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金衣裙和云鬓被打湿, 湖水中的女子却并不狼狈,绣着芙蓉花纹的袄裙紧紧贴在女子身上,女子窈窕袅娜的身姿尽数显露出来。

如枝头的芙蓉落到了水中,我见犹怜, 诱着人去采撷 。

望着纪云窈面上的慌张失措, 周二郎阴鸷的眸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

往日见到他, 纪云窈总是高傲的从不正眼看他一眼, 哪怕他是真心爱慕纪云窈的, 纪云窈也从未有一丝动心。

此刻, 这位永安侯府的纪大小姐,被困在水里。

湖水冰冷,周二郎提前做了准备,下水后还是被冻得不行,而纪云窈一个弱女子,即便会枭水, 也在水里坚持不了多久。

凭借纪云窈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逃脱的, 只能落到他的手里。

周二郎越发兴奋, 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阴冷的长蛇,而纪云窈是一只即将被他吞吃入腹的小鱼。

他不过是逃了一次婚而已,纪云窈不领情不说, 竟还让周尚书把他的腿打断。

他声名狼藉, 前途尽毁,成了勋贵圈子里人人可耻笑的对象, 这一切, 都拜纪云窈所赐。

当初周二郎招惹纪云窈, 怎么也没想到纪云窈身上的刺会这么扎手,不过,没关系,他不好过,纪云窈也别想好过。

过了今天,他要把纪云窈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掉。

冰冷的湖水加上心里如潮水般袭来的恐惧,纪云窈心跳如锣。

哪怕还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清周二郎打量过来的视线,那□□裸的视线让人作呕。

如若不是周二郎,纪云窈不用在水里泡这么久,她可以直接上岸,但眼下,距离她最近的岸边,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眉河两侧,隔着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人,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周二郎用来对付她的。

即便纪云窈逃脱了,可等她游到岸边,她还是会落入周二郎的手里。

纪云窈一颗心又往下沉了沉,周二郎今天设的局非常巧妙,压根就没打算让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没办法,纪云窈只得屏息低头,把整个身子藏在水中,朝前方游去。

她在水下,周二郎一时难以发现她,然后趁岸上那些小厮不注意,她寻着机会上岸,这样才能保全自己的名声。

见有人落水了,期间也有人不知情的人要下水帮忙,但都被周二郎派去的那些小厮给拦着了。

纪云窈使出浑身解数,朝岸边游去,可湖水异常冷凉,仿佛有千百根长针不断刺入她的骨头中。

泡在水里,纪云窈脑袋是疼的,双腿是疼的,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起初,纪云窈在水下屏息游动还算轻松,然而没过多久,她逐渐力不从心,每游动一次,她的动作都变得格外艰难。

纪云窈能清晰感受到身上力气的流逝,她浮出水面换气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

不多时,纪云窈和周二郎的距离被拉近许多。

如果没有之前的逃婚风波,那她就算今天夜里被周二郎碰了也无妨,名声毁了就毁了呗,以后养个年轻貌美的面首就行了。

可周二郎这个狗东西,脑子抽了非要逃婚,不为自己着想,纪云窈也得为整个永安侯府着想,她现在连养面首的后路都没有了。

这一瞬间,纪云窈把自己死后的事情都想好了。

她体力不支,湖水全进到她的鼻子和嘴巴里,溺死在水中,被人从水里打捞上来,她浑身又僵又硬,成了一只难看的落水鬼。

不对,纪云窈苦中作乐,她就算是落水鬼,一定也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拿着糖葫芦的小女孩和提着兔子花灯的小男孩,高兴的向沈暮朝摆摆手,这才离开。

沈暮朝下意识又往面具摊子看了一眼,只见纪云窈已经挑好了面具,和小善还有一个姑娘一起离开了。

沈暮朝正要把视线收回来,突然,面具摊子前拥挤起来,数百人推着挤着穿过面具摊子,等人群过去,沈暮朝注意到,纪云窈不见了。

小善和丫鬟明绿急得不行,“姐姐,姐姐!”

“小姐,你在哪儿?”

