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茯苓哼着歌擦着头发,久违地舒心放松,盘腿坐在**。花豹蹲在她脚边啃着宵夜,一整只的烤鸡。

吃东西并不影响花豹和宁茯苓的交流。花豹的声音直接流入宁茯苓脑中:“小丫头挺高兴?唱的什么曲儿啊?”

“你不也挺高兴的?”宁茯苓笑道,“我说不会离开,你安心了吧?”

花豹哼了一声,专心撕咬口中美食,只是尾巴一甩一甩的,彰显出它心情愉悦。

宁茯苓伸手摸着花豹的耳朵,柔声道:“谢谢你。这些天来你一直守在我身边,辛苦你了。现在没事了,你不用顾虑我,想干什么尽管去吧。虽说春天过去了,应该还有机会吧?”

花豹淡淡回答:“没机会了,今年的求偶季已经结束了。等明年吧。”

宁茯苓无语片刻,鼓励道:“那你加油。”

“爷还有件事问你,丫头。”花豹抬头,舔了舔嘴唇:“为什么不让爷参战?憋了那么久,最后你只让我们在山上看着,这算什么?”

宁茯苓摸着花豹的小耳朵,反复揉捏,享受那完美的手感:“本来的确是说好,最后决战时相互呼应、前后夹击。别说是你,钟晋他们也做好了决战准备。可是,谁叫楚元攸一下子带来一万兵力?”

“那小子带的人多,所以用不上我们了?”花豹不满地呼噜了几声。

宁茯苓垂下头,半湿的长发垂在花豹的脸上,笑道:“一万人哎,对方才多少?六千多撑死了。这要是打不赢,也太不像话了吧?”

花豹生闷气,宁茯苓边撸大猫边解释:“再说,我确实不想让你们参与其中。老狼王的事就是我的错,我怎么能让更多的朋友涉险?”

“世间万物,终有一死。要是在这场战斗中丧命,也是自己运气不好而已。”花豹冷冷道。

“的确如此。”宁茯苓正色道,“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没有资格把你们卷入我们人类之间的纷争。我努力想要击退敌人,也是为了让大家都能有一个安心生活的地方。大石头山寨属于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灵。”

想起楚元攸说过在村外的晒谷场上找到许多火油,宁茯苓也不免后怕:“说起来陈远那些人真是心狠手辣。要是元攸回来再晚几天,真的让他们动了手,大石头山还不知要经历怎样的浩劫。他们真是死不足惜!”

花豹甩了甩尾巴:“以后再遇到找茬的,一律当场咬死,免除后患。”

宁茯苓额头一滴汗:“倒也不必如此激进……”

“哼,小丫头就是心善。”花豹啃完了烧鸡,满嘴油光,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抖了抖毛。

宁茯苓将花豹拥入怀中,笑道:“都是烧鸡味儿。其实我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好,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要是有一天我没法再听懂你说话了,你还会跟我这么亲近吗?”

“你既然现在能听懂,没理由以后听不懂。”花豹轻描淡写地回答。

宁茯苓有一点点担心,也有一些些的不安。但花豹轻松的语调充满了自信,又让她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把脸埋进花豹脖子上的毛发之中,小声道:“跟你说个事——要是我以后跟元攸去京城见他的家人,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花豹轻笑:“没问题。你要去哪,爷都陪你。丫头,你是真的喜欢那小子?”

“跟喜欢你是不一样的。”宁茯苓答非所问。

花豹骄傲地回答:“这还差不多。”

**

楚元攸在久违的卧房中醒来,感觉神情气爽、全身通透,睡得无比满足。

他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该属于这里。京城的皇宫再好再奢华,他总觉得被那高高的宫墙约束着,被无形的规矩束缚着,没有一天是自在的。

封国的王府比起皇宫是要自在些,可也没有让他施展才干的机会。柳易虽然不大管他平时干什么,他却也不敢让国相知道,城里名声最大的那间木匠铺子里有许多东西是他放在店里寄卖的。就连柳易最中意的那张摇椅,也是他做的。

可是在山寨,他不用掩饰自己的喜好,不用藏起自己的才华。有人欣赏他这搬不上台面的才能,甚至用新颖的想法和需求挑战他,让他前所未有地干劲十足。

从前他做东西更多是为了满足自己,而现在,他孜孜不倦的动力来源是她的认可。

对了,他还给她带了礼物,结果昨天太忙太兴奋,竟然给忘了给她……

看到自己行李中的木头匣子,楚元攸一阵懊恼。昨天他在山寨转悠了一整天,统计了所有需要维修、扩建的需求,唯独把最重要的“送礼物”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屋外值夜的亲兵行礼招呼的声音传来,隐约听到“宁寨主”三个字。楚元攸赶忙整了整衣襟,提前一步打开房门,迎着朝阳对上宁茯苓明丽的面容。

“茯苓,好早啊。”

宁茯苓笑意满满,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二人的身高差距让楚元攸一眼就注意到少女头上的发冠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镶嵌了一枚耀眼的深红色宝石。

将少女让进屋内,楚元攸忙不迭打开窗户,对于自己没能提前开窗换气感到一丝懊恼。不过这好像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宁茯苓会一大早过来找他呢。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叫你去吃饭,顺便说两句话的。”宁茯苓柔声道,“睡得还习惯么?这间卧房之前借给赵晴用过一阵子,你不介意吧?”

