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渊不由得就笑着道:“我以前就跟殿下说过,若是您表情再生动些,说不定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就稳稳地落在殿下身上了。”

沈泽显然是不太想理会柳渊的这番说辞,他转身要走,柳渊却从后面追上来道:“我说要赠面具的事情,殿下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沈泽看了一眼抓住自己手的少年,他知道这个少年玩笑的心思比谁都重,他看着面具下一双发亮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就脱口而出地问:“为什么?”

“因为殿下没有啊。”说着,柳渊便解下了自己的面具,将它递给沈泽:“我这个是之前在街上随便买的,殿下拿着别人也看不出到底是谁的。”

沈泽没有接,而是问:“就这个原因?”

“不然还有别的吗?”柳渊有些疑惑。

“如果是这样的面具,我想买多少可以买多少。”沈泽拂开柳渊抓着自己衣袍的手,道:“多谢柳二公子好意,我不需要。”

柳渊直觉这位三殿下是生气了,但是他也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对方。好像他刚刚搅起一点涟漪的古井此刻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甚至比刚刚还要拒人千里之外。

沈泽转身要走,柳渊一把拉住沈泽道:“可是我也没有。”

沈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停下了步伐开口问:“没有什么?”

“没有面具。”柳渊指了指沈泽脸上的面具道:“我想要殿下的,所以我用我手上这个面具跟殿下换。”

“我这与其他皇子都是相同的。”

“可是我就是想要这个。”

柳渊抓着沈泽的手臂显然是不想让对方走了,他连皇帝的车驾都敢拦,再多拦一个三皇子,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在柳渊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无功而返的时候,沈泽突然道:“那就换吧。”

柳渊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沈泽看了那笑容一眼,移开目光,只是抬手去摘脸上的面具。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静谧无人的花园突然扬起了大火,远处的亭台楼阁成了烽火狼烟,柳渊下意识去看沈泽,沈泽的面具已经摘下来了,露出了那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峻面庞。

对方手上的面具也不知什么时候幻化成了带血的长剑,而对方的脚下踩着的竟然是无尽的尸山血海,那一双深似幽潭的眼睛,只是那样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柳渊。

柳渊感觉自己的咽喉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紧了。他与沈泽之间竟然隔出了了一道不可见底的鸿沟。然后,他听到对方用着微沉的声音道:

“丞相大人刚刚说,要和朕换什么?”

柳渊猛然惊醒。

外面的阿鹤听到柳渊的动静,忙走进来道:“公子可是醒了?”

柳渊应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个梦做得很是没有道理,前半段倒是货真价实,但是到了最后竟然能将做皇子的沈泽和做反贼的沈泽混到一起,好端端的一个梦成了噩梦,柳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待那些服侍人的丫鬟们都下去之后,阿鹤才问:“公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没,”柳渊摇了摇头,随口道:“还说闲下来去西境逛逛,结果淮城这里一大摊子事情。”

柳渊只是想换个话题,没想到阿鹤突然压低声音道:“公子,这件事我们没有拿到确切消息,据传,三殿下此时不在西境。”

柳渊微微一愣:“他不在西境?回京了?”

阿鹤摇了摇头:“不知道,如果他只是一个人行动,而且绕开官道,那很难查出来。”

柳渊想到了这些被偷走的兵器图纸以及未来沈泽造反后的那一队私兵:“去查,人手不够,我写信去京城派人过来。”

阿鹤已经被眼前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听到柳渊这样说忙不迭的给他磨墨。

正写着,外面突然传来女子哭闹的声音。柳渊让阿鹤出去看看情况,过了一会儿,阿鹤回来道:“公子,是林家大房没了……”

柳渊写字的手一顿:“怎么没的?”