也是人多,越是容易出意外,沈暮朝快步走过去,帮着小善一起找纪云窈。

注意到有人落水,沈暮朝朝湖边走去。

眉湖边的光线不如街道上明亮,湖水中女子衣裙的颜色,隐约像是纪云窈的,沈暮朝正欲救人,发现水中还有一人。

察觉不对劲,沈暮朝环顾一周,只见岸上隔段距离站着几个矮个男子,那些人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厮。

有人落水了,那些小厮紧紧盯着水面,却毫无反应。

沈暮朝不认识周二郎,如果不是他发现了不对劲,他也会被瞒过去,以为周二郎下水是要救纪云窈的。

沈暮朝没有声张,朝前方的一个小厮走去。

周二郎交代过他们,不可让任何人破坏今天的这个局。

看到沈暮朝,矮个小厮趾高气扬地走过去:“干嘛呢?”

沈暮朝淡声道:“下水救人。”

“不用你救,一边去。”小厮说着话,挥了下手。

见沈暮朝没有反应,小厮挽了挽袖子、准备动手的时候,沈暮朝骤然伸手,掐着小厮的脖子。

沈暮朝脸庞清秀干净,手指也是修长如玉、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个翩翩君子。可谁也想不到,沈暮朝是习过武的。

他攥着小厮的脖子,手背青筋浮现。

沈暮朝的力道不小,小厮呼吸困难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脖子,此刻像是一团棉花,轻轻松松就可以被面前的这位公子折断。

几个呼吸间,小厮就晕了过去。

见周二郎快要追上纪云窈,沈暮朝随手拿起河里的一盏河灯,朝周二郎的脑袋砸去。

小巧的河灯,从沈暮朝的手中飞出,恍若箭矢飞在空中。

“砰”的一声,两眼泛着**./光在水里往前游的周二郎,头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河灯径直砸到他的头上,周二郎伸手一摸,竟然肿了一个包。

周二郎“嘶”的一声,速度慢了些。

沈暮朝在岸边喊了一声纪云窈的名字,只是,不知是纪云窈没听到,还是无法回应,波光粼粼的湖面,没有任何动静,除了肥头大耳的周二郎,也看不到其他人。

可沈暮朝清楚,水中还有一个人。

沈暮朝迟疑了下,湖水虽然清澈,但对他这种有洁癖的人来说,若无必要,他是不可能下水的。

可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沁凉的湖水中,纪云窈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如果这时有哪位神仙显灵,她一定要给神仙修庙宇!

纪云窈甚至想到了清泉寺的佛祖和月老庙的月老,她们永安侯府给寺里捐了那么多的香火钱,当日,她对着月老爷爷祈祷时也很虔诚,月老爷爷还有慈悲的佛祖,怎么不显显灵救她一命呢?

不管怎么说,反正周二郎那个狗东西别想毁她清誉。

想算计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纪云窈拔下发间的珠钗,紧紧握在手里,打算如果落到了周二郎的手里,就用钗子对付他。

正在纪云窈纠结要不要来个鱼死网破的时候,水下迷糊的光线中,突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子朝她游来,离她越来越近。

***

纪云窈头发湿漉漉的,衣衫也是湿漉漉的,水渍不断往下滴落,把周围的青石地面都打湿了。

一阵寒风吹来,纪云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暮朝拧着长袍上的水,看她一眼,“还能坚持吗?”

坐在石板上,纪云窈身子缩成一团,打着颤,“…能。”

虽然很冷,可现在是在岸上,刚才她在水里待了那么久,都坚持下去了,没道理这会儿坚持不下去。

想她堂堂侯府大小姐,如今竟然成了落汤鸡。

不过,沈暮朝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沈暮朝的衣衫也尽数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沈暮朝拿着长袍走过来,“待会儿送你回府,还是你要去找小善她们?”

刚才在水中,纪云窈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沈暮朝游到水下,找到了她。

东市沿河长街那里是眉河的下游,人流众多,纪云窈在那里上岸,于她名声无益,加之那里还有周二郎的人,于是,沈暮朝带着纪云窈往眉河的上游游去。

眉河的上游位置偏僻,平常没有多少人去那里。

果不其然,虽然距离远了些,但纪云窈和沈暮朝上岸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纪云窈脱离了危险,暂时也保全了名声,她心中的恐惧散了些。

纪云窈脸色苍白,紧紧抱着双臂,尽量让自己说话时不要发抖,“我…我想去马车那里,车上有我的衣服,我需要把这一身湿衣裳换下来,并且,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做,我担心周二郎留有后手。”

沈暮朝没有多问,应了声好,把手中的长袍扔给她。

纪云窈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浑身湿透了,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而马车停放的地方,不止停有永安侯府一家的马车,许多大户人家的马车都在那里,如果她不加掩饰就这么过去,肯定会被别人看到的。

仰着小脸儿,纪云窈道:“可是用你的衣裳盖着脸,我怎么走路啊?”

