了她的锁骨前。

“这人也太不小心了。”李穆的手在她肩膀处流连,好像在为她擦身上的酒渍。

“李总,离我远一点。”林嘉因冷冷开口。

“林总这是说的什么话,待会儿我们出去喝一杯?”李穆愈发盖不住眼里的猥琐。

林嘉因眼底浮上一层冷意,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穆,以及背后的那道注视。

他在看她,林嘉因知道。

同样是在鸿艺公馆,同样的场合,同样的遭遇,只是曾经给她留下西服的男人,如今在隔岸观火。

“李总好自为之。”方彦森从另一边疾步过来,不动声色地将林嘉因拉到身后。

方彦森面色冷寒地看着李穆,攥起的拳头就要抬起来,林嘉因看见连忙拉了下,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方彦森没再说话,拉着林嘉因的手离开了,他们的动静并不大,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李穆恼羞成怒地嘟囔了一句。

时傅端着酒杯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嘉因离开后,李穆又换了目标,只是在几个人聊得正欢时,卫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李总,时总叫你。”卫峰笑着看向李穆。

“时总?叫我?”李穆愣了愣,有点不相信,因为他平常根本没有机会跟时傅接触。

“嗯,请跟我来。”卫峰说着离开了。

李穆连忙跟上,心里还在暗喜,以为时傅对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比较满意,要增加项目了。

卫峰领着李穆走过曲折的回廊,来到时傅所在的花园角落,这里很僻静,所以他才能将他们刚才的一言一行听得清楚,看得清楚。

“时总,您叫我。”李穆笑着上前。

“坐。”时傅淡淡开口,看不出情绪。

“好,这段时间我们都按照客户的需求……”

“今天不谈工作。”李穆还没说完,时傅就打断了他。

“啊?”李穆有些愣怔。

“听说李总喜欢喝酒?”时傅笑着问。

“嗯……平常没事是喜欢喝点儿。”李穆不知道时傅是什么意思,说话也渐渐变得没有底气。

“来,我陪你喝。”时傅凉凉地开口,眸底一片晦暗。

“时总……”李穆这时候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没等他再说什么,一旁的侍者已经拿了三瓶酒过来,分别为李穆和时傅倒上。

“喝。”时傅看着他说。

李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在时傅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继续。”时傅轻声慢语。

听到时傅的话,侍者又为李穆满上,而时傅面前的那杯酒依旧没动。

“时总,是不是我哪里做……”李穆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对面男人散发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李穆又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这次不等时傅开口,侍者就为李穆满上了。

满满的两杯烈酒下去,李穆实在喝不动了,心里也有点恼火:“时总,就算铭安再财大气粗,您也不能仗势欺……”

“我让你喝——”

时傅眼沉如墨,他突然起身捏着李穆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张嘴,把一杯酒灌了下去,桌子上还放着两瓶打开的酒,时傅拿起一瓶也毫不犹豫地给他灌了下去。

这么灌,喝的没有洒得多,卫峰在一旁看着有点心疼那两瓶酒,还挺贵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往这边走了几步,渐渐的很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有人拿起手机拍照录视频。

在时傅去拿第三瓶酒的时候,卫峰上前一步先行拿走了,并细心地为他递上纸巾。

时傅眼眸黑沉沉的一片,他停下动作,直起身看着李穆,高高在上的目光像是在看卑劣的蚂蚁,他接过卫峰递来的纸巾,缓缓地擦拭着手上的酒渍,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时傅擦干净后,目光从李穆身上移开了,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中,卫峰跟在时傅身后一起离去。

卫峰开车,缓缓离开鸿艺公馆,时傅坐在后面不耐烦地扯开两颗衬衣扣子,他打开半扇车窗,晚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但吹不散他此刻的烦闷。

“她男朋友是死的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