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安侯府回来后,沈暮朝把所有的心思放到了备考上面。

年后不久就是春闱,春闱所有的举子要在号房里一连待九日,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对于沈暮朝这样有洁癖的人来说,他必须强迫自己一次通过 ,他可不想三年后再经历一次。

至于永安侯府也丢了孩子的事情,沈暮朝暂时没有告诉小六,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小六年纪不大,看着也不起眼,但来青石巷没几天,她就过得如鱼得水。

小六衣服洗的干净不说,还比前头的那个婆子更用心,一篓一娄的脏衣服,她不是混在一起洗的,而是会根据布料、是否掉色等分门别类,容易掉色的放一类,贴身衣物和外衣分开洗。

青石巷里的这些读书人也都是讲究的,因此,小六没来几天,找她洗衣服的人便不少。

不仅如此,小六有空的时候还会帮忙跑腿买东西赚外快,日子虽然辛苦,但她很有奔头,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

沈暮朝把她带回青石巷,给她找了这份洗衣裳的活计,沈暮朝是她的大恩人,小六无以为报,想着多给沈暮朝洗些衣裳,但沈暮朝不同意。

小六站在门口,拎着一个装脏衣裳的竹筐,“沈公子,您又没有书童伺候,您就让我给你洗衣裳吧!”

就是沈暮朝娘亲还在世的时候,他的衣服也没有经过别人的手。沈暮朝还是之前的说辞,“不用。你若是想洗衣裳,给别人洗,还能多赚几个铜板。”

小六抿了下唇,“好吧。”

但凡手里有几两银子的,都会让她洗衣服,整个青石巷,也就只有沈公子温习过了功课,还得一个人在家里搓衣服。

沈公子一表人才,又上进刻苦,这样的男子才是良配。

小六想,等她找到了姐姐,若是姐姐还没有嫁人,她一定要把沈公子和自己的姐姐撮合一起。

这天,青石巷的一个杜姓举子给了小六银子,让她帮忙去买几刀宣纸。

拎着宣纸回来的时候,走到一处,见路中心围了不少人,小六凑了过去。

路中央躺着一个昏迷过去了的少年,少年眉眼紧闭,身子偏向右侧,看着像是快要死掉了,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衣衫上浸满了血渍,看不出之前的颜色。

少年的头发凌乱贴在眉间,冬日的暖阳落在他的身上,小六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少年的侧脸白的像是一块寒玉,没有一点血色。

旁边站了一个中年男人,粗声道:“这个人犯了事,被主家小姐收拾一顿后赶了出来,小姐发了话,不许让他脱奴籍,你们谁把他买回去,拿十两银子就行。”

小六踮着脚,目光落到地上躺着的少年身上,十两银子,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

有人动了心,一个妇人道:“这个小伙子犯了什么事?”

中年男人“呃”了一声,等了一会儿,才道:“他偷了主家小姐的东西。”

一听是偷了东西,原本围着的人散了不少,没有人愿意买回去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再者,少年伤得那么重,能不能活下去也不一定,买回去了还得花钱医治。

小六也准备回去,然而,躺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手指头动了动,他慢慢睁开双眸,微微侧脸,朝人群的方向看去。

等看到小六时,少年的视线不动了。

感受到少年的目光,小六一愣。

岁暮天寒,少年却连件棉衣都没有,单薄的衣衫染了血,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少年的身躯羸弱清瘦,像一根竹竿,又好似一只小兽受了伤,匍匐在地上,那色泽浅淡的瞳孔,被水光濯洗的干净清澈。

可怜的人有很多,可是,这个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在等着人把他带回去。

小六眨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别看她了,她可不舍得出十两银子!

这个少年被主家小姐赶了出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她尚且自顾不暇,又怎能去可怜别人?

小六一脸尴尬,正欲离开,不料,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了少年的视线,“小姑娘,你们可是认识?”

小六赶忙摇头,“不认识。”

中年男人不相信,“那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小六一脸无奈,“我怎么知道?”

中年男人以为小六在说谎,“这样,小姑娘,你们要是老相识的话,你把他领回去,我可以便宜一两银子。”

小六摇摇头,“我和他真不认识,再说了,我把他买回去干什么啊?”

一旦有人把受了伤的少年买回去,那十两银子可就是中年男人的,主家小姐又不会要。

因此,中年男人极力推销,“他虽然惹了主家小姐生气,但他本质…也不坏,只是不够听话。你把他买回去,可以让他给你看家护院,也可以…把他当个童养夫用!当然,他年纪不小了,十七八岁了吧,说是童养夫也不太合适。”

童养夫?

小六先是眸子瞪大,随即又在心里思考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家人,她一个弱女子不管待在京城,还是去其他地方,都不是很安全,确实需要一个人保护她。再者,她不识字也没才艺傍身,孤身一人,总不能一辈子给人洗衣服吧?

为了以后着想,她也得找一个男人。

小六犹豫道:“可是,你不是说他偷东西了吗?”

中年男人“嗐”了一声,“小姑娘,其实他也没偷东西,他得罪了主家小姐,小姐才找个理由把他打发出府的。”

听到这话,小六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便宜一两,那就是花九两银子买回来一个小厮兼“童养夫”,仔细想一想,她不亏的。

中年男人最后一次问道:“小姑娘,你到底要不要把他买回去?”

小六看了少年一眼,一咬牙,忍痛道:“好!”

纪云窈的父亲永安侯是早产儿,活着的时候身子骨就不怎么硬朗,等到了说亲的年纪,永安侯欲找一个“身强体壮”的妻子,纪云窈的母亲正好入了他的眼,永安侯府和岑家也因此成了亲家。

纪云窈的两个舅舅是文臣,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外地。岑老夫人上了年纪后,深知人老容易被人嫌的道理,去岁就从岑家去了庄子住,逢年过节她也都待在庄子里。

这次岑老夫人受了风寒,身边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加上有段时间没去看望岑老夫人了,纪云窈便和纪夫人在庄子多待了一段时间。

伺候岑老夫人用过药,纪云窈的两位舅母和两位表哥也过来了。

说过岑老夫人的病情,没几句话的功夫,纪夫人和纪云窈的两位舅母又把话题落到了纪云窈身上。

纪云窈的大舅母道:“小羊十六了,等过了年就是十七,亲事不能再耽搁了!”

提起这个话题,纪云窈和岑家两位公子不适合在场,他们几人离开屋子,出来透气。

纪云窈浅浅笑了下,对着大表哥岑森道:“我就知道,娘亲和舅母她们会提到我的亲事。”

岑森跟着笑了一下,“我和你一样,来个人都要问上几句,催着让我成家立业。不过,表妹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听到这话,走在纪云窈右边的二表哥岑林,嬉皮笑脸地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表妹什么时候嫁人都不晚,要是实在嫁不出去,那也没事,我愿意娶表妹啊。”

作者有话说:

妹妹的CP出现啦!还有,给友友们说一下,因为妹妹和CP这条线,和男女主有关以及本文的主线有关,所以不可避免会写到这些剧情!但不会着墨太多的,也不会盖过主线的。