沈暮朝:……这倒是个问题。

纪云窈是大家闺秀,女子的清誉十分重要,她不能就这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可挡着脸的话,她又看不见路。

沉默片刻,沈暮朝出了声,“要不,我背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就算纪云窈不愿意,也不行啊,形势摆在这儿呢,眼下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沈暮朝。

纪云窈轻声道:“我当然愿意,只是又要麻烦你了,谢谢你,沈公子。”

女子个头不矮,但趴在沈暮朝的背上,没有太多重量。

除了被爹爹和表哥们背过,再也没有人这么背过她,纪云窈不是很习惯,她双手揽着沈暮朝的脖颈,让自己的上半身和沈暮朝拉开距离。

只是,这样一来,沈暮朝不是很舒服。

刚才把纪云窈从河里救上来,他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纪云窈这种姿势,更是耗费他的力气。

注意到沈暮朝的呼吸粗了些,纪云窈小声道:“你累的话,可以把我放下的。”

沈暮朝呼出一口气,“倒也不是累,而是你这个姿势,让人不是很舒服。”

纪云窈怔了怔,把自己的身体贴到了沈暮朝的背上。

两人里里外外的衣裳都是湿的,纪云窈趴在他的背上,两人毫无距离,所有的感受都明显起来,女子胸./前的柔弱与轮廓,他可以感觉到。

这会儿的姿势是舒服了,可沈暮朝后悔自己刚才要那样说了。

沈暮朝耳廓一热,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听到沈暮朝的呼吸又急了些,纪云窈环着他的脖颈,偏向左侧,轻轻出声,“沈公子,你很累吗?是不是我太重了?”

女子身上有一股清甜的香气,不断飘入沈暮朝的鼻端。

沈暮朝:“…不重。”

纪云窈用他的长袍搭着脑袋和上半身,说话的时候,离他那样近,女子清香的气息,洒落在他的侧脸。

像是被一阵轻柔的风拂过,有些酥./痒。

安静了下,沈暮朝又突然道:“好好趴着,你别说话了。”

“哦。”纪云窈乖乖趴在沈暮朝背上。

快到永安侯府马车停放的地方,沈暮朝把纪云窈放在一条巷子里,“我让小厮把马车拉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巷子里很黑,纪云窈有些害怕,“你快点。”

平日出尘绝艳的年轻闺秀,此刻头上搭了一个袍子,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嘴边的唇脂也晕染开来,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看她这副模样,沈暮朝眸里划过一抹笑意,转身朝马车停放的方向走去。

马车的木格里放的有纪云窈的衣裳,帘子被放下之前,纪云窈坐在马车里,递给沈暮朝一条帕子。

沈暮朝没有立即接过来,他是男子,用纪云窈的帕子不合适。

明白他的顾虑,纪云窈道:“是新的,没用过的。”

纪云窈心里又嘟囔了一句,就是用过了,又怎么样!他们两个今天晚上在水里可是抱在一起了!

沈暮朝在外面擦拭头发,纪云窈在马车里迅速换了身衣裳。

至于头发,纪云窈擦掉发尾的水渍,随便插了支珠钗,就不打算管了。

她来不及梳发,再者,时间太短,她的头发也根本擦不干。

喝了几口热茶,纪云窈抱着暖炉,一手拿着顶帷帽,从车里出来。

她已经收拾好了,但沈暮朝从头到脚还是湿漉漉的。

纪云窈道:“要不,让马夫分一件外衣给你?或者,我给你银子,你随便问哪个路人买一件,先凑合着穿一穿。”

沈暮朝摇头,“不用。”

宁愿冻着,他也不可能穿别人的衣裳的。

“那你也不能一直冻着啊。”纪云窈眨眨眼睛,“我车里还有一身衣服,要不,你换上试试?”

这是想让他穿女装?

沈暮朝眉目冰冷了些,扫她一眼,“不用。”

“好吧!”纪云窈有些遗憾,把手里的暖炉塞到沈暮朝手里,“那你拿着暖手,我让马夫快点把你送回去。不过,你一直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沈暮朝“嗯”了一声,上去了马车。

小善焦急不已,“明绿,你找到姐姐没有?”

明绿也是脸色苍白,“没有。”

小善又忙问道:“柳姐姐,你呢?”

