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没在一起么?

陆景阳拧眉疑惑, 他赶紧把羊腿肉放下,擦擦手,凑到苏瑶身旁悄声问, “他们两个?啥情况啊?”

苏瑶顺气的动作一顿, 诶, 突然聪明了?

她侧头看了眼对面的粉红泡泡,抿了抿唇,心里好像也咕噜咕噜地冒出了小泡泡。然后, 她转头看着他立体俊朗的脸, 侧脸后方的耳朵....乌黑的眼珠子一转。

“想知道?”她轻声问。

陆景阳老实点头, “昂。”

苏瑶压平想上扬的唇角, 对着他脸, 举起食指,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你过来点, 我告诉你。”

陆景阳愣了愣,自己距她不过两拳头远,他看向她。

细细白白的手指, 不停地往前勾啊勾,像极了钓鱼竿的小勾子。

“你过来呀。”苏瑶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也就是看在跟你关系好, 才说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你的,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呀!?”

关系好这三个字犹如迷魂汤。

陆景阳脚不自觉地往她身边挪了挪, ....一个拳头,衣角被一个小粉圈抓住, 往右边拉了拉, ....半个拳头, 直到一粗一细的腿紧贴成一条线,他顿时像触了电一般,呆住。

未等他反应,身旁人突然倾身靠近。

手也贴到他耳边,那股跟葡萄般甜蜜的气息伴随着她温热的呼吸随之拂来,陆景阳的瞳孔微张,黑脸又开始冒热气。

“我跟你说呀。”

“是这样的....”

苏瑶故意说得很慢,语速慢悠悠的,时不时地停顿一下,偷瞄陆景阳的反应。中途还差点笑出来。

“就是知遇姐姐吧....”

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耳边慢慢诉说着,但陆景阳的脑子跟搅了浆糊一样,完全不记得她说什么。脑海只浮现出一张水润樱红的唇,在自己耳边,张张合合,惹得他耳朵绯红一片。

他咽了下口水,象征性地回了一句,“什么?”

苏瑶瞥见耳廓上的红晕,以及,似乎能听见某个宽厚的胸膛处,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心脏蹦跳声,像击大鼓一样响。

他的心跳声如雷。弄得苏瑶也有些紧张,她稳了稳神,嘴唇刚张开。

前方突然传来叶知遇的惊讶声。

“——呀。”

苏瑶惊得心一跳,顿时更紧张了,想退后的动作没控制住力道,嘴唇似乎擦到了个滚热的皮肤。

柔软濡湿的唇瓣扫过耳廓。

陆景阳整个人如入定了一般,满脑子都是那匆匆一秒的贴合。脑子完全下线,只有心脏还在一下一下地,急促地跳动着。

苏瑶只感觉嘴唇碰到个热热的东西,来不及在意,因为她一转头,满眼都是叶知遇打趣的表情,以及...大老板似笑非笑的脸。

脸轰得一下更热了。

别看她嘴上和行动挺勇的。

但是勇敢现场被其他人抓包,苏瑶简直恨不得遁地逃走!

啊啊啊啊!好丢人呐!!!

姐妹打趣的笑容太刺眼,她不服气,反将一军道,“那个...是陆景阳问我...问我你们俩什么情况!"

“我偷偷告诉他,你们现在真的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对面那两张看乐子的笑容一顿,不约而同地别开眼,摸了摸鼻子。

苏瑶连忙抓准时机,指着眼前的羊肉堆说道,“这堆羊肉怎么处理呀?”

“对。”叶知遇笑了笑,说,“我来教你们。”

她指挥着他们留了一大块新鲜的鲜羊肉,把筋膜、肌腱等部位全部挑去,剁碎成肉泥。接着把羊肠子泡到蕉芋淀粉水里,加盐不断换水搓洗,洗去表面的白色油脂,闻着无异味时,要开始加料调味了。

膻味是个大问题。叶知遇提议说,“酒能去腥去膻,我们去找那个猴子酒吧?”