楚元攸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好像有些东西的位置挪动过了。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你还真记得住啊?”宁茯苓笑道,“抱歉,当时也没有别的房间合适给她用。想着反正你一时半会回不来,房间空着也是浪费……”

“茯苓。”楚元攸轻声打断,“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会在京城娶妻,再不回来么?”

宁茯苓沉默片刻,把手里的木头盒子递到楚元攸面前:“给你的。你回来,我就给你。你不回来,我就卖掉。反正不会亏。”

楚元攸接过盒子打开,惊讶地看到深色的绸缎上放着一个镶嵌了红色宝石的发冠,与宁茯苓头上戴的那个十分相似。

不、不是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楚元攸惊喜交加,却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激动地问:“这是给我的吗?跟你头上那个是一样的么?”

“你觉得呢?”宁茯苓反问,抬手拢了下楚元攸的头发,“这两块宝石是成老板从西域收购,送给我的。我觉得做成发冠又好看又实用。怎么样,喜欢么?”

“太喜欢了!”楚元攸看看宁茯苓戴在头上的发冠,又看看盒子里的,忽然激动地发现——这要是两人一起戴,简直就是大声向别人宣布“我们两个已经定情了!”

楚元攸激动地想抱人,宁茯苓倏地躲开了:“东西喜欢就收着。赶紧去吃饭了。”

“等等、茯苓,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楚元攸忙不迭从堆在桌上的行李中拿出那个他从京城小心翼翼带回来的木头盒子,献宝一样捧到宁茯苓面前打开,展现出一只做工精美的掐丝金手镯。

“这是我跟宫里的金匠一块做的。”楚元攸笑得很得意,“你看看,能不能看出跟普通的镯子有什么不同?”

宁茯苓笑道:“是么,又在里面加了什么机关?这东西该不会一碰就弹出一根毒刺什么的……”

说着她拿起金镯,试着戴在手上。手镯大约一指多宽,相对来说比较沉,戴在手腕上却安安静静。宁茯苓正在纳闷,楚元攸握住她的手腕,逆时针方向拧了一下镯子。

只听“咔”一声轻响,很轻很轻的响动,手镯竟然从中间错开一条缝,露出一个非常小的暗格,里面藏着一颗红色的小珠子。

“这是……?”宁茯苓很是疑惑。

楚元攸更得意了,用近乎炫耀的口吻说:“这是皇宫才有的秘药。这药一颗溶在水里,足够毒死十头牛!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用这个,悄悄放在贼人的酒水中毒死他们!”

宁茯苓人都傻了,愕然地想自己是不是该重新考虑,换个智商正常点的人来喜欢呢?

“很厉害吧?”楚元攸见她没反应,更得意地炫耀,“这个暗格机关很难做的。即便是皇家御用的金石匠,也花了不少心思、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呢。暗格要做到绝对的密不透风,否则水渍汗液侵蚀,融化了秘药,反而会伤到你。”

“以你的智商,竟然能想到这点,我真感动。”宁茯苓没好气地把那颗小红药丸倒在木头盒子里,重新将暗格关上。

“哎?你不要么?没了药丸,可就没有防身的功能了。”楚元攸不死心。

宁茯苓狠狠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没有什么防身功能。要是我被坏人抓了,指望这东西反杀救命,我还不如指望豹爷来救我!”

楚元攸特别委屈:“那可是我找皇兄求了好久才求来的药……”

宁茯苓狠狠白了楚元攸一眼:“把你不多的智商用在有用的地方行么?山寨的二期扩建想好了么?水渠和蓄水池要不要再增加、从哪里引水、如何铺设?公厕和浴室要怎么扩容?”

缓了一口气,宁茯苓继续炮轰:“山下村里的水车坏了,脱粒机被烧了,地里的庄稼也缺乏照顾几乎死光了。还有各种陷坑和防御措施,不都等着你去修吗?你怎么还有时间琢磨这种鸡肋防身道具?”

楚元攸依然很委屈,但,很高兴。

果然还是有很多活儿,只有他才能为茯苓做呢。

当天早饭时间,大石头山寨的兄弟们忽然发现寨主和军师戴上了同款发冠,军师的脸上更是洋溢着新婚才有的喜悦。

看来王妃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成了定局啊。——大家都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