柳瑟瑟摇摇头头,“没有。”

小善眉头紧锁,她和姐姐正欲去河边,那股拥挤的人流,猝不及防出现,把她们分散开。

她和柳瑟瑟、明绿被人流推着往前走,等她们好不容易挤出来,已经不见纪云窈的影子了。

小善带着丫鬟和小厮急忙往回找,可找了好久,也没有看到纪云窈。

小善正要吩咐小厮继续找人,不料,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永安侯府大小姐落水喽,永安侯府大小姐落水喽!”

小善心里一咯噔,慌忙跑了过去。

她挤到人群最前头,粼粼的湖面上,除了一个正在扑腾的男子,没有其他动静。

小善急忙向刚才扯着嗓子喊的那个人问道:“我姐姐呢?你确定我姐姐落水了?”

男人点点头,“纪大小姐是落水了!不过,你不要急,周二公子就在水里,周二公子会把纪大小姐救上来的。”

小善没见过周二郎,但周二郎之前做的“好事”,小善也是知道的。

小善眉头越皱越紧,周二郎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到底是真的落水了,还是有其他猫腻?

不仅小善没有在水里看到纪云窈,明绿也没看见。

小善急得不行,那个男人却又扯着嗓子叫唤起来,“永安侯府大小姐落水喽,周二公子救了她!”

小善紧紧攥着拳头,高喝道:“闭嘴!”

她回府还不到一个月,但纪夫人和纪云窈嘱咐过她,女子的清誉很重要,有些人为了私欲,会故意耍手段,推女子入水,好达到娶这个女子为妻的目的。

所以,不管姐姐有没有落水,这件事都不能传出去。

可惜,周二郎派的人不少,方才那个男人停了,不远处又有男子在吆喝,势必要把“纪云窈落水被周二公子所救”的消息传出去。

小善又气又急,“我姐姐根本没在水里,也没被周二郎救,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

明绿见势不对,也急忙让小厮去堵那些人的嘴。

但“吆喝”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是阻拦不了的。

很快,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

一位闺秀“呦”了一声,“纪云窈到底落水没有啊?”

另一位闺秀:“纪云窈当初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和周二郎撇清了关系,怎么今晚又和周二郎搅和到一起了?”

这时,有人幸灾乐祸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明纪云窈说谎了,他们俩早就有私情,暗通款曲,今晚约着见面了呗。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落水了,周二郎要去救她?”

这话一出,议论声就更多了,“上元佳节,是那些定了亲的男女约着见面的,他们这对野鸳鸯,见什么面啊,也不嫌害臊!”

“唉,没想到纪云窈是这样的人,我当初还被她在徐府说的那些话给骗了,以为她真不知情呢。”

“纪云窈可惜了,这下子就是不想嫁,她也不得不嫁给周二郎了!”

……

纪云窈还未走近,就听到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帷帽下,纪云窈秀眉微扬,不急不慢地走过去,樱唇微启,“我怎么不知道我落水了?”

心急如焚的小善,听到声音,眼睛一亮,慌忙跑了过来,“姐姐!”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纪云窈拉着她的手,微微晃了下,示意待会儿再向她解释。

纪云窈的出现,那些议论声“唰”的一下消失了。

有人半信半疑,“你真是纪云窈?”

“当然。”纪云窈道。

又有一位闺秀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大半夜带着帷帽,是不能见人,还是要遮掩什么?”

纤纤素手拨开帷帽,露出女子那明艳动人的脸,纪云窈笑了下,“大半夜戴帷帽,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啊,今夜出来赏花灯,总是有登徒子盯着我看,我不耐烦回到马车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把帷帽带上了。”

“怎么,我夜里戴帷帽不行吗?”

刚才那位闺秀:……纪云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长得好看,不过,她还真无法反驳。

纪云窈说的那些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脸大,但她的样貌摆在这里,很快,不少人信了这番说辞。

纪云窈把帷帽放下,她头发还未干,也有些凌乱,帷帽可以遮盖她的头发。

纪云窈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她没有落到周二郎手里,所以她可以轻松化解这些非议。可如果她被周二郎损毁了清誉,无论她怎么解释,也有人不会相信的。

纪云窈声音又响起,“我只是在车里休息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会冒出这种流言,我一个弱女子,这不是有人故意毁我声誉吗?”

纪云窈故意停顿下,接着道:“说我落水了,还被周二郎给救了,这是硬逼着我去死啊!”

本来,不少人以为纪云窈落水的消息是真的的,但纪云窈好端端出现在这里,那些人也反应过来了。

有人道:“纪小姐,看来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你的,你可得好好查一查!”

“对,纪小姐,你得小心点!”