陆景阳咚咚的心跳还没缓下来,他想去透透气,便主动接话说,“我去我去。”

说完直接拿起武器,转身离开。

在寂静安然的树林间,他的心跳声逐渐平静下来,来到面包树下,一靠近树门,浓郁的发酵味飘出来。

他还记得那个果泥的恶心触感,怀揣着不确定的心情,用竹勺试探性地舀了舀,只舀最上面的**。颜色是那种亮黄色,闻着确实有股酒味。

伸出舌尖试了试。

一股辛辣味从舌尖上传来,陆景阳瞪大圆眼,卧槽,真是酒啊!

可惜钟瑾和苏瑶一个不喜欢一个不会喝,唯一跃跃欲试的叶知遇被勒令不许碰。孤独的酒没意思。

第一杯酒只能喂给羊肉泥,搅匀后,放上盐香葱等作料,叶知遇还让苏瑶放了些木姜子增香。搅匀后,用筷子捅开羊肠,往里不停塞肉泥,塞到羊肠衣被撑开,用绳子系上一节,继续反复操作。

弄完后,苏瑶再剩余的羊肉两面上都抹上盐,拉了三四行晾绳,才把新入库的羊肉和羊肉肠挂完。齐齐一大排,投射出一大片阴凉,看着分外有满足感。感谢这头长毛羊,让他们整个秋日都不用再担忧肉类问题。

中午,又在叶知遇的指挥下。

钟瑾做了一锅清汤羊杂锅,副厨动作虽慢,但已经像模像样。他把所有下水统统泡洗去油,羊的心肝肺是主菜,羊肚肠和羊头肉是附佐,一起切丝切片,下锅焯水去血水,撇去浮沫,留下原汤水。

加一点点酒去膻,加大块良姜等作料放入辅佐部分继续入原汤熬煮,熬到羊杂汤头满是鲜香味。再挤入主菜们继续熬煮,这样能保留心肝肺的脆嫩和嚼劲。

陶锅里逐渐飘出满满的鲜味,汤水熬成像米汤一样的乳白色,一锅暖胃的清汤羊杂锅出锅了,最后加上一把粉条,再撒上绿色满满的葱花。

“——吃饭啦。”

中午的这顿饭吃得每个人浑身发汗,叶知遇喝完两大碗羊汤,肚子圆鼓鼓的,原本冰凉的手脚也回出暖意。这锅汤原本是冬天的主角,但在秋来时吃上一锅,也别有一番风味。

下午的时候。

男生们开始给固定外墙。叶知遇闲着没事,拉着苏瑶一起整理羊毛。

清洗日晒几小时的羊毛已经变得干净了很多,但还是有些杂乱。她们俩一人拿个小梳子,一边把羊毛里的杂物梳出来,一边徒手揉搓疙瘩。

梳出来的大多是些断裂细碎的糙毛和小木屑,花了大半天,两人将其整理完毕,此时的羊毛颜色是黄白黄白的,不是那种明亮的白色。

苏瑶将其重新冲洗再摊晒开来,中途要经常揉搓,把结成团的干毛搓开,这样羊毛才能晒得更快,也更均匀。

直到晒洗到成完全的白色,再梳几次,打理完的羊毛就变得非常蓬松,颜色干净漂亮,除去了糙毛,摸着像棉花糖般柔软。

小姐妹第一时间做了几条新得月事带,塞进去柔软的羊毛,再撒点点草木灰,等叶知遇亲身体验一番,直呼重获新生,吸水性变好了好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里面的羊毛用过就得扔掉了。

见叶知遇为此烦恼,钟瑾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可以想办法捉些活羊回来圈养。”

那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羊毛,若是捉到母羊还能有羊奶...配种还会有小羊羔,叶知遇的眼睛都亮了。