“被烧死的。”

“他那时不是在火场外面吗?”柳渊还记得,他要进火场的时候,这个林家大房还出来拦过。

“对,那时候他还回了别庄,所以这尸体出现之后,林家大房的夫人根本不相信,但是那尸体并没有烧完,那夫人去看了尸体之后立刻就晕了,这会儿哭喊,是她说有人害她相公。”

“去看看。”

外面围着都是人,林家大房夫人正抱着个棺木一边哭一边喊冤,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嚷嚷着要报官,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老夫人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就在大家安静的那一瞬,那妇人对着门外大声喊:“我要状告林家养子林观悦谋取林家家产,杀人夺命!”说着,她整个人就往那棺木上一撞。

老夫人刚刚没了一个儿子,又看到儿媳要状告自己的养子,原本精神就不太好的老夫人眼睛一翻,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这下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看热闹的都被吓到了,整个林家人仰马翻。柳渊急忙上前往那妇人的颈动脉下一探:“还有救,快请大夫来。”

一旁立刻有丫鬟婆子来抬人,柳渊看了那些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一眼,道:“各位父老乡亲,林家遭此大难实属不幸,我们家大夫人此刻又生死未卜。还麻烦各位行行好,等会儿在祠堂替我们林家大房说上几句话,林家上上下下定不会亏待各位父老乡亲。”

柳渊使了一个眼色,他带来的家仆和侍卫立刻去劝人。

那些人听着只是要在祠堂说几句话,然后还有银钱拿,便一个拉一个的都进来了。

柳渊朝着阿鹤道:“跟他们说,好生招待,不要让人跑了。看着林观悦的人呢?”

“林公子不在林府。”

“好,跟他传话,让他暂时不要回来。我去看看外祖母。”

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一看是柳渊来了,忙请他进去。老人家被这么一折腾,整个人形容枯槁,她瞧见柳渊,才露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

“外祖母……”

“你母亲的手稿,就放在你那里。观悦那个孩子,在这方面有点天赋,如果你愿意,就帮他一把。林家剩下的那些,给他们些钱,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老夫人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母亲!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要把咱们家的传家宝给这个外姓人!”

柳渊瞟了那人一眼,从容貌和年龄上依稀可以猜测到,这人大概就是林家二房了,不仅没用还贪财好色,上一世出卖手稿的,便是这个人。

林家二房被柳渊这一眼瞟得一哆嗦,说话的声音立刻哑了火。

柳渊不欲与此人多说,只是提示了一句:“二舅舅,我来淮城之前,我乘坐的马车因为马匹发疯坠了崖,二舅舅可听说过此事?”

林家二房一听这话,脸色惨白,连连摇头。老夫人却吃了一惊,忙挣扎起来问:“这事儿怎么不跟我们传信?”

“外祖母别慌,阿渊这不是没事吗?”柳渊笑了笑,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道:“而且,我还捉到了给我马匹下毒的人,还捉了他们传信的鸽子。”

“不过,那些人说他们不知道跟自己联系的人是谁,所以线索就断了。”

林家二房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柳渊看在眼里继续道:“只可惜我没有官职,这几个人我也没办法处置,不过我让侍卫们把人都交给城主大人了,只不过城主大人要忙淮城失火的事情,大概一时半会也没有时间处理。”

“外甥也太仁慈了,这些人还放在牢房里干什么,应该直接杀了了事。”

老太太听了这话就要发作,柳渊拦住老太太道:“我也没有办法啊,凡事都要讲究个规矩。而且,听城主说,因为我最终没事,这些人最多也就判个流徙。不过我已经跟城主说了,如果他们愿意说出最终指使之人,这流徙就免了。”

林家二老爷听柳渊这么说,整个人就坐不住了,立刻想走。柳渊却在这时候拦着他道:“二舅舅,你知道的,我一岁多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我对母亲的了解只能靠她留下来的这点东西,我想将这手稿拿回去,你说可以吗?当然,相应的,我也会让人誊抄一本……”

一听柳渊要留个誊抄本,林家二老爷立刻点头,而柳渊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书据道:“那就请二舅舅签个字吧。”

林家二老爷急着想走,草草看了眼后忙不迭地签了字。等他走远了之后,老太太才开口道:“你有心了,誊抄本的事情……”

“外祖母你放心,你看重观悦,我也觉得观悦是个可培养的,这个誊抄本我就放在他这里……”

正说着,外面有人匆匆进来报:“老太太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衙役,说是观悦少爷杀了人,正要抄他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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