……

纪云窈柔声道:“大家说的是,我是得好好查一查,明绿,你让阿大阿二他们把散播谣言的几个人给我抓起来,绑到官府去!”

瞥见岸上亭亭玉立的女子,周二郎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又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真的是纪云窈。

纪云窈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他却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周二郎气得脸色铁青,神色阴翳地往岸边游。

结果,他左腿的小腿肚突然抽搐起来,周二郎拼命挣扎,呛了一肚子的水,身子不断往下沉。

“废物,唔……”

冰冷的湖水猛然灌入他的鼻喉中,周二郎冲着岸边的小厮大喊,但他越挣扎,越是身体往下沉。

夜深了,天空中放起了绚烂的烟火,周二郎带来的那些小厮,一个两个都仰着脑袋看烟火,等烟火结束了,他们才发现自己主子快要淹死了!

***

硬撑着处理完这些事,还未回到侯府,纪云窈就晕过去了。

她身子很冷,脸上生出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滚烫一片。

在冰凉的湖水里待了那么久,加上受了惊吓,纪云窈一连发热好几日。

纪夫人心疼不已,急忙请医圣堂里医术最好的大夫给自己的女儿看病。

当然,沈暮朝那边她也没忘记,纪夫人不仅请了大夫过去看病,还派了一个小厮去伺候沈暮朝。

等纪云窈恢复精神,距离上元夜,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纪夫人心疼坏了,“小羊,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纪云窈懒洋洋地道:“就是不太有精神。”

“你这次可遭了大罪,得好好养一段。”纪夫人端起药碗,吹了吹,要给纪云窈喂药。

纪云窈靠在床头,“娘亲,我自己来。”

喝过药,一旁的小善及时塞给她一颗梅子。

纪云窈眉眼微弯,“谢谢。”

想起沈暮朝,纪云窈道:“娘,沈公子那边,你派人去看了吗?”

上元夜里,纪云窈回来就高热不退,反反复复,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对纪夫人提了一嘴,让纪夫人派人去照顾沈暮朝,然后就没精力关注沈暮朝了。

纪夫人道:“看了,我还自己过去了一趟。暮朝那孩子也受了风寒,不过,他比你身体强壮,我去的时候,他正披着衣裳在看书!”

纪云窈放心了,“那就好。”

说话的功夫,被派去青石巷照顾沈暮朝的那个小厮也回来了,纪夫人让小厮进来回话,“沈公子可痊愈了?你怎么不多待几天就回来了?”

小厮:“夫人,不是小的要回来,是沈公子把小的给赶回来了,沈公子说他不习惯被人伺候。”

“沈公子还有些咳嗽,但已经不发热了,想来过段时间就能痊愈。”

纪夫人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下个月就是会试,耽误了暮朝这么长时间,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小厮接过话,“夫人,沈公子勤奋上进,生病时也不忘看书,想来对他没有多大影响。说起来沈公子的人缘还挺好的,沈公子生病的这段时间,来看望他的举子可不少。哦,徐府大小姐也去了。”

纪云窈和纪夫人同时一愣,徐清愉怎么会去看望沈暮朝?

纪夫人到底是过来人,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让回话的小厮下去,“看来徐府也想和暮朝结亲啊,怎么样,小羊,为娘没说错吧,暮朝那孩子就是个贵婿,徐大学士都稀罕呢!”

原来是这样!

纪云窈道:“娘,您干嘛用‘也’字,难不成您还想着让沈暮朝当我的妹夫?”

纪夫人:“什么妹夫,为娘现在想把暮朝和你撮合一起。”

纪云窈:???

纪云窈急忙坐直身体,“娘,你什么意思?”

“暮朝那孩子一表人才,又有才华,等他高中后,榜下捉婿的肯定不少,这样的贵婿可不好找。”纪夫人道:“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宝贝女儿,这不正好?”

“我之前就想把你和暮朝撮合一块,但当时你有可能要嫁进谢府,娘就没提这件事。”

纪云窈无奈地道:“先是小善,然后是我,娘亲,您到底是有多满意沈暮朝啊?”

“小善不可能,各方面都不合适,当时我就是脑子一热。”纪夫人道:“小羊,但你不一样,你比暮朝小两岁,年纪上,你们相仿。”

“样貌上,你们更是相配,打着灯笼,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比暮朝长得还好的郎君。人品上,暮朝更是不错。小善刚来京城的时候,他不嫌弃小善落魄,你前几天被周二郎算计了,他更是舍身救了你。这就是缘分!”