于是繁重的工作计划表上,有标上了新项目——畜牧养殖计划之捉活羊。

至于剩余的羊毛,叶知遇和苏瑶把羊毛搓成细细的线,边搓边拉,拉出来的羊毛能带上剩下的羊毛,就这样,反复操作,直到线搓完后,再将毛线挽成毛线团。

这两步类似于绩麻挽线。

所有的棉麻线都要先挽成线团,挽线时要边拉边挽,中途若是断开,还要将其重新接起,两端搓一下,细密的羊毛被搓得紧紧的,变得又韧又结实,几乎不会断。

这项工作很考验功力,搓的线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不然纺织出来的布艺会软哒哒的,缝隙有的大有的粗,甚至直接有大疙瘩。

叶知遇和苏瑶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对绩麻挽线这项工作轻车熟路,挽出来的毛线团又大又圆,毛线均匀结实。

麻线团细密要先纺布才能再织衣,毛线团就粗多了,能直接打针织衣。

被嘱咐要连休七天的叶知遇,索性让钟瑾去磨了两套棒针,粗细均匀的木头,上下磨得尖尖的,最后再将表面打磨成光滑状。

之后的几天里。

叶知遇和苏瑶一人一套棒针一个毛线团,坐在树下,开始打薄毛衣。织法还是最普通的上下针,纹路简单,织出来的毛衣布绵绵软软的,比穿皮子舒服多了。

而男生们的建房子进度跟毛衣布一样,越做越好。

钟瑾和陆景阳合力将木墙完善固定,围起几圈横木,再在各个房间里糊上几层含干草碎和贝壳等骨料的灰浆,可以防风挡雨,避免风雨时,木缝漏水。

到最后上梁时,他们没有急着封顶,而是把房梁板子放到土炕里闷烧出炭油,这样能防止被雨水腐蚀。共烧了三日左右,才把所有木板烧完。

木制的房子容易生蛀虫。

他们把之前埋在坑里的桐油果挖出来,绿色的果皮已经腐烂成黢黑黢黑的,划开硬硬果壳,把褐色的果籽挖出来。摊晒半日后,将其全部锤碎,放到特制的蒸笼里烧火蒸,蒸去水分,再晒至干燥。

再锤碎成粉,把干草放到一个铁环里,锤紧实,倒入桐油粉,再系上草绳再次用脚踩紧实。这是古法榨油环节里的封油粑。

然后把一个个油粑压到圆木缝里,往上压上各种重石,通过物理压力使得油粑榨出油。挤压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人工一下一下地锤打,锤到油粑里有滴滴黄油冒出来,赶紧接上竹片,一边压榨一边继续压榨。

最后他们一共得到了两大筒桐油。

这项工作不眠不休地做了两天半,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给木墙刷油,把每一根圆木和屋顶板刷得油光发亮的,绽放出明亮的棕色,再通风干燥半日即可。

只是当晚就遭遇了一场大雨。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砸得棚顶砰砰响,好在提前抹了桐油,这玩意不仅防虫还防水,以前做遮雨油纸伞和油布就是用桐油做得。

新房子经受住了雨水的冲刷,雨停时,木墙被冲得发亮,房子里灰尘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倒是省去了扫灰的活。但木头太湿润,要再晾晒个一两日日,等完全干透才能上梁。

上梁自古以来都是建房子最重要的环节。

正好,他们索性决定将这项工作留到叶知遇恢复自由那天,一起完成,再一起庆祝。

一场雨一场秋。

这场大雨落下,岛上夜间的温度猛地降低下来,到夜晚时能感受到凉飕飕的,几人要裹着薄毛衣才能睡得着。

秋天好像真的来了。

青冈果子啪嗒落下,偶尔站在树下,还会被砸到头。

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第七日,叶知遇早早地醒来。

她一睁开眼,整个人简直快乐无边,自由啊自由啊,今天终于要与她重逢了!

一掀开遮帘,与一双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眸对视上。

叶知遇冲他拱鼻子轻哼,一脸幼稚地得意道,“哼,我自由了!”

那张清隽的脸庞已经好久没露出过冰冻如结霜的神情,每天像春光拂来,温和又舒朗。

钟瑾一笑。

叶知遇滚圆的杏眼眨啊眨,唇边也绽放出点点笑意,两人又傻兮兮地对笑。

陆景阳迷糊醒来,慢悠悠地抬了眼皮。

熹微的晨光里,身旁的那一对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甜得发腻,两人悄摸握紧的双手实在是太打眼,明明还没吃早饭...但他已经感觉被塞了一肚子的粮,饱了。

他识趣地翻身,不一会,陆续传来起床声。

陆景阳不想起来,不想再被投喂狗粮。

不知为什么,每次被喂到一嘴粮,他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要说这对在一起后也没做什么辣眼睛的事情,相处模式跟从前大差不差,但就是感觉吧,他们之间好像有股无形的结界,旁人插不进去。令人生羡。

是的。陆景阳默默叹气,单身狗属实是有点羡慕了。

还眼红,眼红钟瑾的新衣服,眼红他的新鞋子,眼红他每天好像止不住的甜蜜笑容。

不过,他砸吧砸吧嘴.....说到新衣服和新鞋子,似乎好像...他也有耶。

陆景阳身上已经换上了苏瑶前天给他新做的渔网上衣。想到这,他的手心又下意识地冒汗。

也是大前天。苏瑶突然拉着他来棚屋,说要给他量尺寸,棚屋逼仄,仅有他们,他当时莫名有点紧张。

但苏瑶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不量清楚,到时候大小不合适还得返工,多麻烦呀!

.....

于是,他的脑子又宕机了。

只记得一室昏暗,对方明明只是用细绳在他的手臂、胸膛、腰间圈了几圈尺寸。

但手指每一下的轻点。他都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酥麻意,从脊骨处蹿上来,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本就不清明的大脑。

以及,她格外水润的眼眸。

.....和甜如蜜糖的笑容。

陆景阳喉咙微微发紧,口腔里升起一股干燥感。

一定是口渴了。他想。

意识到室内又仅剩他和苏瑶时,陆景阳跟身下着了火似的,急匆匆地爬起床,眼睛甚至不敢往遮帘方向瞟。

他坐起来穿鞋。

一垂眸,眼睛对上一双崭新的草鞋,怔愣住。边边角角被编得特别整齐,鞋底板上有柔软舒适的树皮鞋垫,鞋子纽扣上还有个漂亮的小花结。

其实,新鞋子...他也有的。

陆景阳有点懵,心里却咕噜咕噜地冒出带甜味的小泡泡,欢喜止不住地溢出来。

但他的心里也有些乱糟糟的。

感觉眼前像拢起一层薄薄的清雾,他分不清雾后是伙伴给的糖,还是说....像叶知遇他们那样的糖。

他盯着鞋发着呆,忽然,腰间的肉被戳了戳。

陆景阳顿时像个弹簧一样,惊得弹起来。

刚起床的苏瑶被他的大动作吓到,捂着胸口,惊问,“你干嘛呀!?”

“没、没干嘛啊。”陆景阳不知怎么的,有点不敢看她那双还含着水汽的眸子。

“好吧。”苏瑶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冲他伸出手臂。

“扶我一下呀。”

声音软软的,还有点刚起床时才有的娇憨感,眸子水水的,表情懵懂,很可爱。

陆景阳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握起悬在半空中的手。女孩的手腕轻轻一握,细得惊人,似乎他一用力就会将其捏断,皮肤如凝脂般细腻,又软又滑。

他的眼前的迷雾突然被拨开。

——糖。

他想要他们那样的糖。

作者有话说:

不容易不容易嘤嘤嘤~老母亲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