“娘亲,沈暮朝是救了我,但也没到舍身相救的程度啊!”纪云窈从来没想过和沈暮朝成亲,“再说了,那怎么能叫缘分?女儿还吃着亏呢。”

她的清誉没被周二郎损毁,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沈暮朝给“毁”了。

那天夜里,沈暮朝在水里抱了她,在岸上背了她。

其实,严格来说,沈暮朝应该来提亲的。

纪夫人倒是挺满意,“你觉得吃亏了,那不更应该找他负责?小羊,你好好养伤,这件事交给为娘操心就行。”

纪云窈急忙道:“娘亲,您可别乱点鸳鸯谱!沈暮朝是个不错的男子,但我觉得他不适合当我的夫君。”

一来,沈暮朝招的桃花不少,二来,两年前在青州的时候,雨下得那么大,沈暮朝也不让她进屋避雨,一看就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纪夫人:“娘知道的。”

三皇子府,侍卫恭敬跪在地上,“禀殿下,属下查到了裴照川的踪迹,他前段时间在码头帮工,属下顺藤摸瓜,查到他之前一直隐匿在青石巷。”

黄花梨木圈椅里,男子一身华美的锦袍,轻轻敲着扶手,“青石巷?”

侍卫一五一十地道:“殿下,住在青石巷的大多是进京赴考的举子,青石巷里有一给举子洗衣的女子名小六,花了九两银子把裴照川买回去了,属下这才没有查到裴照川的行踪。”

三皇子道:“那个女子可清楚裴照川的身份?”

侍卫:“应当不清楚,裴照川大多时间待在房里养病,很少露面,青石巷的人称呼他为裴九。”

“名小六的那个女子平平无奇,裴照川不至于把身份告诉她。不过,殿下,那个女子后来离开了青石巷。据说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找到了她,说她是永安侯府那位被牙婆拐走多年的二小姐。”

听到“永安侯府”几个字,三皇子裴朔敲着扶手的手指一顿。

一个不入流的侯府而已,之前他并没听说过,然而前段时间,逃婚风波闹的沸沸扬扬,不过半个月,永安侯府的那位纪大小姐,就成了京城勋贵圈子里的名人。

一个洗衣裳的小六,无甚紧要,但和永安侯府扯上了关系,裴朔不得不重视。

他是皇后所出,是当今皇上的嫡子,若无意外,他还会是未来的储君。

然而,去年的这个时候,裴朔意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他是双生子,皇后生下他的时候,还生了一个男童。

只是,皇室忌讳双生子的存在,不仅是吉不吉的问题,而是双生子长相、脾性等太过相像,其中一方成为天子,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

前朝有一对双生皇子,也是皇后所出,文武双全,最终却没能登上皇位。

当年,皇后担心双生子会被皇上厌弃,忍痛留下一个,把另一个暗中送到了青州,重新编造了身份。

留下来的那个,是三皇子裴朔,送走的那个,是裴照川。

虎毒不食子,皇后舍不得除掉裴照川,把裴照川送到了宫外,但裴朔不是皇后,手足与皇位,他更在意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如若哪一天东窗事发,裴朔唾手可得的皇位,反而会失去,只有裴照川死了,他未来的储君之位才会稳固。

他不必也不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顾念兄弟之情,因此,知道这个隐秘的消息后,裴朔立即下令要除掉裴照川。

可惜,他派去的那群人都是废物,让裴照川给逃了。

裴朔沉声道:“既然在码头发现了他,为何又没捉到他?”

侍卫的额头用力抵着白玉地面,“殿下,是属下不中用,让他给逃了,求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必定拿着裴照川的项上人头来见殿下。”

“废物!”裴朔哼了一声,“再给你一次机会,怕是再过一年半载,你也完不成任务!”

侍卫惶惶不安,慌忙将功赎罪,“殿下,还有一件事,永安侯府的那位二小姐回府后,第二天就和永安侯府的大小姐一起去青石巷看望了裴照川。永安侯府的两位小姐,有可能知道裴照川的行踪。”

听到裴照川跑了的消息,换成以前,裴朔早就下令把这个侍卫给砍了,但今天,裴朔的心情还不错。

裴照川跑了不怕,既然永安侯府和裴照川有关系,那么,他可以从永安侯府入手,“安排下去,本皇子要见她们姐妹一面。”

作者有话说:

友友们晚安,这章发红包!

月老爷爷:老头子依旧还在睡觉,哪个小丫头又在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